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魁苏醒的时候发现浑身正处在一种不规则的震荡中,似乎还有几只手在摸自己,微微睁开眼的同时,身边传来几声低呼,听起来就像是困在狭小空间里的声音一样。
这声音带着浓郁的地方特se,好在张魁自小就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勉强还算听得懂。
“嘿…嘿…这人醒了!我刚刚还想着给他来个50焦耳的电击呐!”一个脸se还带着稚气的白衣人双手各拎着一个熨斗说到。
又听一人笑骂:“这家伙被雷劈了两次,你又给他电击,想谋财害命啊?”
前头那人又说:“死不了,死不了。电击连精神病都能治,我这一下下去,他肯定活蹦乱跳。”
“咳…别聊了,还没毕业,你们就忘记抢救的行动指南了?”一个貌似威严的声音总算让张魁放心了一些,可是又听那声音压低声音说:“记住啊,到时候有人问你们这人是怎么苏醒过来的,就说是我抢救过来的,明白了吗?要不然…哼哼…”
后面的话张魁已经没有心思听,他总算弄明白,原来自己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居然是被雷劈了,而且还连续两次!
唉呀,哪怕是买彩票中大奖的人也比自己多得多吧,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稍微倒霉一些呢?
张魁悲哀的闭上眼睛,却开始琢磨脱身之计。
在张魁的印象中,虽然白衣天使是值得向往一种个体,可是他却本能的将医院与警察、军队、监狱等国家暴力机关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心中暗自畏之,但这只是从敬畏的程度上来形容,但论及对医院的态度,则如见路边跋扈之城管,每每提及,莫不面露鄙夷之se,吐咄咄之语。
此刻张魁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两年来的血汗钱会被身边这几个貌似忠厚的家伙搜刮一空,一场将紫杉堡换成未知医院的越狱大戏正逐渐在张魁心里酝酿。
“如果我的四肢没有变成焦碳,那我死也要逃走!”张魁暗下决心。
三分钟后,决心的范围扩大为如果出现烧伤,还是继续住院治疗好了…
人的心理真的很神奇,平时可以说得自己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可真遇到自己把握不了的事情,往日里的信心就像尽情释放过后的雄性器官,不但剧烈缩小,而且还皱巴巴的,显得既有些猥琐又有些无力。
话说救护车赶来用了半个小时(还有那半个小时是突破重围的时间),可是回去却用了将近两个钟头。
回程的十字路口上接连发生两起车祸,悠悠三辆车救护车冲进了附近的几个住宅小区,赶出来的时候,又因为车祸的缘故堵在了十字路口。
“咦?陈医生,那些都是我们院的车吧。”司机打量了一下那几辆夜se中刺眼的白车,转头问到。
“嗯?还真是…今天晚上怎么了…”陈医生的语气有些烦闷,这些接连出现的急救患者毫无疑问会冲淡他抢救一个连续两次遭受雷劈男青年的功劳,或许明天的报纸上写的就是“壅城某某医院昨夜发扬救苦救难精神,连续救治数位病危患者,其中有一位被雷劈两次的男青年”,而在陈医生的计划中,报纸上写的应该是:“壅城某某医院陈某某医师,成功抢救了连续被雷劈两次男青年某某,创造了医学上的奇迹…”接下来就是自己如何关心这个倒霉的孩子,怎么利用自己的经验智慧,创造奇迹,然后就是电视台的采访,各大会议上做报告,大力宣传自己是如何对待病人就像春风般温暖,对工作就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病痛就像秋风扫落叶…最后自己坐上院长的宝座,将那个整天对自己颐指气使的老头子踩在脚下!
可是现在,那些活该撞鬼的车祸,活该下油锅的急救患者,将这一切都毁了!
陈医生冷冷的看着貌似昏睡的张魁,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制造一些危机,尽量将自己的功劳最大化呢?而且就算出了意外,我也可以说是这两个小家伙没有经验搞坏的…嘿嘿…嗯?”
陈医生突然感觉脚下一晃,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一倒,脑袋狠狠的撞到车厢上,发出“咣”的一声闷响,紧跟着,陈医生双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这时候才听司机摇开车窗骂到:“狗叼!找死啊!”
两个实习医生笑了笑,回过头才发现陈医生已经倒在一边,忙对那司机说:“师傅,陈医生晕倒了。”
“啊?老陈晕倒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又不是医生,今天真够倒霉的…”司机骂骂咧咧,此刻他担心的既不是晕倒的陈医生,也不是被雷劈了两次的张魁,而是继续在心里咒骂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如果不是刹车快,恐怕自己这后半辈子就惨了,自己已经四十多了,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可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愿意找一个出个车祸的司机?创业?开玩笑,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干的,要是创业真跟电视里说的那么简单,老早就赶英格利超坚利美了。
两个实习医生却是窃喜,在他们想来如果能在自己的实习报告中加上出车过程中出车医师突然晕厥,两人凭借坚忍的信念与扎实的功底,成功挽回了患者与出车医师的生命,那自己可就是前途无量了!想到这里,两人手下愈加利索,仿佛自己不是在救治病人,而是在铺下通向美好未来的康庄大道。
张魁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感谢伟大的传媒,张魁有幸得见重度烧伤的病人,那种全身焦黑流脓的景象此刻在张魁脑海中分外的清晰,张魁也见过被雷劈的人,一次就足够烧成焦碳了,自己是两次。
或许是全身都被烧焦,连神经末梢都被烧死了,自己才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吧。
张魁越来越悲哀,开始回想自己过往的经历——初三的时候第一次跑去同学家看毛片,然后回家第一次强奸自己的右手;从初二开始平均两年被女孩甩一次;连续相亲失败;遭遇黑心老板…
“妈的,怎么没有一点温馨的回忆,跟电影里的都不一样…”张魁愈加悲哀的想着,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想到与初恋女友的第一次见面的浪漫场景。
“创世神在上,这个人类的思想真是太下流了!”
