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书记刘勇刚来到我办公室,我们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我给刘书记倒了一杯茶,我们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刘书记说:“有关柳树乡三个村党支部书记的问题基本查清了。”
“你详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
刘书记说:“原来已经说过,关于度假村不度假的问题,根据协议,昇龙公司董事长古汉科一共租用柳树乡三个村的土地、山林、水面共计85亩,经县国土资源规划局,军区测绘大队反复测量,实际圈地14740.5亩,多圈地6505.5亩,超出协议的百分之79,关于超出部分的问题,我以后详细汇报,现在不说它。我们就按85亩计算,根据当时的协商价格,按每亩1000元计算,昇龙公司需支付8.5万元。实际情况是,从乡政府的帐面上看,昇龙公司四次共向乡政府支付了500万元。乡政府又向三个村支付了00万元,其它我们先不谈,就谈这00万。”
“好吧,我们就谈这00万,给三个村的00万元是怎么使用的呢?”我问。
“我们在审计局的支持下,反复查实,有19.万元分别给了村民,村民也在领款单上签了字,还有170.7万元被村里留用。”
“那村里留用的170.7万元用在什么地方了呢?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再详细说一下吧。”
“有4.5万元用于贫困户,就是根据贫困程度,每个贫困户给00元到500元;有万元用于乡福利院,就是每个村给福利院1万元;有万元用于捐资助学,就是给村里对口小学、中学各5000元;有45万元用于村组干部报酬,有7万元用于说不清楚的吃喝招待,还有88.万元被三个村支部书记用白条领走。””
“那村支书把钱用在了什么地方呢?”
“刚开始,我们反复问三个村的支部书记,他们都一个腔调,都像统一口径似地说,给一些领导送礼了,吃了、喝了。”
“不是有7万吃喝招待吗?怎么还有吃喝啊?”我问。
“这不过是他们的‘托词’罢了。”刘书记说。
“此话怎么讲?”
“我们不断跟他们做工作。并且明确告诉他们,他们可以不说,不说这些钱就算在他们头上。”
“他们仍然不说吗?”
“他们没有抗拒多久,就说了。”
“还是开口了啊,具体怎么回事?”
“三个村的书记分别给原来的乡党委书记柳顺平送了5万元,合计15万元,给乡长彭松林送了0.5万元,,合计1.5万元,给乡里的其他班子成员和干部分别送了000元、000元、1000元和500元不等的钱,合计8.5万元。这三项共计5万元。”
“还送了谁?”我问。
“嗯……,嗯……。”刘书记支吾着。
“你一向爱憎分明,干净利落,爽爽快快的,这是怎么了?不方便说吗?如果你觉得对我不方便说,可以直接向上级纪委说,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我说。
“这倒不是,我是说,我是说,这些人,这些人……。”
“我不问你了,你也不必跟我说了。我们接着说下面的问题吧,一共用白条领走了88.万元,送出去5万元,还有6.万元,是不是他们三个人把6.万元私吞了?”我神色严峻地问。
“他们没私吞那么多,需要扣减1万元,准确地说,他们三个人一共私吞了51.万元,大概平均每人私吞了17万元。”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综合一下了,他们三个人每人受贿一套房子,行贿和礼尚往来共计7万元,侵吞公款或者说贪污共计51.万元,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村党支部书记是村两委会的带头人,是党的农村基层组织发挥领导核心作用、战斗堡垒作用的关键,是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的带头人,领头雁。可他们却罔顾党纪国法,为了一己私利,肆意鲸吞群众利益,给党在农村中的形象造成了恶劣的影响,给我们的农村基层干部带了一个很坏的头。你说,该当何罪?”
“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他们这是咎由自取,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吧?”
“当然,那是他们的必由之路。我在想,怎么通过这件事,教育和挽救更多的干部?怎么通过这件事,遏制腐败现象蔓延的势头?怎么通过这件事,营造我们县的政治清明?”
