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说余欢和祁北杨一同归国的消息时, 祁洛铃激动的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真的啊?”
“什么时候回来?”
“太好了!”
得到回答之后,下午还有钢琴老师授课,她也不顾得了, 匆匆忙忙放下平板就往外走。苏昭华叫也叫不住她, 无奈叹气:“这孩子。”
祁良意休息在家, 摘下了眼镜,笑:“看来洛铃是真的喜欢孟家那小姑娘。”
几人都见过余欢, 不过没怎么长接触过——祁北杨把那小姑娘看的比眼珠子还娇贵,藏着掖着的。
一想起先前祁北杨那副模样,祁良意又好笑又好气:“也算是找到了他的克星。”
苏昭华想的到底比祁良意多:“希望大嫂能够想清楚。”
祁北杨的母亲,姜珊, 前不久还念着要让祁北杨和孟安再多见见呢。
祁良意轻笑:“她如果脑子清楚,这么些年来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笑话来。”
虽说背后论人长短不好,但这夫妻两个,也觉着姜珊女士的做法不好;祁北杨小的时候,姜珊对孩子漠不关心,醉心社交,从未过问过他的一点事情;祁北杨一拖拖到了近三十岁还未成婚, 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和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现在姜珊倒是急了,一个接一个的给他介绍女友;祁北杨同余欢这两人倒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吧, 偏偏在几次家庭聚会上,姜珊直言讨厌余欢,不喜欢这么个姑娘。
一言以蔽之, 姜珊就是作啊。
祁洛铃才不懂大人世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欢乐无比地去找了苏早;苏早昨晚上睡的迟了,正睡的昏天黑地,一脸懵逼,被祁洛铃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听说祁北杨和余欢下午就要到霞照市之后,苏早也惊了惊:“怎么都没告诉我?”
祁北杨这次回来,只告诉了祁良意,完全没想到还有祁洛铃这么个行走的小话筒,他人还在飞机上,这些朋友全都知道了他要来的事情。
余欢这两天精神不振,总是犯困,在飞机上就一直在睡觉。
现在上了车,依旧在睡,眯着眼睛,蜷缩着身体枕着祁北杨的膝盖,盖了张薄薄的毛毯,像只猫。
孟老太爷并没有跟着回来。
归国之前,孟老太爷同祁北杨谈了许久,大抵是被他的坚持所打动,最后才松了口,同意余欢暂时住在他那边。
车子刚停稳,忠伯便迎了上来——
当看到祁北杨小心翼翼抱着尚在沉睡的余欢下车时,忠伯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他险些以为,以前的那个祁北杨又回来了。
以往祁北杨带余欢出去玩,没少同现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来。
从不假人之手,也不舍得叫醒她。
忠伯不清楚祁北杨和余欢之间近期又发生了什么,但瞧着自家先生这样爱若珍宝的模样,猜测事情应该还是在往好的那方面发展。
祁家给余欢特意准备了新的卧室,风格也是往清甜少女风那边走的,床上大大小小的玩偶几乎摆满,梳妆台更是怎么少女怎么来。
原本给余欢准备的那个衣帽间也重新做了修整,衣服也换了,不再是统一的长裙。有专门的人为余欢服务,定期会采购衣服、鞋帽以及首饰,每月的一号将东西送过来。
有些衣服,她可能永远都不会上身。
祁北杨轻手轻脚地将余欢放在床上。
她睡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他。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柔声哄:“接着睡吧。”
余欢哼了一声,因为困乏,还带着尾音,侧了侧脸,手垫在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
祁洛铃和苏早冲到祁家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余欢,倒是瞧见了神清气爽的祁北杨。
他的衬衫稍稍凌乱了些,苏早盯着那些褶皱看了半天。
祁洛铃咋咋呼呼:“欢欢姐呢?”
“正睡着呢。”
祁洛铃十分失望:“哦。”
天大地大,余欢最大。
要是她打扰了余欢的睡眠,指不定现在就会被祁北杨立刻给提溜出去。
她问:“你和欢欢姐这算是和好了吗?”
祁北杨反问:“你觉着呢?”
苏早笑了:“恭喜你啊二哥,终于得偿所愿。”
祁洛铃想的更多,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不等苏早回答,她自顾自地说开了:“不过你这么老了,结婚的话肯定会催你们生孩子的吧?欢欢姐跳舞跳得这么好,生孩子很影响她发展的。”
“那就别在你欢欢姐面前提这些,”祁北杨说,“她的腿受伤了。”
祁洛铃在国内,这几天一直被压着学习,还不知道这么一回事,短促地“啊”了一声。
她伤过腿,对此感同身受,慎重地点头。
而苏早想到了什么,笑容微敛,看着祁北杨。
手指握紧。
祁北杨平静无比:“不是我。”
苏早这才放下心来。
祁北杨淡淡说:“我还没有那么丧尽天良。”
苏早干笑两声。
她是陷入牛角尖了,总担心这又是二哥从中作梗——其实祁北杨从未做过伤害她身体的事情。
余欢崴个脚他都紧张半天,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又使这些个小手段?
祈洛铃茫然不知:“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苏早笑:“没什么。”
或许是太累了,一直到了祁洛铃几人离开,余欢都还在睡觉。
祁北杨心里面不踏实,隔上个几分钟就过去看看小姑娘,每次都发现她还在睡。
安静极了。
他心里面有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鼻息下,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这才略微放了心。
余欢一直睡到了晚上九点。
睡的时间太长,混混沌沌,她睁开眼睛,口干舌燥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这粉粉嫩嫩的房间。
灯光温润,视线所及,全是陌生。
她沙哑地叫:“祁北杨?”
