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出去的时候，青岚正跟外边守门的小厮玩着叶子牌，腰间的荷包囊鼓囊鼓的，一瞧就知道赢了不少。
“青岚。”
她唤了一声，青岚立即扭头惊慌地看她。
连忙把手里的叶子牌交给别人来打，青岚低着头小跑向殷青筠，道：“姑娘，奴婢错了……”
“怕什么，走吧，回去吃饭去。”
殷青筠压根就没想为难她，当然也没理由为难她。
她自己在屋里烤着炭火喝着热茶，跟陈州对了一下午的棋，青岚在外面等得无聊了，找人打发一下时间，她还是能理解的。
出了陈州的院子，隔壁就是清风苑，殷青筠拐弯迈步踏进清风苑，侧头问青岚：“赢了多少？”
青岚神秘兮兮地凑近安知微的耳侧：“姑娘，奴婢赢了十两……”
殷青筠笑了起来，十两银子，数目不小的。
“奴婢从未玩过那叶子牌，却一摸就会，还九赢一输，奴婢上辈子是不是个赌鬼啊？”
青岚也笑得很开心。
但殷青筠下句话就浇灭了她的热情：“你真当他们是实打实地输给你，不过是放水了罢了。”
“姑娘……”
“你就当做陈公子给你的岁钱吧，好好留着，将来也算为你添妆一笔了。”
“姑娘……”
青岚被说羞了，连忙叫住殷青筠，想转移开话题：“姑娘等会儿回去了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给您做。”
这时，殷青筠脚下步子突然加快了些，青岚也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两人刚晃过陈氏院门，正要松一口气，背后传来了林姨娘的声音。
“大姑娘！”
殷青筠不得不回头，心里暗骂她叫得可真是时候。
玉嬷嬷正站在院里给下人嬷嬷们训话，听到这一声叫唤，就走出来瞧了瞧。
瞧见是殷青筠，便眉开眼笑地行了一礼。
林姨娘被芙蕖扶着走过来，也对着殷青筠行礼，笑问道：“大姑娘也是来给夫人请安的？”
古人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殷青筠现在气得很想打林姨娘一顿。
她刚才就是故意想快点走过陈氏的院子，偏被她这么一喊，还把玉嬷嬷也赶过来了。
殷青筠道：“难不成你也是？”
“自然是。”林姨娘笑容里掺杂着几分得志，如同她仍是殷正业最宠爱的妾室的模样。
殷青筠想起来，她上次不是叫林姨娘再也别踏进清风苑半步？
她怎么还有脸来。
来看陈氏和殷正业的如胶似漆？
得了吧，她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林姨娘。
可她要自己上赶着找难受，为什么要拉上她啊？早知道她就不该帮在东宫过得水深火热的殷青黎出主意，就该让林姨娘天天为殷青黎担惊受怕，这样子她哪里还有时间弄出这些幺蛾子。
玉嬷嬷见她们之间的火药味，怕伤了和气，上前拉了殷青筠的手：“姑娘这一天都去哪里了，夫人和相爷都派人找您呢。”
殷青筠不着痕迹地挣脱了玉嬷嬷的手，回道：“没去哪里。”
林姨娘笑道：“那大姑娘就和妾一道儿去给夫人请安吧。”
殷青筠心里憋着气，对着林姨娘就说了句：“早上怎么没见你来给母亲请安，这太阳都下山了你才想起来。”
林姨娘回道：“妾昨夜守岁睡得迟，今早来清风苑给夫人请安时姑娘正巧不在。”
殷青筠笑得咬牙：“倒是我的不是了。”
林姨娘浅笑：“自然是妾的不是。”
“好了好了，不过是小事儿而已，夫人才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儿呢，走吧，大姑娘，夫人还念着您呢。”
玉嬷嬷怕她们吵得厉害，连忙挡在中间，再次拉住了殷青筠的手。
殷青筠不好拂了玉嬷嬷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跟她进了陈氏的屋子。
但是不瞧，殷正业居然还在这里。
殷青筠实在不知，怎么一夜之间陈氏就跟殷正业又这腻歪劲儿了。
她自记事起就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女儿给母亲请安，给父亲请安……”
殷青筠压着心里的不适，上前给陈氏和殷正业都见了礼。
陈氏将她拉到跟前细瞧了一番，责骂道：“管家都快府邸掀翻个面儿了，你这一天都上哪儿去了。”
殷青筠还是那句：“没去哪儿。”
林姨娘见状笑盈盈地行礼：“夫人，相爷。”
她说到相爷时，眼角特意往殷正业那边偏了些，可惜殷正业满眼都看着陈氏那边，并不理会林姨娘。
这种情况倒是放在早五年前，殷青筠是极其喜成乐见的，可是放在如今，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
而陈氏松开了她的手，回头坐到了殷正业身旁，两人对视而笑的模样，险些叫殷青筠把早上喝的那丁点儿肉粥呕出来。
陈氏当真这样蠢笨？还是在做戏？
若是做戏，那她就忍了……
可陈氏若是来真的，她就忍不了了。
她做了那么多，陈氏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跟殷正业表演起夫妻情深的起码来？
殷青筠侧头看了眼林姨娘，发现她神色平静，像是对眼前这种反常的景况习以为常了一般。
往日林姨娘要是遇上这样的事儿，不早冷嘲热讽地使出浑身解数把殷正业勾搭过去了？
今天这么这样淡定？
陈氏突然对殷青筠提议：“软软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殷青筠刚坐下，立即起了身，婉拒道：“女儿身子不适，想回屋去歇息……”
开玩笑，她哪能再跟殷正业同桌吃饭，她怕她到时候忍不住这暴脾气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大家的脸上可都别好看了。
陈氏关切道：“怎么又身体不适，陈公子叮嘱你的药你没按时服用？”
殷青筠看着陈氏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她还真的把陈州的事情告诉了殷正业。
不然旁边的殷正业听到她这样称呼陈州，不会这样平静才对。
“喝了，只是白天被爆竹吵得头疼，现在还有些晕，回去歇歇就好了。”殷青筠装头痛一装就来，抬手抚着额头，就往青岚身上倒。
陈氏心疼她，只好答应放她回屋去歇息，并且吩咐玉嬷嬷叫厨房给殷青筠送去一些补汤清粥，别饿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