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番话,尤其是那句语气很重的"皇上尚且无事",清清楚楚的传到外殿,顿时一阵静默,哭声戛然,骚动不复。
公孙倩被她训的是脸色青青紫紫,张口结舌,身上不断的颤抖,这时身后一个宫女上前来,扶住她,向沉星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跟娘娘这么说话,以下犯上,乃是忤逆,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沉星冷睨她一眼,从声音判断出是那日向顾明澹求方的白梨,嘴角轻轻牵扯:"好啊。悉听尊便。"
公孙倩上来就要掌嘴,手却被一个剑鞘拦在了半空中,百里戬冷声道:"娘娘自重,这是皇上的内殿寝宫。"
"百里戬,你竟然护她?跟本宫作对?"公孙倩如同炸了毛一般的歇斯底里起来。
"皇上已经受伤,臣不想有人在这里聒噪。"他说着瞥了沉星一眼。不管怎么样,他决定帮她,帮她也就是帮皇上。
赵玄礼一直保持沉默,心里也是惊异,这女人还真是胆大,不知道公孙焱就在外面么,敢这么跟公孙倩呛。不过她说的有道理,莫说容貌,单这气度,公孙倩这宸妃已经逊色太多了。
果然,珠帘一开,公孙焱大步进来,他没去看沉星,而是向百里戬:"百里将军,倩儿怎么说也是主子娘娘,你不会也要犯上罢?"
他的语气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却已经透着愠怒和警告。
"末将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百里戬并不买账,一如既往的冷颜相对:"谁对皇上不利,就是末将的敌人!"
百里戬是楚君焕的内卫将,属于家将一类,并不伏兵部所辖,故也不须服从公孙焱。
公孙焱一怔,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沉星却向前一步,懒懒的掠了下鬓发,乌云堆翠,皓腕如酥,那份风采光说不出有多么的迫人眼球,而引起公孙焱注意的却是她白皙的手腕上撩起时,掠过眼前的一抹银光。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还是让他心里一阵惊骇,眸中疑窦顿生。
沉星将他的反应收在眼底,声音骤然收冷:"公孙将军,皇上重伤不醒,你不闻不问,还有功夫在这里和人耍嘴皮子、拖延时间?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
公孙焱被她抢白,因心里梗着那一个疑惑,竟然无暇应付,在人看来,似是词穷的模样。
"哥,她连你都不放在眼中。"公孙倩跳脚。公孙焱却以目止之,转向太医道:"李医政,皇上到底情形如何?"
那李医政年近古稀,走路都有点不稳,但因年高望重,一直稳坐医政之位,其实最是古板卖老,此时见问,忙躬身一步上前,慢吞吞的回道:"启禀大人,皇上的伤势甚重,身后乃是毒弩所伤,箭镞遗于皮肉之内,前胸近心脉处有金创,乃是旧伤新裂,医书云,所谓金创乃..."
听见他又要开始卖弄,百里戬焦躁,攥起拳头,看样子恨不能上去一拳将他打飞,公孙焱也拧起眉毛,而顾明澹却是温润一笑,依旧沉默。
"李医政真是博学,这个时候还不忘引经据典。"沉星听的心中哭笑不得,实在不愿耽搁下去了便道,"可是皇上的伤情危急,没时间听你掉书袋说什么之乎者也,你还是说说该怎么医治。"
这位李医政愣住,咽了口唾沫,方不甘心的道:"臣还要和属僚参详一番才知..."
"那就请一边慢慢参详。"沉星顶了一句给他,便到床前:"若是无策,我愿意一试。"
李医政心里又气又急,是在是不甘心被一个黄毛丫头占了上风,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太医院做人呢,想要发火,终究是忌惮百里戬那张黑脸,所以只是不阴不阳的道:"难道姑娘也通医理,有法子不成?这可是皇上的龙体,不容闪失的。"
他这一开口,众太医便随声附和起来,对着沉星质疑不止。
公孙焱轻轻的眯起眼眸道:"纪姑娘,此事非同小可,非三脚猫的医术可以应付的。"
"不才先师还真是传了我些三脚猫的医术。想来应付此伤也是绰绰。若应付不来,你们再拉我出去砍头,也来得及,总强过你们在这里耽误工夫。"沉星说话间,已经洗了手,然后不动声色的取了片刀,向灯上烤着。
"不知先师尊姓大名?"王医判不屑的道:"看我们是否听过。"
沉星根本不分神,也不搭理,神情沉静而专注:"麻烦备烈酒,热水、棉纱来。除了太医之外,请无关的人,请离开这里,若是带了灰进来恐生不虞。"
众人还在迟疑,公孙焱已经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照办。一帮子太医,只好憋着不服气去了,那德妃贵妃二人也只好悄无声息的告退出去,公孙倩却傍着公孙焱不肯走:"我在这里看着焕哥哥。"
自有内侍移过屏风来,将众人隔断在外。
"那就闭上你的嘴,离远一点。"沉星顺便瞥了她一眼便从容走近屏风之内,那种傲然不可方物的气质,分外慑人。
"你..."公孙倩又要跳脚,复被公孙焱拦住,示意她远一点去,无法,只好气呼呼的退到原地。
众人也就都不说话了,各自退至屏风之外。唯有沉星、李医政、王医判留在内。李、王二人,开始还面带不屑,不多时,目光里已经交换着惊讶,因为眼中所见已经证明了一切,无论是清创、消毒、用刀之精微都是娴熟的令人咋舌。
"果然有两下子。"王医判低声嘀咕了一句,却被李医政瞪了一眼,王医判看了一眼那老学究脸上青红不定,便不在做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