祁北杨闻声走了过来,扶她坐起来,往她身下垫了一个软垫子,自然而然地端了杯甜牛奶给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这一觉睡的可真长啊。”
话音刚落,余欢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她双手捧着杯子,刚喝了两口,听到这响声,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他:“现在几点了啊?”
没有等到祁北杨回答,她腾出一只手去拉他胳膊,努力想要看清他手腕上的表盘。
九点四十七。
余欢并不知自己唇边沾上了牛奶,刚刚看清时间,祁北杨俯身过去,亲了她几口,夸赞:“真甜。”
不知道是说牛奶,还是在说其他的。
余欢涨红了脸:“流氓。”
轻轻巧巧的两声斥责,对于皮糙肉厚的祁北杨而言,不痛不痒。
他问:“想吃什么?”
余欢想了好久:“西红柿鸡蛋面吧。”
她嘴里面发干,想吃点酸酸的东西开胃。
刚开始生长发育的那段时间,个子抽条,长的快,晚上更是容易饿。高中下了课之后,都会去吃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有时候是在校园门口小摊子买,后来觉着五块钱一碗有些贵,就买回西红柿自己做了。
祁北杨轻声说:“我现在就叫人去给你做。”
余欢却在这时候扯住了他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我想吃你做的。”
祁北杨愕然:“我没做过。”
顿了顿,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我试试,做的不好吃你可别怪我。”
余欢仍拉着他:“我可以指导你啊。”
余欢的腿也能走路了,不过以防万一,祁北杨依旧把她抱到了轮椅上。
自打断腿之后,祁北杨意外地发现他的桑桑变得比以前黏人了。
从心里面来讲,他喜欢桑桑黏着他,可另一方面,这样的性情改变,并不是件好事。
极度缺乏安全感。就算医生告诉她腿伤无碍,她仍担心那微小的、不能愈合的几率。
桑桑情绪失控的次数很少,只有那么两次,控制不住抱着他痛哭。大多数时间,她仍旧是安静的。
像是做了一个假的温柔壳子,把自己所有的难过都藏了起来。
祁北杨咨询过心理医生,得到的建议却是暂时不要刺激她,不要强行逼迫她宣泄情绪。
把她推到厨房中,将毛毯的边缘掖好,祁北杨挽起了袖子,开始处理西红柿。
拳头大小的西红柿烫掉皮,切成小块,鸡蛋炒的金黄干净,煮熟后浇到面上,撒上一层碧绿的小葱花。
他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和余欢惯常吃的那种不太一样,味道倒是不错,他刚端上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余欢依旧很给面子地吃掉了一整碗。
一加热,西红柿的酸要远远大于甜,余欢吃的开胃,祁北杨默不作声,去切了西瓜过来,摆在她右手旁。
如今他对余欢的日常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余欢咬着西瓜,突然就笑了:“祁北杨。”
“嗯?”
余欢无比认真:“你对我太好了,会把我惯坏的。”
“惯坏了也好,”祁北杨笑,“我就不怕你被欺负了。”
余欢认真想了下,发现祁北杨这脾气和孟老太爷还真的有点相像耶。
宁可叫她变坏去欺负别人,也不能受别人的一点点欺负。
以后有了孩子,这样教导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余欢就晃晃脑袋,暗暗地骂一句自己。
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考虑起孩子的问题了。
现在她洗漱基本不需要再依靠祁北杨帮助了,祁北杨给她准备的睡衣充满了少女心,其中有一件白色的裙子,大大的娃娃领,裙摆卷着花边,穿上去刚刚遮住膝盖,余欢的脸被水蒸气吹的发红,对着镜子照了照。
嗯,看上去健康多了。
晚上她纠缠了祁北杨一阵,想要他抱,无奈祁北杨突然变得十分坚决,就像是转了性一样,说什么都不同意做些不好的事情。
他认真地同余欢讲道理:“你的腿还没好,身体也不行,以前我那样的做法不太对,今后我会注意。更何况,我们这周刚刚做过一次……”
长篇大论。
余欢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祁北杨吗?”
祁北杨无可奈何地笑,轻轻地把她的手放下来,拍了拍:“乖,咱们睡觉,有什么事情,等过两天再说。”
余欢飞快地钻进被窝中。
片刻,她小声说:“你今晚能陪我睡吗?”
祁北杨今晚原本是打算回主卧休息的。
孟老太爷特意告诉过他,一定要给余欢额外准备一个房间;也隐晦地告诉他,虽说两人现在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但是做事情还是要注意分寸。如果她还未领证就先孕了小包子,他会立刻过来打断祁北杨的腿。
他说:“乖,我答应过你外公。”
余欢才不信他这样的歪理呢,振振有词:“外公只说让我不睡在主卧,可没说不让你睡在我房间啊。”
这样的逻辑,好像也有点道理。
对桑桑抵抗力为零的祁北杨瞬间被小姑娘给说服了。
他轻手轻脚上床,躺在余欢身侧;余欢自动蹭啊蹭地蹭过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胳膊,乖乖闭上眼睛。
惯常的姿势。
祁北杨亲亲她的头发:“晚安。”
“晚安。”
她很快就睡着,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压根没有影响到她。
往常她不会这样。
待余欢熟睡之后,祁北杨才轻轻地把她的胳膊移下来;她眉头皱了皱,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祁北杨抿着唇,静默三秒,确认余欢尚在熟睡,这才下床离开。
他离开了卧室,在露台上抽了会烟。
嗜睡,也是潜意识中逃避现实的一种表现。
不能再拖下去了。
祁北杨将烟碾灭,决定明日请医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