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莫洛多夫是从哪个倒霉鬼手里抢来的山寨,他们现在栖身的地方坐落在半步山顶,只有一条路上山,上山路上还有一道一线天似的峡谷,看起来格外易守难攻。山顶的山寨用料结实,尽是大腿般粗的圆木堆垒而成。巨大的山寨大门两侧,居然还有两个小山头,已经改造成了两座规模较大的箭塔,我们上来时,看见里面至少各有十个弟兄,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弓弩戒备。
我不禁有些钦佩莫洛多夫的战术能力了,戒备这么森严的堡垒居然都能被他打下来。对此莫洛多夫表示很不好意思,他说,当时,这个山寨的老大正在外面打劫,他们趁着夜色假冒外出弟兄骗开了城门,话说那个时候正是大雪封山,看守城门的土匪们没想到除了他们老大之外还有其他人会半夜上山,稀里糊涂打开了城门。接下来是他们三百多人对付五十多个留守土匪的战斗了,几乎是一杯热茶的时间结束了。
“所以,我们有了这座城堡。”莫洛多夫说。
我说:“挺好的,这座城堡我看算一千人来攻也不一定能拿下来,居然这么简单被你们骗开了,说明这是神赐给我们的新年礼物。”
莫洛多夫点点头,表示同感。
我们对了三次暗号,进了城门。对此我表示很满意,至少他们在他们的旧把戏上防备的很好,如果说还有谁企图用同样的方式骗开城门,那难度系数应该不是一般的大。进了城门,我迎面看到一座巨大的训练场,几乎占据了城堡内部三分之二的面积,虽不足以提供上千人的训练环境,但维持几百人的日常训练还是绰绰有余。城堡三面都是略高一些的陡峭山峰,只有进来的一面有平坦通道,弟兄们住宿的地方,和寨主府都位于最陡峭的一面崖壁下,那面崖壁上面光溜溜的,连一根草都没有,也没有被从那一面攻破的可能。我对于这座城堡的原主人不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到底是哪个倒霉鬼拥有了这样一座绝妙的城堡,却又不知道好好珍惜,疏于防范,结果被莫洛多夫捡了便宜?
莫洛多夫说:“听说是一个叫卡尔夫的山贼头子,这家伙喜欢筑城,但不喜欢呆在城里,听说他一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是在自己的山寨里度过的,其他时间不是在外面抢劫是在外面销赃。估计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山寨已经被我们拿下来了。”
我一怔,感觉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我说:“卡尔夫?毒蛇卡尔夫?”
莫洛多夫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老大你也知道这个名字?”
我苦笑着说:“我何止知道,还差点替他背了黑锅。不过估计这家伙早被老g的师父修理了,连他的马都送给我了。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奥古玛忽然发话:“毒蛇卡尔夫被老g的师父干掉了?我从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哦,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摇摇头,指着脑袋说:“感觉。不然这家伙的马怎么会被老g的师父绑在门口送给我?总之不管怎么样,我替他背了一次黑锅,他送我一匹马外带一个山寨,这买卖很合算,哈哈……”
然后我听见莫洛多夫的腹诽:“合算个鬼……”
“莫洛多夫?”
“嗯?”
“你刚刚在说什么?”
