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藏与朱书媱扶着任平生回到了山中的那间石砌的小屋之中,此时任平生已经虚弱不堪了,贺子藏与朱书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他们想要找到能够治愈任平生伤势的良药,可是任平生似乎自己时日不多,他将两人唤到自己跟前,凄婉的摇摇头,说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我将不久于人世,在临终之前能够遇见你们,我觉得十分的快乐,我很快就可以见到我的大哥了,你们不要哭,不要哭,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听了此话,朱书媱已经哭得成了一个泪人,说完,任平生艰难的伸出手去擦拭朱书媱眼角的泪水,任平生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周剑法》与《藏名剑法》已经传授给你们两人,也算是对得起师父这绝世武学,只是不能看见你们俩拜堂成亲,这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了,不如就这样,你们今日就当着我的面拜堂成亲,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去了。”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此时任平生脸上是一阵失血的苍白,朱书媱满脸忧虑扶住任平生,拼命地点头,说道:“嗯,嗯,我们现在就当着前辈的面拜堂成亲,师父,你没事吧,师父……”
任平生嘴角淌着一丝殷红的鲜血,十分虚弱地说道:“我…我…”又咳了两声,竟然又咳出点点鲜血,他稍做调息,继续说道:“我没事,只是…只是没有搭设喜堂,要委…委屈你们两个了……”
朱书媱扶着任平生起身,在堂上的座位上坐下,又拉着贺子藏站到任平生的跟前,两人对着天地拜了两拜,又对着堂前的任平生拜了一拜,贺子藏大胆的将朱书媱拥在自己的怀中,而朱书媱则娇羞的将头埋进贺子藏的胸前,顿时两人觉得全世界都与他们无关了。
两人再去看坐在大堂之上的任平生时,发现他已经没有气息,好在脸上的表情还算安详,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贺子藏与朱书媱两人将任平生埋在山中一棵大槐树下,想起了临行之时朱立群托付的事情,两人忍痛下山去了,继续往京城奔去。
那日石照溪负伤从岳麓山上逃出之后,孤身一人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家客栈了,投身其中,稍作调息,好在石照溪自幼习武,内功修为不差,经过一番调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天,午时刚过,恰逢贺子藏与朱书媱两人也一道从山上下来了,两人并肩踱进客栈,就近选了一方桌子,又向客栈伙计要了几碟小菜,一壶清酒,两人赶了许久的路,早已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吃得起兴的时候,忽然客栈里走出来一个人,腰间悬挂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脸上的表情甚是倨傲,那一柄长剑便是他身份的最好象征,那人正是那日从司徒空与孙道天手下救下贺子藏、朱书媱与任平生三人的金剑狂少石照溪。
石照溪径直朝两人走来,也不多说话,便在两人的身旁坐下,伸手就要去取桌面上摆放的那一壶酒,贺子藏面目之上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朱书媱向来就很抵触石照溪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一把躲过酒壶,急声说道:“这一壶酒是我们的,你休想喝,你若想要强取,那便与盗贼无异。”
无奈之下,石照溪只得将手缩回,满脸怒色说道:“小爷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们从司徒空与孙道天的手中救下来,喝你们一壶酒,你们便是如此态度,真是不识抬举!”
朱书媱亦是一脸的不痛快,骂道:“你堂堂昂首七尺男儿,不去建功立业,反而在这里做口舌之争,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啊!”
朱书媱的一席话说得石照溪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他也不再争辩,扶着金剑,灰溜溜的从客栈之中走了出去。
而贺子藏与朱书媱在饱吃了一顿之后,几日来接连赶路,两人身心俱疲,便向客栈掌柜要了一间房子,歇息去了。
翌日清晨,念及临行之时,朱立群所托付之事,吃罢早饭,两人策马赶路,直奔京城而去。
快马沿着官道驰行,行了半日,已近寒冬节令,路上极少行人,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寒冷。
行至一片郊外时,忽然,马儿一声长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马蹄一蹶,竟将两人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至,马车上一个老年汉子,焦急地挥扬着手中的长鞭,他无法驾驭那一匹发疯的马,只得紧紧的拽住缰绳,希望可以将马勒住,可畜生骨子里的野性是不好掌控的,那老汉累得满头大汗,马匹依旧往前方奔去。
此时那辆马车的处境堪忧,因为不远处便是一处悬崖,马车一旦坠落悬崖,车毁人亡不说,人摔下去,恐怕连骨头渣子也是难寻的。
眼见那马车距离那悬崖口越来越近,形势危急,千钧一发,贺子藏正欲上前出手相助,忽然只听见“嗖嗖”一阵风声,一枚银光闪闪的飞刀晃眼而过,那马应声倒下,在距离悬崖边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如此精准的飞刀绝技真是令人瞠目结舌,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飞刀,并且一击即中,中则毙命,足以见发出飞刀之人内功修为之高。
见此情形朱书媱自是惊叹不已,贺子藏惊愕之余,不由得心中暗自思忖:“此人究竟是谁,听说几年前江湖之中出了一个飞燕子燕老三,他的飞到绝技也只是做到刀无虚发,然而如此绝技,远在飞燕子之上,此人究竟是是谁?”
一念至此,贺子藏稳住心神,挺胸昂首,凝目望去,只见稀薄的云雾氤氲中,一个女子有如仙子凌波,飘然而来,驾风而至,双掌之中分别一柄飞刀,那飞刀薄如蝉翼,形如柳叶,阳光直射,银光闪闪,光彩夺目。
马车上的老汉惊魂未定的从车上跳了下来,上前拜谢,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
那女子一把拉住那老汉,含笑吟吟,如盛开的百合花一样,皓齿微启,嘤嘤说道:“老人家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此时,贺子藏也走向前去,他心中有一个疑问,脱口问道:“老人家,在下有一事不明,老人家本可以弃车逃命,为何不肯放弃?莫非这车上装载着什么贵重之物?可是物品再重要也不比性命重要啊!”
