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节后,在九月十二日,就是贾宝玉迎娶薛宝钗的正日子。贾府上下忙忙碌碌,前一天去迎嫁妆,果然有十里红妆的气派。
林黛玉感慨,贾宝玉终于娶了宝姐姐,自己现在也没有死,这世上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最高兴的当然是贾母,王夫人等人。贾母虽然有点不赞成娶薛宝钗,但是毕竟是最疼爱的孙儿的婚礼,事已成定局,还不如高高兴兴的呢,而且这嫁妆又为贾府带来了财富,应该高兴啊。
王夫人自不必说,得偿所愿,在与贾母的斗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儿媳妇是自己喜欢的,所以她一直合不拢嘴。
等到新郎牵着新娘来到大堂拜天地的时候,王夫人,贾政贾母等人就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宝玉这孩子今天一成亲,就是大人了,以后也有担当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热热闹闹的拜天地仪式完成之后,夫妻两人就去了新房。过了半个时辰,林黛玉和探春,惜春等人去新房看新娘子。
湘云因为要照顾夫君,所以没有过来。凤姐儿笑着对林黛玉等人说:“你们这几个小姑子,这次可要多照顾照顾你们的二嫂,不然以后你们嫁人的时候,你们嫂子可不给你们撑腰。”
探春笑着说:“凤姐姐也是我们的嫂子,肯定是感受最深,我们这几个当小姑子的哪敢对两位嫂嫂不恭敬,不然以后二哥哥们都不疼我们了。”
呵呵,大家取笑了一番,就进去看新娘子,宝钗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很羞涩的坐在床沿上,惜春叫到:“宝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啊,这嫁衣是你自己缝的?真好看!”
旁边的一个妈妈笑着说道:“四姑娘,现在可不能叫宝姐姐了,要叫二嫂子。”
宝钗连忙说:“不用不用,还是叫宝姐姐也行,咱们不也是一直叫凤姐姐吗?都是自家姐妹。”
那些守在旁边的婆子,看这姐妹几个有话要说,就都退了下去,连旁边的莺儿也出去了。宝钗还是一脸端庄的坐在那里。
要是湘云在这里就该取笑她了,可是这三个人平时也不是那话多的人,所以有些冷场。
林黛玉说道:“我们还是叫宝姐姐为二嫂子吧,不然那些婆子们以后还有得说。”
探春也道:“嗯,我在这府上更不用说了,要是还叫姐姐,会说自己没有礼数的,还有惜春,你年纪最小,也别口没遮拦。”
“知道了,我刚才是习惯了,以后会注意的。”惜春道。
原来贾宝玉成亲,已经从搬了出来在这荣国府的正房旁边的一个院子里住了下来,新房就在此处。
这样以来大观园就剩下探春惜春和李纨了。若是等探春惜春也嫁出去,那么就是李纨一个人在那里了。不过听探春说,大嫂子觉得那里很清静,也是独成一院,况且她是守寡的人,所以就不必再搬了。
探春和惜春也住不了几年,所以暂时也没有搬出来。
三人陪了薛宝钗一会儿,就出去吃宴席了。堂客们在这边弄了好几十桌子,男客在外院用膳。席上有好多都是认识的夫人,姑娘们。
林黛玉三人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座位上,等着宴席开始。贾母等人是要陪着比他们品级高的诰命们了。三人乐得清闲,林黛玉问探春,“云丫头最近怎么样?”
