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素膳斋院内的最深处,一片竹林掩在其中。与外面的草木花簇,截然不同。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通向不明的去处。
韩柳跟着宋清河走了已有将近半个时辰,依他们脚程,自是不慢。可想而知,素膳斋的后院该有多大。
不过,依宋清河所讲,并不是所有的院子都对外开放。有的地方,是东家的私人场地,只招待他的故友知交。或者是,素膳斋最尊贵的客人。
韩柳刚刚用过早饭,宋清河便告诉她素膳斋的东家有请。将韩枫几人暂留在小池塘边歇息,她自己随着宋清河穿花拂柳,来到了院子的最深处。
进得里面,才发现里面的景色比起前面更是有过之有无不及。她感到自己仿佛进了一个洞天府地。
奇石如山,林木成荫;繁花似锦,绿草如茵。湖水湛湛,溪水淙淙;鱼戏澄塘,虾游浅底。
那说不出的雾气氤氲,如同一张轻纱,笼罩着四周,让人如处梦境。
林荫小路,弯弯曲曲通向远方;长长的回廊,曲折蜿蜒看不到尽头。
远远望去,几座小院隐在其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过了这一片天地,又进入一片竹海,丈高的青竹巍然耸立,如一支支长枪插入地底,标直无曲。听微风吹过,那竹叶哗哗作响,忽缓忽急,如歌似吟。
抬眼望去,只见一条羊肠小道隐在竹林间,看不清去向。
走到竹林旁边,宋清河让到一旁,恭身对韩柳说道:“韩仙子,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东家就在竹屋恭候大驾。
还要嘱咐韩仙子一声,竹林中设有阵法,除了这条小路,其他地方,韩仙子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说完这些,宋清河便径自退去,独留韩柳一人站在竹林外。
韩柳举步迈上小道,路边陡然升出团团白雾,愈渐浓厚。渐渐的,竹林便再也看不见,惟余那条小道。
自知于阵法不通,更不愿旁生枝节。韩柳依着宋清河所讲,沿着小道径直朝前走去。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望见竹林的边缘,而白雾也早已消散一空。
只见竹林的尽头,便是一座山坡,一座小巧的竹屋正座落在山坡的顶端。
竹屋前面,一株古树张开它大大的树冠,将它掩映其中。韩柳信步而往,走到近前,方才看见那说是古树,可叶子却与竹叶相仿。若是不知情的,定会将它当成竹树。
正在她奇怪之时,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这是万古竹王。”
韩柳闻声转过身来,方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青衣修士,身量颀长,乌发用青竹冠束起,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看到韩柳与自己一样的青衣,那男子笑了起来,温润如玉:“若是柳某没猜错,姑娘可是自洛水城而来的韩柳韩仙子?”
韩柳疑惑地看着那人,回答道:“我就是韩柳。你如何会知道?”
那人又笑了起来,如云开雾散,晴空朗朗。
“在下柳朗月。一直仰慕韩仙子的威名,韩仙子在洛水城一战成名,多少人都想见仙子一面。不曾想,今日竟有机会一见,实属柳某之幸。韩仙子请坐。”
说着话,柳朗月将韩柳让至古树下的竹木桌椅前。
“此乃万古竹王的竹心所制的清音茶,特请韩仙子品尝。”柳朗月亲自为韩柳斟了一盏,请她品尝。
韩柳端起茶盏,也有自知之明,她于茶道是十窍通了一窍,那九窍是怎么都不通。在她看来,茶水不过是解渴罢了。
谁知那茶方一入腹,便有一股清凉之意升腾而起,只冲咽喉。不一会儿,那清凉之意便游遍全身,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如何?这茶可还好?”柳朗月笑道问道,让人如沐春风。
“很好,有一种清凉之意。”韩柳又品了几口,方才答道。
闻听此言,柳朗月哈哈大笑起来,直惊得万古竹王之上的飞鸟闻声而起,扑簌簌地四散逃走。
笑声过后,柳朗月方才说道:“看来这清音茶也是与韩仙子有缘。”
韩柳闻听,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柳朗月嘴角含笑,又帮韩柳重新斟了一盏,回答道:“清音茶,其实也叫试心茶。不同的人喝下去,便会有不同的效果。
例如那些心有妄念之人,喝下去便是火辣一片。而有韩仙子这般体会之人,皆是心思极为纯净之辈。”
说到这里,柳朗月凭空取出一个玉盒:“这里便是清音茶,既与韩仙子有缘,便送于仙子,敬请笑纳。”
韩柳伸手接过,正待打开,却被柳朗月伸手拦住:“这万年竹心,不可与外面接触。一旦拿出就要立时入水,不然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听得此言,韩柳点了点头,正要将玉盒收入储物袋,却听到赤血说道:“让我看看,放心,不会让它们坏掉的。”
韩柳不动声色,将玉盒扔进了山河祭,任由赤血去折腾。
“韩仙子,不知今日发生之事你需要我素膳斋做些什么补偿?”茶已饮,两人便切入正题。
韩柳伸出两根纤指:“两个要求。”
“愿闻其详。”
“第一,以后我们每次来素膳斋,希望柳东家能少收点灵石。”
“第二,听闻素膳斋的幼鳞鱼天下闻名,不知柳东家可否能送我们几条呢?”