那老者长叹一声,面色沉郁,说道:“少侠有所不知,老夫本是一介贱民,生活贫困,在金陵城内运送货物讨得一口饭吃,金陵城内有一个恶霸名叫陈三,老夫就在他的手下干活,这此替他运回一批货物,事成之后,便可以得到三两银子,老夫全家都指望着这一些银两活命,如今天寒地冻,又逢连年蝗灾,地里收成不好,这一车货物便是老夫一家老少的希望啊,我岂能让它丢失!”
贺子藏一听不免为老人的遭遇悲伤叹惜,他低头想了想,从衣怀里取出银子,交到老人的手中,又觉得不够,又从一旁的朱书媱的身上取了一些,只留一些作为行路住店的盘缠。
接受了贺子藏的银两,老汉自是千恩万谢,贺子藏发现那女子正惊奇的望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上前一步,走近那女子,拱手说道:“在下贺子藏,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依旧是笑靥如花,微微躬身,略施一礼,娇声应道:“小女子柳莺莺,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倒是公子侠名远播,小女子甚是仰慕,今日有幸碰见公子,小女子家就在附近的金陵城内,想请公子到家中一聚,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贺子藏想到自己尚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延误,嘴唇微张,正想开口拒绝,可朱书媱一见贺子藏与眼前这位娇媚的女子说说笑笑,将自己冷落在一旁,心中颇不好受,也走到跟前,说道:“什么莺莺燕燕的,我看都是些专门勾搭人的狐媚子。”性子里特有的刁蛮任性,展露无遗。
贺子藏也不知为何朱书媱会突然说出如此失礼的话语,也许是因为她太在乎自己了吧,他连忙拉了拉朱书媱的衣角,暗示她不要再说了,可谁知此时朱书媱正在气头上,脸色煞是难看,还欲继续开口,可那个自称是“柳莺莺”的女子却并不在意,含笑说道:“这位姑娘真是可笑,我们无冤无仇,竟然开口就骂,真是缺乏教养!”
柳莺莺也是个厉害的女子,她的话音语气之中皆丝毫不让半分,略带嘲讽的话语显示了她心中的愤怒与蔑视,朱书媱本是聪明人又岂会听不出她话外之音,她哪里受过这般委屈,手腕一翻,正欲与之动手,贺子藏连忙上前拉住朱书媱,说道:“柳姑娘,她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与她计较,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做多停留,改日再亲自到府上拜见,就此与姑娘作别!”
柳莺莺依旧是一副笑脸,轻轻拂袖,媚声说道:“家父十分相见公子一面,怎奈公子有事在身,小女子也不必强人所难,既然如此,希望日后若有缘再见到公子,烦请公子无比到寒舍坐坐!”
贺子藏双手抱拳,道:“若他日再见,断然不负柳姑娘所望!”
贺子藏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眼前一花,那女子身形一拧,便已然消失在丛林幽径深处,其轻功之高,天下独绝。
见此绝妙轻功,贺子藏自是惊叹不已,江湖之中竟有如此了得的绝顶轻功,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听别人言说,自己万万是不会相信的,这姑娘究竟食盒身份?她说她爹说要见我?她爹又是何人?见我又有何事?一大串的问题困惑着他,任凭他怎样用力的想,绞尽脑汁,犹不能想出一二。
此时,朱书媱心中的怒火逐渐平息,她见贺子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女子远去的方向,又有些生气了,她埋怨道:“人家都已经走远了了,你还在这里看,要是想追的话,现在就去,我不会拦你的!”
听了此话,贺子藏方才折断思绪,回到当前,他心中也颇有些不痛快,说道:“瑶儿,你今天这么如此不讲理,我只不过是跟人家讲几句话,你便如此姿态!真是不可理喻!”
朱书媱一听贺子藏如此言语,逐渐熄灭的怒火有“噌”的一下冒出三丈,说道:“对,我任性,我无理取闹,你不必在管我了,你去追你的柳姑娘去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方走去,贺子藏此时也在气头之上,他竟然没有去追朱书媱,而是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忽然在眼前那一匹倒下的马的身上停了下来,地上有一滩血迹,那飞刀正中马的咽喉处刺入,贺子藏觉得那飞刀有些奇特,走上前去,从马的体内拔出飞刀,捏在掌中仔细端详,不由得大吃一惊,那飞刀薄如蝉翼,形如柳叶,锋利无比,寒气逼人,正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柳叶飞刀,又想起刚才那女子自报家门时,言是姓柳,便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了,只是不知道绝迹江湖已久的红柳门为何会重现江湖。
此刻,他的眼前浮现起当日朱立群将朱书媱托付给自己时的场景,觉得是自己不应该责备朱书媱,便首要飞刀,前去追寻朱书媱。
他心中焦急,一边狂奔,一边呼喊,奔走了几十里,却依旧不见朱书媱的踪迹,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心中忧思更甚。
一个弱女子只身行走江湖,江湖之中人心险恶,灾祸劫难,不可预知,且朱书媱生性直爽,直言直语,容易得罪人,每念至此,贺子藏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然而,事已至此,悔恨与懊恼是没有多少用处的,贺子藏只盼望能够早日找到朱书媱请求她的原谅。
在黑夜之中摸行了一阵,忽见前方有人声灯火,贺子藏揉眼一看,前方乃是一座城池,心道:“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在城中寄宿一宿,明日再继续寻找瑶儿的下落,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一念至此,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城中奔去。
只觉得灯火越来越亮,人声越来越响,思念越来越浓,房屋越来越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