探春道:“还可以,她现在其实比她在娘家情况好多了。上次她回门,听说她婶婶看见她带的回门礼,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见她婆家的家资也算是丰厚了,要不然也不会带那么多的回门礼。
你也知道她婶婶那个人,老是说家里的嚼用太多,什么都要她们自家人动手,可见府上的情况不太妙。如今看云丫头嫁了个富贵人家,怎么会不高兴?”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好了,以后也不用看她婶婶的脸色了。这次你们有了宝姐姐为嫂子,更开心了吧。”
“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早早晚晚。”探春有气无力的说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林黛玉问道。
“等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我那里,我再说吧,现在人多不方便。”探春小声对林黛玉说道。
林黛玉了解的点点头。
吃完饭,惜春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林黛玉就和探春回到了秋爽斋。这里人手明显比原来少了很多。
探春说道:“因为府里的银钱紧张,凤姐姐和琏二哥已经和太太商量了,把姑娘们屋里的人手都减半,能少的就少。其实少几个人我倒是不在乎,人多人少都差不多。
咱们几个庄子上外面的人也不好好经营,弄得一年比一年差,都入不敷出了。没办法,只好想着节省开支。要我说,这样还不如想着怎样多赚钱方面才好。
在现有的银钱上打主意,总有用完的时候。”
“也是。”不过这事他们府上的事,林黛玉也不好插嘴。
“你看我现在这样,一个庶女,在这府上也算是好的了吧。”探春继续说道。
林黛玉道:“总觉得你今天有心事,你要是觉得和我说方便的话,我倒愿意听一听。”
“林姐姐是个心思慎密的人,我也不瞒着姐姐。其实我是对府上的一些人实在是看不惯,可是又不能说,所以但凡我要是有个机会,我一定会远远的离开这府上。
还是二姐姐好,和二姐夫远在齐州,这里的什么事都影响不到她。也就是逢年过节派人送点东西。以前觉得二姐姐的性子以后可怎么过活,现在倒是我杞人忧天了。二姐姐这样的性子还是有福气的呢。
或许,嫁人也是一个出路吧。可是太太会给我找什么样的人家呢?我的姨娘平时做事又那样,我真不敢想象。”
林黛玉劝道:“其实,不管赵姨娘怎么样,二舅母对你还算过的去。以后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林姐姐就不要安慰我了,事实上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我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你就说宝姐姐吧,应该入了太太的眼吧,可是她的嫁妆还不是被太太扣下了一部分?我也是把姐姐当成是知心的,才这样说。以后不知道宝姐姐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她可不是任由人欺负的。”探春说道。
“什么,宝姐姐的嫁妆还被扣了?这怎么能成呢?”林黛玉不敢置信的说,这女子的嫁妆都是个人的私有财产,任何人包括女子的夫君都不可以染指,就是到了官府也是这个说法,王夫人怎么敢这样?
“姐姐不要惊讶,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太太说的是宝姐姐年轻不懂事,害怕她管不了,所以自己替她管了,以后也一定还给她的。你说宝姐姐年轻不懂事吗?
真是可笑。我以后若是碰见这样的婆婆,我可是不管什么孝道了,孝道也是要看对方做的对不对,一味的愚孝反而会酿成大祸。唉,我算是看明白了,人那,都是自己活的好就什么都好。”
在林黛玉的眼里,探春一直是比较明智的那个人,从来不会说自己嫡母的坏话,而且还时时处处为王夫人着想,估计是这件事刺激了她吧。
也是,连儿媳妇的嫁妆都要吞的,以后对探春这个庶女会给出什么样的嫁妆呢?不难看出啊。
林黛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弄得,要是传出去贾府的面子还要不要?
“林姐姐,你为什么还没有定亲?按说像你的家世,这个时候都已经定好亲了。不像我,若是二哥哥没有成亲,是怎么也想不到我头上的。难道是姑父舍不得你?”探春问道。
林黛玉说道:“其实是在扬州的时候,别人给我算了一命,说我最好在及笄后再定亲,否则会有危险,我父亲自然不敢冒险,就拖到了现在。以前还不觉得,总觉得自己小,没想到,一下子都快要成老姑娘了,这个时候没定亲都在世人的眼里看着奇怪呢了。”
“我说林姐姐断然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至今没有定亲,原来如此。林姑父真疼你。”探春羡慕的说道。
“正因为爹爹如此疼我,所以我更不想早早的就嫁出去。不怕你笑话,我原来就想着要招个女婿上门的,这样也可以照顾爹爹。”
探春扑哧一笑,“林姐姐真是敢想啊,林姑父有你这样的女儿,必有儿子强多了。那我就等着看姐姐坐山招女婿了。”
林黛玉掐了探春的脸一下,笑骂道:“你个死丫头,我说的可是正经的,你还笑,刚才是谁没羞没臊的说嫁了人也好?现在竟然取笑起我来了。”
