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原本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这会听蒋远周这么一提醒,他后怕起来。
他跟苏提拉才开始呢,绝不能被扼杀在摇篮里啊。
“当时现场就几个护士……”
“不对吧,还有医生呢。”许情深打断老白的话。
他张了张嘴,“蒋太太,人是您介绍的,您肯定也希望我们成吧?”
“我是希望,但你能保证苏提拉不会想着要给你惊喜而跑到星港来吗?万一谁在她耳边这么一吹风……”
老白听着,心里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他摆摆手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提拉也在上班,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星港来的。”
话刚说完,老白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蒋远周一听铃声,忍不住揶揄,“八成是女朋友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
“铃声不一样,听,还小可爱……”
老白转过身,蒋远周说对了,这铃声还真是他特意为苏提拉设置的。他一刻不敢耽误,赶紧接通。“喂,提拉。”
许情深看眼老白的神色,他不知道听了什么话,似乎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到星港来了?你在哪?”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许情深看向蒋远周,老白急忙在电话里询问,“你现在在哪?”
“我们老板让我去趟分公司,我正好经过星港这边,给你带点吃的。”
“啊?”
“我马上到了,进了星港再说吧。”
老白忙要拦住她,“医院里面细菌多,你就别进来了,我现在马上到门口去……”
许情深看到老白着急收起手机,“呦,谁说提拉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星港来的?”
“蒋太太,我现在马上去趟外面……”
“老白,”蒋远周见他抬起脚步,好像按上了风火轮似地要跑,“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去办?”
重要的事情?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啊。
老白急得汗都快出来了,“蒋先生请吩咐。”
蒋远周朝着自己的办公桌指了指,“去把那份文件打了,一个字不差地输进电脑里。”
什么?
“蒋先生,提拉都快到医院门口了,我先去见见她。”
“我的工作十万火急……”
许情深不忍看下去了,看把老白逗的,她挥下手,“去吧,去吧,别听蒋先生的。”
老白知道许情深能拿得住蒋远周,他面上露出喜色,“谢谢蒋太太。”
“但是……”许情深话锋一转。“你以后还敢不敢说谁像我了?”
“不敢,不敢,蒋太太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
“去吧。”
老白一溜烟地走了,蒋远周倚着窗台发笑,“看把他紧张的。”
“在乎了,所以紧张啊,其实老白是急懵了,就算提拉进了星港,她也不会去急救室啊,就算她误打误撞进去了,急救室那么忙,谁还能跟她八卦老白的事?”
蒋远周自然也知道,他笑着耸了耸,“只是老白不懂这个理。”
星港医院门口。
老白急匆匆跑出去,他双手插在腰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一会,苏提拉的福克斯过来了,老白快步迎上前。
她下了车,手里提着两个方形的盒子,“我买的点心,给你。”
“谢谢。”
“我还以为你不在医院呢。”
老白高大的身影站在苏提拉跟前,一见到她,嘴角就总是忍不住勾起来,“蒋先生要来医院处理一些事情,我也就过来了。”
“对了,”老白将右手伸进兜内,从里面掏出两张红色的卡片递给苏提拉,“给你。”
“这是什么?”
老白将卡片塞到她手里,“客户送的,蒋先生平时都把这些给我,我其实也用不上。”
苏提拉翻过卡面看了眼,眼里露出吃惊,苏光商厦的卡券,每张上面都印着五千面值。“这我不能拿。”
“这东西放我这,也就是一张卡片,平时客户就送了不少,有些我放兜里直接忘了,至今就没用过。”
苏提拉要将卡还给老白,“你可以给伯父、伯母,让老人家去买点东西。”
“给过了,昨天我就给了几张。”
老白看到苏提拉小脸涨得通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平时也比较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你,但我真是想和你过日子的,我也说不出好听的话,就想实在些跟你谈恋爱。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或者,等我晚上不忙了,我陪你去……”
老白这人说话,就是白,这才刚开始,就什么过日子啊、婚后美满生活啊,都能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老白又觉得这件事欠妥当了,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卡直接塞给她?
