"去做！"顾明澹声色从容里透着一垂定音的力量，话一出口便不由人违拗，这点，和楚君焕仿佛。

　　紫苏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答声是，转身退出去，她的目光还有意无意的扫向沉星，微有诘责之意。

　　好像这一切，都是因沉星而起。

　　沉星明白这目光的意思，莞尔一笑，向顾明澹道："何必呢，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便应由我去化解。你今日所有，非一朝一夕可经营而成，就这么放弃了，不值得。"

　　"并不全是因你。"顾明澹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没有你的缘故，早晚也都会有这一日。我早已经有所准备。"

　　沉星听了这话，抚着杯盏，沉默片时问道："你到底是谁。"

　　望着那双眼睛，定定的问，那么澄澈如湖的眸子，仿佛温玉无暇，可是沉星知道这双眼睛恐怕并非她所看到的这般明澈无染。其实这个问题在她心底徘徊了很久，她虽然有很多机会可以问他，却都没有开口。

　　顾明澹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更没有分毫的惊色，声音仍是清淡而温和，恍若水晶碗盏中的花萼，通透无暇："这个问题，我一直在等你问。"

　　"我现在问了，你可以给我答案么？"沉星故作漫不经心，心底却很想知道那答案，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顾明澹并没有躲闪她带着探究的目光，平静的对上她的疑惑："你认为我是谁？"

　　"你是谁我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你绝对不只是个太医，也不像是江湖人。"沉星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种自然的优雅和高贵流露，就算是和宫里人的答对也都是谦而不卑，更兼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不得不让沉星怀疑他的身份："不过，如果你有难言之隐，你也无需回答，以后我也不会再问。"

　　言外之意，既不能以真面目相待，他们之间，也就不可能有更深的交集。

　　"我是我，我也不是我。"顾明澹的回答简短，却让人捉摸不透。

　　沉星心里一怔，他似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告诉她了，于是笑了笑道："这算什么，猜谜？"

　　"算是吧。"他笑起来的时候，如和风温煦，顿了顿，很认真的凝着她的眼眸，叫她的名字道："沉星，如果能平安度过今夜，我会把告诉你。"

　　"今夜？"沉星回眸看一眼黑洞洞的世界，心弦微颤，今夜，会发生什么？

　　顾明澹从桌几的那一端，将手递过来，轻轻的攥住沉星的小手："信我吗？"

　　这句话，让沉星倏然想起那夜，他入天牢将她劫走的那日，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他掌心的温暖，有着并不灼人的安抚力。

　　沉星笑轻轻的点头，隔着灯影，顾明澹也笑了起来。灯下她的丽影，安静的时候，别有一种美丽，让人怦然。

　　更让人，想要倾尽一切来守护。

　　庄园外，顾明澹手下的几大护卫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马匹、还有一辆马车。紫苏、菘蓝、都在，惊尘、绝尘是兄弟二人，面貌酷似，只是性格截然相反，一个总是阳光灿烂，一个沉默内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身穿利落窄袖衣袍的护卫，此时都是一身寻常商旅的打扮，看起来并不惹眼。

　　惊尘好奇道："弄一辆马车来做什么。"

　　"有人骑不惯马。"紫苏冷冷的道。

　　惊尘还要再问，菘蓝对他摇了摇头，他顿时明白，便缄声不语。绝尘独自一人站在圈外，警惕的四顾着。

　　正在这时，顾明澹同着沉星出来，沉星也是一身男子打扮，完全是一个风华绝艳的羸弱少年，怀里还抱着一把琴。她看这个阵势，心中已经明白，但也只是保持了沉默，顾明澹扫视众人只是道："都准备好了。"

　　"是，公子。"众人点头，齐声答道。

　　顾明澹也不再说什么，这时已经有人将一匹通身雪白的坐骑牵过来，绝尘道："公子，咱们的人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分批撤出来，楚皇已经命人关闭榷场，要过关恐怕不容易。"

　　"不妨。"顾明澹纵身跃上白马。

　　紫苏扭头向沉星道："纪姑娘请上马车吧。"

　　沉星道一声多谢，却并不动，扭头看一眼顾明澹，目光简单的一接，便对彼此的意思已经了然。顾明澹微微一笑，便向沉星伸出了手，沉星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跃上顾明澹的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前。

　　顾明澹将身上的靛青披风摘下来，裹在她身上，紧握马缰道一声走，便打马而行，其他人紧随其后，虽然不解，但是还是驾上马车走。

　　这个队伍在深沉的夜色里行进，因了这辆马车的速度，就拖缓了许多。沉星将琴打横放在膝上，顾明澹从身后拥紧她，她瘦削的身形裹在顾明澹的大氅之内丝毫起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姑娘，你要这琴做什么。"菘蓝心里一直憋着疑问，终于忍不住嘴快问了出来。

　　"琴，当然是用来抚的。"沉星淡淡笑着，若清风逐云。

　　"说的对，这只有在你手中，才能物尽其用。"顾明澹闻言笑出一声，说的话让其他人更加听不明白，接着他就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这是一段山路，越走就越崎岖。

　　沉星微微闭上眼睛，风声过耳，送来杀气淡淡。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宽窄，真要是动起手来，双方都会有所损伤，所以聪明的对手不会贸然现身。

　　而可能的，就是用暗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