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韩柳听得带劲的时候,在无人觉察的角落里,悄然落下一双脚印,微风卷起粒粒尘埃,可上面却空无一人,甚至连小涅都没有觉察到外边的异动,兀自在里面看得热火朝天。
“你阿娘?她,她……”柳震似是回忆着什么,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死得好惨!都是我没用,是我没有护好她!”
自玉如之前被柳长风绑回柳府后,就再也没有出府,连孩子都是在柳府出生,那时柳震已与揽眉如同陌路,互不相见。
揽眉生下柳如风之后便难产而亡,柳震听了,大出了一口气,心中总算不是那般憋闷,对于那个便宜的弟弟,他就当没有看见,从不理会。
很快,柳如潮满月,柳震再次提出要娶玉如过门。他想不出,如今连孩子都生了,父亲应该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可谁知,那柳长风却仍是不肯松口,除非柳震将柳如风记在自己名下,当成自己的嫡长子来教养。
可想而知,柳震听了,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如今想来,未尝不是柳长风想将柳家传给自己的小儿子,所生出的计谋。
无奈之下,为了同玉如成亲,柳震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长子,抱回自己院中,扔给了下人照料,自己从不去看一眼。
人都说美梦易碎,柳震的好日子就在他大婚那日,戛然而止。那一日,是他终生都不愿回想起的一幕。
那一日,喜宴时柳长风并没有出席,柳震也丝毫不在意,他倒是觉得父亲没出现也好,免得两人尴尬,就这样都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局面。
就在他应酬完客人回到喜房时,才发现院中没有一个下人,只有里屋传来动静,他心中发寒,急忙往玉如所在的屋里冲去,还没进门,只听得里面有人痛苦大叫一声,分明是父亲的声音。然后就是扑通一声巨响。
柳震此时魂飞天外,不管不顾踹开房门,里面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玉如扑倒在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一身大红的嫁衣已被撕烂,堪堪遮住身子,柳震顾不得别的,一把扶起玉如,才发现她已心脉俱断,无力回天。
“夫君,妾身已经不洁,无颜再嫁夫君,可夫君放心,妾身已为自己报了仇。你,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儿,一定要保护好他,别再让他被人欺了去!”接着在他耳边轻声几句,便香消玉殒,魂归九天。
“玉如,啊!”柳震无法接受,他看着床上父亲,破口大骂:“柳长风,你这个畜牲,你不是人,她是你的儿媳,你竟能下得了手?”
“是了,我真傻,母亲早就说过,府里稍有颜色的女子都逃不开你的魔爪,就连成亲的妇人你都不肯放过,我真是瞎了眼,不肯听母亲的话!竟然还相信你是个人!”
柳震说完就要找柳长风拼命,柳长风此时已被玉如用剪刀伤了下体,伤痛难忍,自是躲避不过,被柳震打了个正着,当即恼羞成怒,一掌将柳震打倒在地,再也不顾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要下杀手,柳震自是不敌。
“你又有了自己的儿子,当然不会再在意我,不过,如果你这个儿子也活不成了呢?”
“你做了什么?”
“想知道玉如说了什么吗?”
“是她,做了什么,你快说?”
“呵,真急了呀。那我告诉你,若是我们父子有个三长两短,你那便宜儿子就要给我们偿命!你大可试试是真是假。”
柳长风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那玉如暗中下了什么手段,以此来要胁自己。“柳震,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想收回也由不得你!”
“父死子继,本就天经地义。除非你想柳府落在那些旁支的手中,父亲,你别说,这柳府我还要定了。就算我不行,还有我儿子!”
柳长风一听,骂骂咧咧地,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将自己抬走医治。
柳震看着他远走,双手已攥出了血痕:“玉如,我是不是没用,都不敢杀了他为你报仇。可你放心,我就算杀不了他,可也不会让他好受。”说完,抱着玉如的尸身,痛哭出声。
将往事抖了个底朝天的柳震明显松快了许多,看着已瘫痪在床,离死不远的柳长风,他的心中更是解恨。
“柳长风,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那个儿子如何。不过,你那个儿子可是正义的化身,你说,若是他知道你这个爷爷不是爷爷,而是亲生父亲,而且,亲生父亲竟还是这种不光彩之人,你觉得,他会不会亲手杀了你,好维护正义?”