“哎呀,好姐姐是我错了,你就饶过我吧。”探春也笑着避开我的手。
两人打闹了一番,探春的心情好了起来,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怕他们不成,以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开了就好。”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探春,林黛玉正要说几句,外面就有人来通报,说是老太太找两位姑娘呢。
林黛玉和探春都把对方的头发看了看,发现是齐整的,就跟着来人去了贾母处。
原来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今天特意赏下来给自己的兄弟成亲的礼物,另外还有姊妹几个的小玩意,大家谢了恩,又和贾母说了一会儿话,林黛玉总觉得贾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遗憾,林黛玉装作没有看见,等客人们开始告辞,林黛玉也找了个借口走了。
路上经过了□□,林黛玉透过纱窗看着这红墙大瓦的王府,难道这以后就是自己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唉,林黛玉怎么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不会就被这雄伟的王府给打动了吧,真没有出息。
让车夫快快的走,免得自己看着就不想走了。
贾宝玉和薛宝钗成婚后三日回门,薛姨妈等人早早的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自己几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口,几个丫鬟婆子先下来,薛姨妈看见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就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忙让仆妇们上去迎接。
果然贾宝玉和已经梳了妇人头的薛宝钗来了。薛姨妈看见贾宝玉亲自扶着薛宝钗下马车,就会心的一笑,宝玉果然对女儿不错。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进了院子,薛宝钗看见自己的嫂子没有过来迎自己,就知道这夏金桂没有好事了,也不便说破。好在哥哥薛蟠和薛蝌都在一遍,弟妹邢岫烟也过来了,宝琴站在一边。
薛蟠和薛蝌把贾宝玉带到外院去了,薛宝钗就和自家的妹子弟妹聊了一会儿天,等过了不一会儿,邢岫烟就把宝琴拉出去,说是看厨房里准备好了没有,让薛姨妈和宝钗能说点体己话。
“弟妹现在越来越会办事了。”宝钗看着邢岫烟的背影。
薛姨妈道:“可惜了,当时要是让你哥哥说了她该有多好,现在我也不至于这样,都便宜了别人。”
薛宝钗劝道:“都是一家人,母亲以后也要依仗她些,万不可把脾气都写在脸上。”
“我知道,宝玉对你可好?”薛姨妈问道。
薛宝钗羞红了脸,点了点头,薛姨妈就欣慰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可得把他看牢了,不能让那些妖精们把他给缠住了。你婆婆说的那个袭人,你要怎么处置?是按你婆婆的意思收了房还是?”
“母亲,咱们今天不说这个,怎么没有看见大嫂?”薛宝钗问道。
薛姨妈得意的一笑,说道:“我按照你的方法给你哥多找了几个通房丫头,这下有的她忙了,这里面有个厉害的,和她大了起来,两人的脸都抓破了,哪里好意思出来见人?这不,正躲着呢。”
薛宝钗说道:“也不能太过,哥哥还是要赶紧有子嗣,这样母亲就只管着小一辈的,哥哥要闹随他闹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那孩子怎么就是不来?看来我要多去烧香拜佛,为你,为你哥多求一求。你自己也得注意,以后有了身孕,就把莺儿给收了房吧,不然你婆婆就要替你塞人了。”
薛宝钗心里不愿意,可是想到王夫人都能把自己的嫁妆给管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为了以后,就忍忍吧。
薛宝钗就把王夫人要管自己的嫁妆的事和薛姨妈说了一遍,薛姨妈怒道:“这也太过分了,我女儿的嫁妆也敢贪,不行,我得找我那姐姐好好说道说道。”说完就要起身去。
薛宝钗赶紧拉住薛姨妈,说道:“母亲,我只是说了让母亲心里有个数,你这样过去,到时候闹开了大家都不好过。而且我以后还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呢,这样撕破了脸,吃亏的还不是你女儿我?
你放心,那嫁妆是怎么也跑不了,婆婆就是想着掌握在手里,到时候还不是宝玉的?我就当个孝顺的媳妇,哄着她,以后她要是往宝玉屋里塞人,我就拿这个话头问问她,料着为了这些钱,她也会妥协的。这样岂不是更好?”
薛姨妈想了想,也是,不过还是气不过,说道:“以前用了我的三万两没有还,现在还这样,是欺负我们没有权势还是怎么的。”
薛宝钗只好又劝了劝,才把薛姨妈给劝好。中午吃了饭,下午没多时就离开了。
话说贾宝玉结婚,最高兴的就是袭人了,原想着等宝二爷一成亲,自己就可以抬举成姨娘,可是她忘了,哪有新媳妇才进门,就要纳姨娘的?