听到最后一个条件,柳朗月差点就要将刚入口的茶水吐了出来,完全失了刚刚的那种风度。
最后,看着韩柳那一幅认真的模样,柳朗月无奈地说道:“朗月顶多能做主送韩仙子一条,再多的便没有了。”
韩柳一听,面上便现出不快的神色:“素膳斋家大业大,怎地如此小气?若不是看在你们对风月门有所图谋,我早就将将那闻轻纱抓起来了。”
柳朗月一听,苦笑一声,这丫头真是毫不客气。若不是看在圆明大师的份上,连一条幼鳞鱼都不会给她。
韩柳望着柳朗月,静等他的答复。
柳朗月缓缓摇了摇头:“其实幼鳞鱼我本没有资格给你,这是别人托我们养在素膳斋内。我做主送韩仙子一条,意味着我得买下才成。
所以说,一条已是极限了。相比那些出了一百极品灵石反而没有钓到的人来说,韩仙子已是占了大便宜了。”
听到柳朗月如此说,韩柳有些失望,正要开口再说,便被他出手打断:“韩仙子不必再说,其他的都好说,但唯有此条件,恕朗月无法做主。”
韩柳脸上的失望再也无法遮掩,可柳朗月如此坚定,想来再要一条已是不可能了。
“好吧,那就一条吧。”
“韩仙子果然爽快。”柳朗月这时取出两枚黑色玉牌递给韩柳:“凭此卡片,以后韩仙子来素膳用餐,可以免去三成的灵石。”
韩柳将那玉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就两枚?”听她话中之意,显然是觉得太少了。
柳朗月无奈地摇了摇头:“韩仙子,这黑玉牌素膳斋也不过二十枚罢了。给你两枚,已是顶天了。朗月从来不喜与人讨价还价,给你的便是我能拿出的最大的诚意,还请韩仙子见谅。”
想到今天拿到的好处都是白得的,无非是受了一场惊,韩柳此时也觉得再索要,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不错,我也觉得你是爽快人。我韩柳就交你这个朋友了,以后若有需要,只管传讯于我。”
“好!”柳朗月闻听,立时应道,同时伸出右手,与韩柳击了一掌:“从此,便是朋友了。”
韩柳想了好一会儿,既是朋友,初次见面,她老是拿别人的,好似有些不地道。想了许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千年份的华阳草,用玉盒装好,递给了柳朗月。
在别人看来很难得的灵药,赤血那里就种了一大堆。这正是之前赤血所种,整日留在他的小世界里,也无人可用。
“我也不能老拿你的好处,这株华阳草,便送于你了。好歹也能抵一点你的损失了。”
柳朗月听到华阳草三字,立马有些失态,腾地站了起来,微颤着双手接过玉盒:“这真的,真的是华阳草?”
韩柳听了不乐意道:“自然是真的,还是千年份的。我既送你,怎可能送你假的。”
柳朗月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实不相瞒,我此前正在寻找这华阳草,可寻遍栖凤山和西霞山都毫无所获。却不想,今日竟凭空而得。”
“当真?看来别人说的不错,还是好人有好报啊。若你今日不如此大方,我才不会将这华阳草送你。”
韩柳说起此事,神情带了一丝得意。
“韩仙子既如此慷慨,那幼鳞鱼我虽无法再送你一条。但我会再与那主人交涉,看能否再帮你要来一条,再不济也能少要些灵石。”
“好!”听得此言,韩柳口中叫好,更在竹木桌案上拍了一记,只听得哗啦一声,竟是碎成一地。幸亏柳朗月动作够快,提前将茶水收起。
“韩仙子不愧是神力之名,以后还是克制点好。”柳朗月好笑地说道。
韩柳此时却甚是不好意思:“真是抱歉了,一时激动,没有收住力。”
“你以后叫我韩柳便是,那韩仙子听得委实不得劲。”
“也好。”
“今日我们也算各取所需,我自昨日进得栖凤城,还未到家族中见过族人。韩柳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韩柳说完,拱了拱手,便大步下了山坡,顺着小道又出了竹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