“所以,我也不会杀你,等你儿子找到这里,我就把这一切都合盘托出,我就想看看,你们这对父子以后是什么下场。我还会告诉他,你落到这步田地,可不是别人害的,全是你自找的。柳长风,你敢不敢让他知道,时隔几十年,你还想再祸害那些清白女子?”
“想起那个场面,我就热血沸腾。潮儿,这里不必再管,那柳如风想查自让他查。我们做的不过是把柳长风藏起来罢了,可没下手害他。”
“父亲,你说爷爷不是你?”柳如潮有些不相信地说,他一直以为,柳长风现今这样,就是柳震下的手,可听这意思,分明又不是?
“我可没有那个能奈害到他,是他自己作死,以为最近身体恢复,就想重振往日雄风,那夜抓了个女子便要行凶,可惜,雄风未振,却精阳暴脱才假死过去。”
“柳长风,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以后,这柳府就是我们父子的了,至于你那个儿子,留着他,看着你们父子相爱相杀,岂不是更好玩一些?”
柳震说完,带着柳如潮便离开地室,不再管那柳长风的死活。
韩柳早在柳震父子要出来时,便溜到了旁边的房间里躲避。看着那父子二人携手而出,韩柳长舒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土,这外面的人怎么这般会玩?看这一幕幕的,原谅她见识太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韩柳还沉浸在刚刚听来的故事中,却没觉察到一阵轻风拂过脸面,只有一丝凉意落在了她的脸颊,小涅此时已回到她的识海中,疑惑地睁了睁眼,感到有一丝波动,却什么也探查不出来。
“主人,事情已经清楚了。那柳如风再找上门来,就好好羞辱他一通,明明自家的龌龊事,却要赖在我们头上,还要脸不要!”小涅愤愤不平地道。
“他倒是挺惨的,就饶过他得了,懒得同他计较!”韩柳提起柳如风,一阵唏嘘。
叹息完柳如风,韩柳便将他放在一旁:“唉呀,累了一晚上,该回去吃东西了。果真,这世上还是食物不会对不起自己。”
“主人,咱的要求能再高一点吗?”一人一灵在识海不停地斗着嘴,离开了柳府,往南城赶去。
矮榻上的柳长风,嘴里正在咒骂不停,突然觉得身边一凉。
“小风子,是你吗?我知道是你,只有你才能如此隐身,是不是你,你快露出身形来!”他在心里大喊,可是口中却呜啦一片。
或许是体会到了他的心情,榻前一个身影逐渐浮出,由虚及实,慢慢凝成人形,正是柳如风。
柳长风看到自己疼爱异常的小儿子,泪水滑落脸颊,眼中满是后悔。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爷爷,还是父亲?”柳如风低喃着,脸上一片迷茫。今晚知道的一切,颠覆了他多年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是因为柳如潮的娘亲才死的,父亲不喜欢他也是因为娘亲,他恨父亲忘了自己也是他的儿子,从来都不肯尽一个父亲的职责。他也嫉恨柳如潮,恨他为什么可以得到父亲全部的宠爱。
可是,真相却包裹着那污秽不堪的往事,一旦打开,倾刻间,就将他几十年来的信仰淹没。他自诩正义,顶天立地,可这些都建立在自己有个正常的出身。可如今,真相已明,他的出生满含恶意,他幼年所受的罪,也不过是双亲造下的孽。
这些天,他自知爷爷的死另有内情,虽然柳如潮将罪过都推到了韩柳身上,但他并不是没脑之人,府中下人给他的回话,他自是不敢相信。无人可用,只有自己亲身调查。
人们只知道,他是单一的金灵根,却很少人知道,他的金灵根是变异的,练到极致,可以化为虚影,甚至与空气融为一体,无人能察觉,就连神识都不能。
想到刚才看到的人影,他心中一痛,纵然那人全身包裹,神识探不透,可那身形,如何能瞒过他。想到连她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此不堪,多年的信仰又一息崩塌,柳如风此刻只觉得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杀了你。因为你,我在她面前有了污点。可是,我却是世上最没有资格杀你的人,就连柳震,柳如潮,他们都比我有资格。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杀你?然后,再给你赔命?”柳如风的双手慢慢地放在柳长风的脖颈上,缓缓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