“今晚我跟蒋先生说一下,我早点下班,我陪你去逛街买东西,好吗?”
“好。”苏提拉点了下头。
老白端详着跟前的女人,苏提拉抬下头,见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忙别开了视线。
老白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谈个恋爱还跟青少年似的,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下午。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天空澄净清爽,像是一块蓝色的布,被漂了一大半的白出来。
付流音双手放在腿上,她将掌心摊开,看到阳光在自己的手掌内跳动,她抬起右手压上去,又看见阳光从指缝间漏出来。
她似乎乐此不疲,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穆劲琛坐在驾驶座上,视线落到旁边看了眼,他一语不发,只是重重踩了下油门。
穆家。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时吟坐在穆成钧的身旁,她头发披落下来,她总觉得别人在盯着她看,毕竟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她又没出过门,明白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穆成钧双手交握,面无表情。“老二让我们在家等他,究竟有什么事?”
曹管家站在对面,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眼,“穆帅也没明说,只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车子缓缓开进了穆家,穆劲琛一脚刹车,然后率先下去。
他从后备箱内把东西拿出来,付流音也跟着下去了。
男人走到她身侧,示意她挽住自己的手臂,付流音穿了条白色的紧身连衣裙,她身材纤瘦,没有一点赘肉,所以这抹白色被她驾驭出了极致的美。莹莹的阳光跳跃着,她脚步轻盈,跟着穆劲琛一步步走进了客厅。
“穆帅来了。”
客厅内的几人相继抬头,穆太太的视线从儿子的脸上,挪到了付流音挽住他的那只手臂上。
凌时吟抬头看了眼,神色间藏不住吃惊。
穆成钧眼角微挑,付流音的目光接触到他,她脚步明显顿了下,穆劲琛改为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前行。穆成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潭底的幽暗越来越深,穆太太站起身来,“劲琛,你这是?”
穆劲琛将一份东西递给穆太太,“妈,这是流音孝敬您的。”
他将另一份东西放到桌上,“大哥、大嫂,这是给你们的。”
凌时吟的面色差点绷不住,她想要站起身,却还是强忍着坐在原地没动。
“妈,这是流音,是您儿媳妇。”
“什么?”穆太太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结婚了。”
穆成钧眼里也有讶异,他眉宇间悄然皱起来,视线仍旧盯着付流音不放,“老二,你别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
“婚姻大事,我怎么会有一句胡话?”
穆劲琛从兜里掏出两本结婚证,放到了茶几上,穆太太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刚从民政局回来。”
凌时吟伸出手,拿了其中一本结婚证,翻看了眼,她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目光也狠狠盯向付流音,“劲琛,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就是被她哥哥害死的!”
“那是你哥跟她哥哥的事。”
凌时吟起身,快步走到穆太太身侧,将结婚证递到她手里,“妈,她哥哥就是付京笙啊,新闻上一直在报道的那个人!”
穆太太看向穆成钧,付京笙?
那不就是他布局,害得穆成钧被……
穆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付流音杵在原地没动,穆劲琛拉住她的手,“她哥哥的事,跟她无关,她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我跟她,受法律的保护。”
“劲琛,她哥哥跟我们……”穆太太激动地朝着付流音指了指,她手臂慢慢压回去,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儿子,“成钧,你倒是说句话啊。”
“还能说什么?”相较她们而言,穆成钧反而淡定许多,“老二知道我们不会同意,这是先斩后奏了,如今结婚证都拿了,你们还能押着他去离婚不成?”