“无量天尊,此子真乃猥琐人也!”
冥冥中似乎有两个声音在对张魁品头论足,只是张魁伤心之中,对此竟然没有丝毫的觉察。
不知不觉救护车驶到了医院大楼前,几个医生护士已经备好了移动床等在大门前。
车子后门一开,两个实习医生赶紧招呼人手过来帮忙,不想靠近车门那个脚下一滑,便滚下车子,便听他“哎哟!”一声惨叫,众人一看,他的右小腿已经成了双截棍,一根骨头茬子已然刺穿了裤腿,带着血丝暴露在空气中。
还没等众人去扶他,另一个实习医生因为紧张同学,往前踏了一步,脚下失衡,也扑向车外。
“啪——”
很均匀很清脆的响声。
这个实习医生的身体与大地母亲进行了最亲密的接触,他比摔断腿的同学运气好一些,没发出惨叫就直接晕过去了。
血液缓缓的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慢慢的汇成一个鲜红的相框——利用血液做背景,后脑拍照,如果让有心人看到,这一定会成为某些人热捧的对象——嗯,这很非主流嘛!
原本为其他人准备的移动病床一下被多占了三张,让原本井然有序的医生护士们有些手忙脚乱,其它几辆救护车的鸣笛声也越来越大,这些人赶紧将张魁还有三个倒霉蛋抬上病床,推进了大楼,赶紧又推出几张移动病床来,准备迎接其它的急救患者。
十五分钟后,两辆消防车赶赴壅城二医院停车场,据可靠消息,肇事者刚刚将一名连续遭受两次雷劈的伤员送到医院,现在肇事者已经被拘留,据不可靠消息,肇事者将被吊销驾驶执照,这对维护交通与公共安全是巨大的贡献,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医院看自行车的大爷…
张魁来到了急救病房,趁乱偷偷睁开了眼睛,却正好看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张魁吓了一跳,将病床震动了一下。
大眼睛也吓了一跳,低呼了一声,同时也拉开了以张魁的距离。
焦距被拉长,大眼睛的相貌也整个映入了张魁眼中。
“这才是白衣天使啊!什么葵实野理,什么苍井空,统统删除,只要有这个女孩,我就可以让自己的双手结束被凌辱的生活!”张魁高声呐喊——在心中。
“下流啊——”
“猥琐啊——”
冥冥中的声音又想起来了,张魁一怔,却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自己的大脑或许还处在被雷劈的晕眩之中,产生一点幻觉是很正常的,而且张魁现在的心思都在大眼睛女孩身上,哪里有闲工夫考虑那两个声音的来源。
大眼睛女孩轻声惊叫一声,却引来了旁边几个披着羊毛的饿狼,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唯一其中一人,却是极其自然的扶住了大眼睛女孩的肩膀,轻声问到:“小菁,怎么了?”
“小菁?好名字,不过这男的是谁?”张魁看着扶着小菁肩膀的男医生,从他比自己俊朗得多的外型上感到一种本能的危机。
小菁脸上掠过一片红云:“我没事,这个病人醒了,程医生,你给看看吧。”
“嗯,好的,你照看其它病人吧。”程医生点头道。
“嗯。”小菁应了一声,四处看了看,刚要给一个急得手忙脚乱的医师帮忙,就听急救病房外有人喊道:“小菁,有空吗?过来帮一下忙!”
“好的!”
…
张魁心里恨啊,自己要是不睁开眼,那姑娘就不会被吓着,不被吓着就不会让这什么程医生检查自己,这程医生就不会让小菁照看其它病人,然后也不会有人叫她去帮忙了——可是话说回来,自己不睁开眼怎么知道还有那么漂亮的姑娘呢?
两难命题。
张魁懊恼得想揪自己的头发。
胡思乱想之间,程医生已经给张魁检查完了,他很惊讶的看着张魁:“你真的是那个被雷劈了两次的倒霉蛋?”
“就是我,怎么了?”张魁本能的看程医生不顺眼,顿时脱口而出道。
话说出来,自己却傻了,被雷.电脑看访问www.1бkχs.cΟm劈了两次,自己还能说话——虽然也没人说过被雷劈说不了话啊。
程医生一挑眼皮:“呵?还能犟嘴?精神还不错嘛。看来你挺幸运的,两道雷劈到你身上都奇迹般的没事,我你趁着好运明天去买彩票。现在嘛,虽然我不想赶你,可是为了给其他人挪位置,你还是赶紧出院吧。”
“我可是被雷劈了,你那么简单就让我走了?”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总说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是真正到了天下掉馅饼的时候,就没有人敢吃了。张魁就是这样,原本还想着逃离医院,可现在得知自己没事,让自己赶紧走的时候,却不敢相信了。
程医生呵呵一笑:“你要是担心的,我可以马上给你开葯,说吧,你要多少箱?”
张魁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是算了吧,上次感冒花了我三百多,最后还是自己买了1毛钱一小包的头疼散才解决了问题。”
赶紧站起来,看着熙熙攘攘的医院,张魁突然感到有些许迷茫:“我是在做梦吗?”
程医生看张魁还在发愣,便用力一拍张魁的肩膀:“嘿!改主意了?那我这个月的业绩可就好赚了。呵呵,快走吧,友情提醒你一下,明天去弄下头发,像你这种发型,估计恐龙都害怕。”
“发型?”张魁懵懂的摸了摸脑袋——手感很蓬松,有点像棉花糖。
“洗手间在哪?”张魁赶紧问到。
“出门往左,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