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倒是现成的,也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这些年来皇上念念不忘花神舞,对于曲谱自然烂熟,因此写了出来要乐师一一研习。乐师不敢怠慢,自是时刻准备好了皇上的诏令。
岚妁看着那么一大帮子人,心里没有害怕,却有点无语。
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单独的乐师为自己伴奏过……上次在笙歌坊,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地儿而已。
僖乐看出岚妁有片刻失神,便微微咳嗽了一声,道:“岚姑娘准备好便可以示意乐师们开始了。”
岚妁会意,转过头去对着乐师微微颔首。
丝竹优雅啭起。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三人第一次看她的舞。虽然是花神亲授,可也就是那么一次,短短时间之内。寻常人能学会姿态已是不易,少不了私底下要仔细练习,可岚妁自辞别花神后便一直不得空,她自己却也镇定自若,该如何便如何,没有露出一丝怯弱。
她明明可以拒绝,但却在听到这舞可以解开自己父亲的心结时毅然答应。
僖乐心中一暖,这份情谊,她此生都不会忘却。
而此时,岚遥和独孤宸却是另一番心思。
岚遥微眯双眼,似乎想从她的身上看出织聆的影子,眼神中不禁带了几丝迷茫和思索。反观独孤宸,依旧镇定自若,目光淡淡落在岚妁身上,神色如常。
僖乐不禁挑了挑眉,心道:不该啊,独孤宸应该很欣赏才对。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唇角有一个很浅的弧度,顿时自己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总算是不出自己所料,这个人呐,太掩饰了!
这个时候,却感觉还有一道锐利目光,侧身,见到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又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的继续看岚妁的舞姿。
小妁……跳得很好啊,确实比之前的舞姬都好啊,父皇还有什么不满意?这可是除了花神亲临之外,最最正宗的花神舞了!僖乐有些莫名其妙,不免在心里嘀咕。
随着丝竹渐弱渐息,岚妁半阖烟眸,长袖一扬,顿时无数细碎的花瓣由袖间飘洒而出!
皇上顿时一脸震惊。
在场三人也骤然明白过来,不是说其余人跳不好花神舞,只不过那些人都忘记了这支舞的妙处,正是在那些洋洋洒洒的花瓣雨上!
“好!”一阵沉默之后,皇上忍不住连连拊掌,从心底里发出一声赞美。僖乐立刻也附和,眼风却快速一扫,惊讶于自己父皇的脸色真就比之前好上了几分。
果真是花神舞的心结……
“你……”皇上起身,“叫什么名字?”
僖乐脸色一紧。
这句话她太熟悉了,每次皇上这样问,就是对那个女子动了其他心思……要是这女子是别人她也就不管了,可岚妁是她的朋友,怎么能置之不理。
于是她像一阵风似的旋到了皇上面前,这个角度,刚好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见到皇上面露不悦之色,僖乐忙憨笑着撒娇:“父皇,说起来女儿还有一件奇事没和您说呢~”
看来僖乐的撒娇对于皇上来说很是受用,他顿时神色缓和了几分,道:“哦?”
僖乐道:“之前女儿去寻岚姑娘的时候,本是不敢贸然带她回来的,主要是……岚姑娘近来做了一梦,梦中有个花神一般的娘娘给了她一块玉璧,之后还亲授了舞。岚姑娘醒来之后,心中一直隐隐有个旋律,想着就跟做了几个动作,没想到……却在衣襟里……”朝着岚妁使眼色。
岚妁便将那玉璧拿了出来:“请圣上一观。”
皇上身子一滞,缓缓出手,将那玉璧拿了,仔细端详了一番,似乎有什么记忆在脑子里呼之欲出,一瞬间头疼欲裂。
“父皇!”僖乐紧张的上前去扶,林月白一见立刻转身出了门,似乎要去召太医,而秋菱也脸色一变,去端了热茶送到僖乐手边。
“没……没事。”皇上摇了摇头,用手推开了茶,“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具体的却又想不清。”顿了顿,看到三人又已跪在地上,“你们三个……先退下罢。”看样子有话要对僖乐单独说。
僖乐对秋菱使了个眼色,又对乐师招了招手,秋菱便引了三人离开。乐师见此,也抱着乐器退下了。
“僖乐,你……告诉孤,他们都是什么人?”皇上脸上稍有缓和,不适感渐渐淡去。
“他们,都是僖乐在外的朋友……要是没有他们,女儿也不可能安然从南方回来。”说罢,将其间过程挑挑拣拣,东拼西凑的说了一通。为防皇上不悦,又避去了岚妁和岚遥体内有妖血的事,说了他们其实都是随昆仑派一同修仙的。
说完她又羞赧一笑:“怕父皇说女儿去结交不三不四的人,何况他们两个都还是未婚男子……”
皇上摇了摇头:“你一向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孤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难得遇上志同道合的人,结交是自然。”顿了顿,“只是……看起来你好像有意中人了?”
僖乐脸顿时一烫,结结巴巴道:“父、父皇怎么老喜欢拿女儿来开玩笑……”声音却越说越小,显然是被猜中了心思。
皇上却叹了口气:“你和他,不行。”又道,“我看他深沉内敛,藏得极深,没有个年轻人的朝气。再者,他还是个昆仑修仙的,我们堂堂皇室,怎么可能去……”话未说完,僖乐的脸已经白了下去,有些着急的辩解:“不不不,父皇,那个独孤公子已经和岚姑娘有婚约了……女儿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皇上倒显出几分惊讶,又迅速隐藏了,脸色更暗了几分:“另一个男子长得跟个女子似的,你要是不说他修仙,孤还当他是从哪里来的戏子!”语气俨然一副严父口吻,少了帝皇的威仪。
僖乐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道:只能怪岚遥的母亲是狐妖了,妖本就妩媚,狐妖更是……却又想起岚遥说岚妁更像母亲,岚妁的举止投足之间颇是沉稳,那么岚遥又是像了谁?
想到这里,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不是说他想长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语气带了几分辩解。
皇上却寒下了双目,道:“你不可再出宫了。”说罢拂袖离去,竟不愿再和僖乐多谈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