穆劲琛拉了付流音的手,走过去几步后在沙发内坐定。
“我说了,付京笙的事,跟流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婚也结了,你们就别再纠缠着以前的事了,离婚是不可能的事,妈,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穆太太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坐回了沙发内,她手里还拿着穆劲琛的那本结婚证。
可凌时吟咽不下这口气,她们早就证实了凌慎是被人谋杀的,付京笙也交代了,可这会呢,他的妹妹居然嫁进了穆家,以后还要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但穆家跟付京笙,毕竟有仇,穆成钧的事情,穆太太当着凌时吟的面不好多说,可两个儿子都是清楚的啊。
付流音端端正正地坐着,她就更不需要说什么了,她本来就是被押到民政局去的,一点话语权没有。
“妈,既来之则安之。”率先开口的,居然是穆成钧,他视线扫过付流音,“付京笙的事情,我也查过,他的家人确实一点都不知情,老二婚都结了,您也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拉个人结婚啊。
穆太太之前压根就没听穆劲琛提过付流音,凌时吟坐回穆成钧身侧,没想到男人会这样讲,她推了推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我哥他……”
“凌家那边,我一直在帮你,但现在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先按着遗嘱走。现在老二也结婚了,妈,有些事就不能拖了,亲兄弟明算账,您把夏律师请来吧。”
穆太太坐着不说话,付流音朝她看了眼,她又不住朝着四周看去,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穆家。
凌时吟情绪有些激动,在旁边红了眼圈,穆成钧朝她看看,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先上楼。”
“我不去!”
穆成钧抱住她的肩膀,“别这样,家里有这种事,应该是好事。”
“好什么?”
凌时吟喉间哽咽出声,“我哥呢,我哥就白死了!”
穆成钧抱住她,拉她出去了几步,一边低声似在哄她,“先上楼,别当着妈的面这样,乖。”
两人上了楼,穆太太看向身侧的付流音,“你为什么要和劲琛结婚?”
这话,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可付流音肯定不能这样讲,穆劲琛在旁边,自觉地将话接过去,“妈,情投意合。”
凌时吟被穆成钧推进了房间,她咬紧了唇瓣,朝着外面指了指,“我恨不得撕了她。”
“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意思?”
穆成钧抵着门板,一双狭长的凤目里掩起柔情,忽然变得阴鸷骇人起来,“之前我就想找她算账,只不过老二一直把她藏在训练场,这下好了,她出来了。”
凌时吟抬起手掌,擦拭下泪水,“成钧,你什么意思?”
“对于这门亲事,妈是最不满意的一个人,但结婚证都领了,也没办法。时吟,你待会找个时间跟妈单独谈谈,就说木已成舟。你告诉妈,让老二和付流音在穆家住上半年,这样一来的话,她也能将付流音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看看她进穆家,是不是有别的可能。”
“你真要让她跟我们同一个屋檐下?”
穆成钧冷笑下,“不好吗?你不想报仇?”
凌时吟猛地握了下手掌,“当然想。”
“现在,收起你的情绪,穆家本来就有这个规矩,新婚夫妇必须在家住上小半年,只是老二向来不羁,爸妈之前说过,对他可以放松要求。可他现在娶了付流音,这规矩就破不得。”穆成钧上前,用手掌擦拭着她的双眼。
“我知道你委屈,乖,先收一收,以后有的是机会。”
凌时吟不住点着头,“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回到楼下的时候,几人还在客厅内坐着,凌时吟眼圈还有些红,她走到曹管家身前说道,“吩咐佣人好好做一桌菜。”
“是。”
她来到穆太太身侧,坐定下来,“妈,事情既然都这样了,别多想了。”
“我头疼的厉害。”
“我陪您上楼吧,您最近总是睡也睡不好。”
“好。”
穆成钧掏出支烟点上,等到凌时吟和穆太太上楼后,穆劲琛这才开口道,“哥,之前的事就算了吧。”
穆成钧的眸子内透出阴晴不定的光,他看了眼付流音,也没有做出任何带有侵略性的动作,可那样的眼神就是让付流音觉得很不安。
“老二,她已经是你的媳妇了,我自然会卖你一个面子,况且……她哥哥认罪了,我的事也就过去了。”
“好。”
星港医院。
许言已经动完了手术,许情深走进病房,正好一名护士出来。
“蒋太太。”
“她怎么样?”