“哦,没,我什么都没说……”
说话的功夫,山寨里的弟兄们除去站岗放哨的,其他的人都集中在操场上了,虽然一个个拄着棍子短枪,但气宇格外轩昂。
莫洛多夫说:“这些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招纳的弟兄们,加上外面站岗放哨的,现在咱们一共有三百二十六人,差不多一个小队了。我们几个没参加过其他兵种的训练,所以直接全部训练成了步兵。现在除了有七十六人还在进行队列训练,其他的两百五十人都已经进入战阵训练。”
我点点头:“干的不错,让弟兄们演示一下看看。”
莫洛多夫点点头,拿起一根榆树削成的哨子吹了起来,尖锐的哨声中,先是七十六人出列表演队列行走,横竖斜看过去都是一条直线。接着是二百五十人摆出了步兵战阵,手上拿着木棍木桨,中间一百人列枪阵,左右翼各七十五人列长刀阵。原先我手上只有一百人的时候,列出来的阵势很有威慑力了,现在足足有二百五十人列阵,且不说声势有多么震天,说战线的密度和纵深,保证了杀伤力和续战能力。这一点让我感到十分欣慰。
莫洛多夫把我原先的设计又改进了一些,枪阵不再是呆板的直刺,而是换成了左刺和右刺一个身位。对此,莫洛多夫的解释是,右刺主要针对持盾步兵,右刺时可以绕开对方左手的盾牌,而从其防御薄弱的右侧刺入;左刺则是针对双手重步兵,可以从其难以兼顾的左侧刺入,逼开大部分人擅长的右手。莫洛多夫一边解释,一边让弟兄们演示了一下,效果果然好了许多,枪阵运动起来,像一个不断滚动的刺猬,节奏越快,变阵也越灵活,也更加令人无法防备。
至于长刀阵,大致的阵势并没有什么改变,改变的是长刀。莫洛多夫从身边接过一把长刀,递到我手上。这把长刀略有些沉,比先前所使用的阔刃刀大概重了两磅,但长度也比阔刃刀长了一英尺,而这长出来的一英尺全部体现在刀身上。之前阔刃刀的全长大致有五英尺半,其中刀身长一英尺左右。现在这把刀全长在六英尺半,刀身长度居然在三英尺左右,靠近刀柄的一尺刀身,刀刃被做出了狰狞的锯齿,刀柄三英尺半,是一把放大型斩马大刀的式样。
对此,莫洛多夫的解释是,他感觉长刀阵面对骑兵的效果不是很理想,尤其是骑兵近身之后,长柄短刀式样的阔刃刀无法发挥出刀阵的战斗力,而采用放大型斩马大刀的式样,则能把对骑兵的近身杀伤范围缩短到面前距离,锯齿状的刀刃可以轻松锯开骑兵板甲。而加长型的刀身,在面对诺德步兵之类采用高伤短兵器的敌人时,也能够在距离上将对方逼开。我闭上眼睛想了想,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莫洛多夫紧接着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这种式样的长刀威力虽然大,但用料和成本也很高。他是抓来了几个铁匠专门打制的一把刀,花了足足五天时间,废了两块铁锭才打制完成。刨掉本应付给工匠的工钱,仅是成本要至少两千第纳尔,对于一把制式武器来说,这样的成本已经高的令人无法接受了,我们现在库存里的资金也足够打制五把这样的长刀。
我撇了撇嘴,对这样一把经典的武器不能批量装配而感到遗憾。事实上,按照我理想中的战阵,至少需要每人一套连身板甲,人手一把短柄斧,一皮囊子短标枪,枪兵一律使用罗多克方阵大枪,长刀手一律使用这样的加长型斩马刀,那样完美了。但是算下来,这些行头全部置办下来,步兵的成本都要高过一般的轻骑兵了。
我正在走神,下面的战阵演示已经结束,接着我看到一条白影在阵势前徘徊不去,我定睛一看,正是先前离得较远的奥古玛。
我跟了过去,还没走到近前,奥古玛回头冲我喊:“这些都是你们训练出来的?”
我说:“是啊,怎么了,训练的不好?”
奥古玛怔怔道:“这么凶残的阵势也是你发明的?”