王夫人也和她说了,等宝二奶奶有了身孕之后,才能提这事。因为媳妇有了身孕,自然没有办法伺候相公,这个时候才是好时机。所以现在袭人比薛宝钗更关心她的肚子,只盼着二奶奶能够怀上身孕,自己的姨娘梦能够早日实现。
薛宝钗冷眼旁观,也不点破,由着袭人献殷勤。贾宝玉因为有着薛宝钗,所以对袭人倒是有所冷落,又因为晴雯之事,慢慢的猜忌到她头上,心里有事,想着袭人也许不是表面上的那么老实可靠,可是他又是对女子狠不下心来的人,只是面子上淡淡的。
如今得了娇妻,按说自己应该很高兴才是,宝姐姐也是自己一直想娶的,可是为什么这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不期然的又想起了林妹妹,自己这一成亲,算是和她一辈子无缘了吧,不知道以后她会嫁给谁,想着心里就难受,原以为可以使林妹妹喜欢上自己,却发现是天方夜谭,那么自己就退而求其次,看见晴雯眉眼和林妹妹像,等着以后成亲了把她纳为小妾,可是还没有等到自己成亲,晴雯就被赶出了府,没多久就过世了。
怎么就单独对一个晴雯下手呢?难道是有人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为什么袭人和麝月一点儿事都没有?
自己也不是傻子,袭人经常和王夫人互动的事也是清楚的,不是她报的信还有谁?那麝月一向就是和她一伙儿的,而且长得不如她,这才把麝月给摘除干净的吧。
为什么袭人这样表里不一?难道晴雯真的碍了她的事?可是自己以后也要把她抬为姨娘的啊,为什么就不能容忍呢?
贾宝玉虽然说懂些女孩子的小心思,可是在情感这方面却有些白痴了。他是不知道,若是他对晴雯稍微那么不好一点,或者是晴雯长的没有她好,都可能会逃过命。
还比如说,他总觉得女人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共用一个丈夫的,所以才有了既想得到林妹妹,又想得到宝姐姐的心思。
殊不知女人都是善嫉的,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
袭人成了这样,贾宝玉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真的要把她收进房里?自己不确定,可是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王夫人也是按姨娘的月例给她银子的,现在还想这个干什么?
贾宝玉心情郁闷的去了以前的一个茶楼,刚好碰到了也经常来这里的北静王爷,两人见了礼,北静王爷问道:“怎么宝玉兄弟今天好像不太高兴?不是才新婚不久吗?难道是新娘子不让你进屋?”
“王爷说笑了。”贾宝玉说道:“不过是一些事想不通罢了。”
“哦?什么事想不通,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贾宝玉说道:“女子为什么会善嫉呢?远的不说,就说我那薛表兄,娶得表嫂因为嫉妒,把一个通房活活的这么死了,您说这是为什么?”
北静王爷说道:“你这话问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我觉得小小的嫉妒是可以忍受的,但是涉及到人命,就是不可容忍的。”
这话说到了宝玉的心病,涉及到人命就是不可饶恕的吗?那么袭人算不算是害死了晴雯?自己该怎么办呢?
北静王爷看贾宝玉半天没有说话,就说道:“你现在娶了你的表姐,也算是得偿所愿,那你是不是放下了你的表妹?”
“放心?”贾宝玉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放不下才苦恼呢,你说我的表姐也算是出众的,我原以为自己娶了她就没有遗憾了,可是为什么会难受呢?
我开始在想,若是我此刻娶得是我的表妹,会不会也这样?难道得不到的就永远是好的?”
得不到的就永远是好的?北静王爷也在问自己,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王爷,你有没有得不到的人呢?看我,问的是什么话?您是王爷,有什么得不到的?是我多言了。”贾宝玉又苦笑了一下,“这婚事已定,我还想那些干什么?好好的过日子吧。”
得不到的人?北静王也苦笑,要是自己告诉这贾宝玉,自己得不到的人就是他表妹,他是不是会很吃惊?原来我们两个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那丫头祸害的人可真不少,水轩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是不是就是为了等她?自己不服气啊,为什么就该自己错过?
北静王爷的脸色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