“就是个小手术,一切都好。”
许情深轻挽嘴角,“那就好。”
她抬起脚步,护士想到件事,忙叫住她,“蒋太太,许小姐的医药费已经给了。”
“谁给的?”
“她自己。”
许情深扬了扬眉头,护士继续说道,“动手术之前,她就交了钱。”
“好。”
许情深径自往里走,许言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看到许情深过来,她张了张嘴,“蒋太太。”
“感觉还好吧?”
“好多了。”
许情深看了眼四周,住的是普通病房,许言的左右边分别还有一张病床,“你在东城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
“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想到来东城呢?”
许言唇瓣微动,“想来赚钱。”
“医药费的事,不是说了不用你操心吗?”
“但再怎样,我也不能用你们的钱。”
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病床上的女孩,“你也不在工作,医药费一交,身边还有钱吗?你怎么生活?”
许言闭紧了嘴巴没说话,半晌后,这才开口,“我还有钱。”
可怜的自尊心啊。
她点下头,“既然这样,以后你要有麻烦的话,你再找我吧。”
许情深离开的时候心想,这也许跟自尊心无关吧。许言身上应该没几个钱,但她交了医药费,就说明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为什么一开始坚决不肯手术呢?
是没钱,还是想让蒋远周也知道她没钱?
听到许情深说把医药费担下来了,她又急匆匆把钱给了,这是要让人觉得她人穷志不短?
许情深管不着许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把面子上的事情做到了就好,知道许言有困难,她已经说了要帮她,既然许言不肯领情,她难道还能逼着不成?
夜幕降临,心里最后的一点光明也被掩去,黑暗赤裸裸地被揭开,付流音坐在餐桌前,视线盯向手边的这杯红酒。
穆朝阳的那张椅子空着,穆成钧给凌时吟夹着菜,气氛缓和了不少。
“劲琛,夏律师明天就会过来。”
“好。”
穆太太看向付流音,面上没有多少欢喜的神色,“我已经吩咐过曹管家了,家里的卧室给你们布置下,以后你们住在这。”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一抬头,就接触到了穆成钧的目光。
“妈,我们不打算住在这。”穆劲琛放下筷子,“我自己有住的地方。”
“你有住的房子,难道成钧他们就没有?”穆太太的脸上严肃了几分,“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
“您不觉得不方便吗?”
穆太太摇下头,“你成家了,很多规矩也要守,穆家这么大的房子摆在这,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如果你哥跟你一样,带着时吟要出去,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妈,您别这样说,”凌时吟忙安慰她,“我们不会走的,家里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你叫付流音是吧?”
付流音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下头,“是。”
“你觉得呢?”
她目光盯向前面,看到凌时吟的脸上有淤青,她不禁想是谁下的这个手?谁又敢下这个手?
凌时吟一语不发,视线随后看向穆劲琛,穆太太也发了狠话,“你要不答应,遗嘱的事也押后吧。”
穆劲琛身子往后靠,知道穆太太心里的顾虑,“不就是在家住着吗?可以。”
坐在边上的付流音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个清清楚楚,她现在总算彻底明白了,穆劲琛这么着急要结婚,原来是跟遗产有关。许情深下班后就去办公室找蒋远周,推门进去时,正好碰到老白出来。
“老白,这是去哪?”
“蒋太太,我下班了。”
许情深笑道,“你还有规定的下班时间吗?”
“我跟蒋先生请了假,今天提前走,我去接提拉。”
“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老白有些不好意思,“嗯,很好。”
蒋远周坐在办公椅内,单手撑着俊脸,他看老白一脸羞涩的样子,简直是看不下去了。“老白,你从哪里看出来,你们进行得很顺利?”
“我约她吃饭,她都答应了。”
“她本来就是个吃货,吃肯定是第一位的,要想试探出她对你有没有感觉,你约她去开房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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