我说:“还好吧,不算特别凶残。”
奥古玛长叹一声,道:“哪怕只给你五大国正规军的标准装备,你这些手下的战斗力都足以和卡拉迪亚第一武装,禅达城管队的战斗力媲美了。”
我谦虚道:“还不行,还不行……”
奥古玛忽然扭头问我:“你说你要这么强大的一支武装干什么?难道你想推翻五大国,一统卡拉迪亚做皇帝,或者是你想建立一个和黑暗教团那样庞大的不朽基业?现在整个卡拉迪亚一片大乱,每多一个野心家,老百姓多一份罪受。为什么大家都想着自己的建功立业,而完全不顾及脚下正踩着痛苦挣扎的人们?”奥古玛越说声音越大,也越激愤,到最后几乎不是在说,而是在吼。他的手紧紧握着弓和刀,好像一头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你知道吗?”他说,“现在整个卡拉迪亚,除去那些贵族,那些野心家,几乎没有一户人家是团圆的,几乎每一户人家都遭遇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因为**!无休无止的**!充满黑暗的**!”
我一怔,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激情和冲动忽然间涌了上来,好像有一个声音钻进我的脑子,对着我说,我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没有**,我只有一个梦想……在此时此刻,我们虽然遭受种种困难和挫折,我仍然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深深扎根于卡拉迪亚的梦想之中。我梦想有一天,整个卡拉迪亚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圣王里昂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真理是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无有杀戮恐怖’。我梦想有一天,在卡拉迪亚的每座城堡每座城镇里,昔日奴隶的儿子将能够和昔日贵族的儿子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今天,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为了这个梦想,我们将能一起工作,一起祈祷,一起斗争,一起坐牢,一起维护自由;因为我们知道,终有一天,我们是会自由而平等的。你问我要这么强大的一支武装干什么,是因为它将会是我们共同梦想的起点和基石,它会让自由与平等从卡拉迪亚的每一座丘陵响起来!从每一座城市每一条河流里响起来!”
当我一口气说完这一切,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嗡嗡地回响个不停,我不知不觉间,竟然被自己感动得满眼朦胧,热腾腾的雾气从我眼睛里升起来,好像卡拉迪亚的冬天正在结束。距离我那次演讲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奥古玛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叫也不听。送进去的饭菜是什么样,端出来还是什么样。有时候我路过他紧闭的大门会想……这老家伙到底怎么上厕所呢?
第三天,奥古玛终于打开了门,看得出这几天里,他想了不少事情,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原本柔顺的银白色长发许多都已经干枯黏连,被他自己揉成了一团。
他出门的第一件事情是径直找到我,说:“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很对。大家虽然很苦,但不去抗争,这苦难没有尽头。我相信你是怀有大理想的人,和老g一样,你们的想法都是用暴力去终结压在大家头上的苦难,虽然短时间里会很痛,但大家有了希望。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的错误,我只是闭上眼睛堵住耳朵,不做也不听,以为这样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但我错了。我不配当什么大侠,你才配,虽然你一点功夫都不会,但这并不阻碍你的侠名。”
我受宠若惊,说:“奥古玛,你给我的评价太高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奥古玛说:“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当之无愧。你和你兄弟老g是一类的人,独自行走在整个世界的前列,不被人所接受。只有等到你们成功了,我们才知道你们居然做了这么多。我现在不奇怪了,为什么会有人出一百万买你的脑袋。”我突然吓了一跳,我说:“你开什么玩笑,不是五十万的吗,怎么又变成了一百万?”
奥古玛揉着通红的眼睛说:“你不知道吗?哦,你的情报工作做得真差劲。在昨天,我得到消息,又有一个神秘人物加了五十万,也要买你的脑袋。现在你的悬赏已经达到了一百万,身价甚至超过了五大国的国王。一般这种情况下,你的运气也会背到极点的,比如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走路被陨石砸死什么的。”
我摸着胸口说:“你不要吓我!”
奥古玛很郑重道:“我没有吓你,这大概是一个客观规律。凡是刺杀悬赏超过一百万的,运气都会变得极差。一般这种情况下,这个人都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而且隔几天要换个地方,不然很可能隐居的山谷会崩塌,山洞会地震,森林会起火什么的。”
奥古玛一说完,大地颤栗了几下,接着马上有弟兄回报,说上山的峡谷发生了小规模的崩塌,虽然不至于封死出路,但下山还是有一定困难的。(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