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照光虚晃一枪,发现夫人狰狞面目,池越溪图谋缓和夫妻关系的举措,以失败告终。
顾照光如何能堂而皇之赶回驻地,而不怕总督军务太监告发,这要说到他贵为宣同总兵并总制延馁宁三边军务,本就无需每战亲躬,做好一应战略部署,在后面运筹帷幄即可。
这次,他就是事先做好安排,把指挥权交予赵梦得夏侯逊等人,如此秘密行事,一则建房修桥等诸事烦杂正赶在紧要时离不了人;二则试探夫人真心与否。
此刻池越溪这般做派,真正痛伤他的心。
顾照光下令拘禁夫人,任何人不得探视,遂带爱女疗伤。韦婆子扑过去抱住池越溪,摇晃问道:“小姐,小姐,可是哪儿伤着了?”
池越溪缓了缓气力,坐起来,恨声道:“又给那贱货算计了。”
“可不是,要是把那孽种打死倒省心,这弄成这不上不下的,反称了那贱货的心。”
池越溪愤恨,连连以掌直击榛木地板,前仇旧恨加起来,让她恨不得生啖仇人的血肉。
韦婆子刚才又被王雪娥踢了脚,心中同样愤恨,但现在主仆俩没财无势,动不得身负武艺的王雪娥。她想到一个毒计,道:“小姐,咱们从她的弱处着手。”
“怎么说?”
韦婆子提问道:“小姐记不记得她曾有过一个贱种?”
池越溪一想,道:“说是死了,她没胆子骗那畜生。”
“那贱人为讨总督爷的欢心,什么干不出。我老婆子是一万个不信的。”韦婆子哼笑,“不管那贱种死没死,咱们都得把它找出来。”
活的,那敢情好,抓到手里狠狠地折磨;死的,就把死婴扔到顾照光前头,让他瞧瞧王雪娥的真面目。
“不,活的,带到我屋里。”
韦婆子不懂,池越溪低低地笑得诡谲,只说她自有用意。
却说顾家琪有心算无心,以一顿毒打为代价换取脱离顾夫人。尽管她已尽可能护住脑部要害,但伤势之重还是超出所有人的估计,包括她自己,毕竟还差两个月,小孩子才满四岁。
顾家琪陷入昏迷。
另一个惨遭顾夫人毒手的顾家长子,也处于重伤昏迷不醒状态。
前回还有个小女儿为母亲开脱罪名,这回,是个人就不能忍,男人在前头玩命保家卫国,图的啥?于公于私也不能纵容这样的女人祸害忠良,杀人子女,天良何存?
人们高举火把,围住顾夫人所住地,愤怒地吼叫:烧死这毒妇!
这场风暴一夜之间席卷大江南北,人口相传:皇帝不敢杀顾氏一族大功臣,就送他一个狠毒的女人,闹得他家宅不宁,要他断子绝孙,自池家小姐入门,总督府别房妾室,就没有一个能留下孩子,现在又打杀了一双儿女。
瞧瞧这用意是多么地邪恶无耻,见不得光啊。
还有那个池家,竟教出这样的女儿,如何配得上德高望重之名,忝为太师,真是没脸说,咱这大魏朝有这样皇帝、臣子,大乱将至!
另有人惋惜一代名将:早知今日,当初顾家就该支持瑞王为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更有甚者,说着最大不敬的话:瑞王没死啊?皇帝无德,其实换一个也没差。
在这风暴越演越烈的关头,张德先冲出营地,对着天地重重磕头:老天保佑,佛祖保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
顾家齐,醒了。
三日后,顾家琪也醒了。
顾家齐不会晕迷数月不死,也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醒来;皇家在这里头扮演什么样不光彩的角色,参看流言既可知。顾家齐本是死定的,慢慢地耗死,让人察觉不出问题。
但天不绝李顾后人,顾家琪重伤昏迷的多是时候。
借用流言向皇家施压,不让人活,大家真地不介意换一个皇帝。
这就是沧州李家的力量,一击中的。
个中隐藏的交量如何凶险无需多言,但说顾家琪醒后,有如饱受暴力惊吓后受创孩童,净日缠着顾照光,要父亲哄她喝药、读书、陪睡等等。
十一月,前线告急,顾照光须得亲自到前方压阵。
趁着众人送军忙,顾家琪抱着白白的小枕头,行动了。
照说,顾家琪想要不惊动营中留守是不可能的事。
但此时夷魏大战,夷人奸细到处行动,宣同营地基本处于外严内松的境地,且半夜三更的,倒让顾家琪占了便宜之机。
她钻进了顾家齐的养病室,站在兄长的床头,抹眼角,很可怜地、细声细气地、不停地叫:“哥哥~”
喝,顾家齐给吓醒了。
床板因为突然的震动而发出一声巨响。
黑暗中,静寂中,唯有一个穿白单衣的小孩像吊着一口气似地哭,任谁都会被吓得心惊肉跳。
顾家齐的面瘫脸抽了又抽,喝道:“不准哭!”
顾小妹妹打了个哭嗝,抱着兄长的手臂,嗓子还有点儿沙哑:“哥哥,阿南怕。”
“滚!”顾家齐想抽手,因为伤势动不了;更毋论推却小孩了。顾家齐狠狠地磨牙,那声音吓得小姑娘抽嗒得更厉害。
顾家齐脸上肌肉跳了跳,他压低声音,骂道:“顾照光、王雪娥、谢天放这么多人围着你转,你怕个鬼!”
听到鬼字,小孩尖细的嗓子惊恐地叫一声,扑到床头,小身子差点憋死顾家齐,小孩哭得抽抽嗒嗒:“鬼,有鬼打阿南,阿南好饿,哥哥,阿南好疼,哥哥快来救阿南~”
顾家齐恨恨地拿拳头捶床板,两个大活人在这儿,唱什么鬼片!
“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顾小妹妹很用力地吸气,表示她不哭了。
顾家齐想到什么,满口戾气,骂道:“你想我怎么救你?我是个残废,残废!你是纯心来笑话我的?”
小孩子知道残废个毛意思,她只知道兄长得帮她打跑害怕的东西,就跟从前一样,不然她就哭:“哥哥,阿南好怕,有鬼~”
“再不闭嘴,我掐死你!”顾家齐激动得上半身微仰起,然而,脊椎骨传来巨痛,几乎让他疼到立即昏厥。
这时候,他已没多余力气怎么着顾小妹,只能眼睁睁瞧着小孩拖着一大包东西,爬过他的头顶,爬进他的被窝,占领他的地盘,她就那么地睡着了!
顾家齐就在极度愤懑与痛恨中,痛得昏睡了。
黑夜里,顾家琪睁开眼,看向身边少年,暗忖神经没问题,那就是心理因素了。
隔日清晨,宣同营地里好一阵人仰马翻,王雪娥到处找失踪的孩子,最后还是张德先进少爷房送药,才把这小孩一个零件不缺地归还。
而此时,顾家少爷已经给小妹绑完辫子、穿完衣服、喂她吃完饭了!
鬼晓得,一个全身残疾的家伙是怎么被小姑娘折腾到能做完这么多伺候人的事。
于是,顾小妹妹被张德先列入一级防备对象,绝不允许这种可怕生物再来骚扰他家可怜的小少爷。
王雪娥也再不会放孩子睡单床,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抱着阿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