“书记深谋远虑,想得比我远啊。”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乡长彭松林还收了1.5万元,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很本分忠厚的人啊,只顾默默工作,不争权夺利。还专门向我提出来,说自己能力有限,担心影响全乡的工作,恳请我派一个乡党委书记来,他怎么也收钱呢?”我问。
“基层工作有基层工作的难处啊,若乡长拒收村书记的钱,弄得大家很尴尬,心存芥蒂,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利于工作啊。世风使然,官场潜规则,村干部不能不送,乡干部不能不收啊。”
“其实,世风是可以变的,官场潜规则也是可以改成明规则的,关键是自己怎么去做了。”
“是啊,是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么好的干部可惜了!”
“书记别那么唉声叹气好不好?乡长彭松林同志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可救药。”
仿佛看到了一点亮光,我问:“你又卖什么关子啊?难道彭松林没有收钱?”
“钱当然收了,不过,他没私吞,他交给了乡纪委。”
“乡纪委?乡纪委跟你汇报了?”
“是汇报了,不过,汇报的很晚,是在柳顺平和三个村的书记‘双规’后,隔了一段时间才汇报的。”
“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我警觉地问。
“我问过乡纪委书记,为什么这么晚才汇报?他说,彭乡长上交了钱后,他请示过当时的党委书记柳顺平,问这个钱怎么办?要不要交给县纪委?当时柳顺平很气愤,很不耐烦地说,先放着,于是,这钱就没有交上来。乡纪委书记的记录,跟三个村书记的交待完全一致,都是1.5万元。如今,这1.5万元已经上交给县纪委了。”
“哦。”
“在这里,我要特别提醒书记一下,整个柳树乡,就只有乡长彭松林同志上交了钱,其它的8.5万元,乡其他班子成员和干部分文未交。”
“看来,彭松林还是一个好同志啊。”我说。
“对于乡其他班子成员和干部收的这8.5万元,书记有什么想法和指示?”
“你是纪委书记啊,你得先拿个意见啊。”
“我的意见很简单,跟他们统统下问询函,限时他们书面说明。如果金额跟三个村的书记交待的一致,就要他们把钱交上来。如果金额不一致,把他们的书面回复打回去,让他们提高认识,接着写回复,直到金额一致为止。个别的、特殊的情况,我们再议。”
“这很好啊,就这么办吧。”
“要不要开常委会通报一下,说一下?”
“怎么通报?怎么说?说张三收了多少?说李四收了多少?说王麻子收了多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问你,发出问询函,是不是纪委的正常工作?”
“是啊,当然是我们的正常工作。”刘书记回答说。
“是正常工作就正常去办啊,还开什么常委会啊。不过,把这三个村书记移交司法机关,撤销职务,开除党籍之类。还是要上常委会,向常委们通报的。”
“有一件事,我一直等着书记问,书记怎么不问了?”
“问什么啊?”
“还有1万元是送给谁了啊。”
“你不想说,我不能勉强你说啊。再说了,纪委书记有权同级监督。你不便说的,可以向你的上级纪委说啊。这我完全能理解,我也完全支持你不说。”
“那我现在告诉你,行吗?”
“算了吧,你现在别告诉我,等你将来想好后,觉得有必要,再告诉我吧。”
“好吧。”
“这三个村的支部书记还有什么其它的职务?”
“有啊。”
“你说说看。”
“都是村民委员会主任,都是乡党代表、乡人大代表。一个是县党代表、一个是县人大代表,一个是县政协委员。”
“那我们就按照法定程序,依法依规进行处理吧。”
“好啊。”
“对了,我还想尽快开一个常委会。主要有三个议程,一是通报三个村的书记移交司法机关的情况,研究撤销他们职务和开除党籍的情况,还有撤销党代表资格、撤销人大代表资格、撤销政协委员资格的情况;二是研究撤销郭杰龙奋进集团董事长职务和撤销周怀南奋进集团党委书记的情况;三是警示教育的情况。对于警示教育,我的初步想法是,召开全县村以上,包括村的干部大会,播放警示片‘村官的忏悔’,通报这三个村书记的案情,我还要围绕反腐倡廉讲话。我还想邀请市纪委书记杨汉雄同志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不知道杨书记有没有时间参加?”
“你先跟他汇报一下,我再专门请他。”
“好。”
“你们拍警示片‘村官的忏悔’,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
“这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