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广陵莽撞惹出大祸,秦东莱又一次出面给她收拾残局。
乐安魏商大会后,秦东莱作东,宴请几个素有交情的商界大佬,希望这些人看在他面子上忘了不愉快的事,不要为难一个小后辈。
为表诚意及对大家伙儿的尊重,秦东莱还把顾家琪、司马昶两人留下来。
海郦两人都给秦家脸面,其他人掂量掂量,能留下来的都留下来,喝完赔罪酒,秦广陵招的这事儿就算了结。
秦东莱是这么希望的,但不代表秦广陵这么想,她认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口气憋在心底,等到赔酒宴会结束,她头个冲出会所。
人人都以为她年纪轻心气高从来没受过这憋屈,因而逃离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独舔心伤。
秦广陵偷偷回头,自得地笑,就是要这个效果。
她回到自己的落脚处,问侍女:“程夫人,请到了吗?”
侍女心然微点头,帘掀起,程夫人卞氏,也是秦广陵的夫家长姑子,福福态态地走出来,笑道:“青青,这么急找我来,是有急事?”
秦广陵摒弃左右道:“确有急事。大姑,你可知那个秦旷是谁的孩子?”
程夫人犹疑,表示不解:“不是说秦堡主在外捡的孤儿?”
“当然不是!”秦广陵气冲冲地回道,“他是顾念慈的孽种!”
程夫人大惊失色,喃喃怎么可能。秦广陵心里满意,表面上依旧气愤嚷道:“怎么不可能,我早告诉你们,她喜欢的是我爹,我爹把她赶走,她就伙同外面的人吞了我们秦家。她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如果说是其他人,我多一个弟弟少一个弟弟无所谓。
但如果是顾念慈的那就绝对不行!”
秦广陵这么说,程夫人和程四娘多年交手,神经敏感地注意到这句话,微微抬起眼眉。秦广陵正是要她明白重点在什么地方,她继续说道:“顾念慈告诉所有人,她不要生海世子的孩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早把海世子抓在手心里,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她生不生孩子,海世子都不会舍弃她。
但是,我爹不同。
我爹根本不听她摆布,她没有办法,兵行险招想用这个儿子把我爹困住。大姑,你说她生得花容月貌,丈夫又是一等一等的有权有势,样样顺着她,事事以她为尊,她做甚想不开要跟我爹这个比她大好几十的老男人纠缠不清?”
“秦、家。”程夫人失神吐露出两个字。
秦广陵眉梢微跳,锁住程夫人的视线,微笑道:“看来大姑也是清醒之人。”
程夫人不甚自在地耷下眼皮,隔断两人之间的控制与反控制,低语道:“大小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秦广陵笑容更见柔和舒畅,她欣赏程夫人的识实务。
她们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程家是秦家的一个下家,程家应该仰望秦家,程家是仆秦家是主!
秦广陵用着上位者特有的腔调拿捏道:“怎么做,还要本小姐教么?”
她上前,帮程夫人整整有些松落的发髻与步摇,用耳语般的轻音道:“程家四房太太为何多年无子,大姑,您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程夫人脸微微白了白,道:“您放心,那位小少爷不会威胁到大小姐的地位。”
秦广陵笑了,道:“那本小姐就等程夫人的好消息了。”
程夫人丰硕的身子微微颤抖,半垂着头,道:“只求大小姐一件事,我死不足惜,但我女儿、外孙子(女)无辜。请大小姐看在我即将为您除去心腹大患的份上,在秦堡主前求情免他们死罪,善待他们。”
“好,我答应你。”秦广陵肯定地回道。
程夫人微微倾身行礼,佝偻着肩背慢慢踱出这处秘会地。
秦广陵心情痛快,叫侍女拿酒,她要为顾念慈要死的儿子喝上一大杯。
侍女心然递上酒壶,犹豫了下,劝道:“小姐,真地要这么做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她那样地羞辱我!”秦广陵平淡地灌下一口酒,呛红了脸,又压不住的愤慨怒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会一直以为我好欺负。”
侍女心然吞吐道:“可是,秦堡主若知晓,定然发怒。于小姐不利。”
秦广陵自酌自饮,笑道:“放心,等他知道,事已成定局。再说,又不是我动的手,跟我发什么火。”
侍女心然还欲再说,秦广陵不耐地挥开她:“让我安静一会儿。”
心然无奈退下,秦广陵一人留于内用酒浇愁,顷刻,她醉了,喃喃低叫:“阿璧,阿璧,你在哪里?”
卞衡安回来时就听到秦广陵在胡乱地醉言醉语,他微偏头,低低道:“下去,拿解酒茶。”
侍女和小厮退下,秦卞二人如何解这无解相思局不提。
却说程夫人得命,被迫对秦东莱现在的掌上宝秦旷动手,想到海郦秦三面的手段,程夫人心里都发怵,但为了女儿程蕾及她的孩子的将来,程夫人咬牙断心中犹豫,布置一番,等待最终结果。
话分两头,小旷这孩子,打出生就住在南边海岛上,虽说四面环海,环境有点单调,但是,他所享用的一切事物都是最好最顶尖的。
即便他出岛,远行不便,秦东莱也没在吃穿用度的规格上削减半分,全都比照岛上的标准来办,全然一体王孙的通派。
这样富贵奢华的置办,其实让很多人眼红,据秦家堡的老人说,就是当年最宠秦广陵之时,秦东莱也没有这般铺张,可以说,不在同个档次上。
听到这种话的人都暗暗道:这当然,女儿赔钱货一个,哪能跟能承香火的儿子比。
仆人们肯定了这位小少爷的地位与身份后,对小旷的照顾那是愈发地上心,丝毫不敢马虎。什么好的精细的都先统统满足了旷少爷,其他全靠边。
好比说,程蕾的三个孩子就受到仆众有意无意地忽视。
程蕾会生养,脾气好,育有两子一女更添福气。本来仆役们是肯定这位十夫人的孩子继承秦家家业的,全都尽心尽力地拱着她,讨好她。但是,事情坏在她的娘家上面。
程氏这个娘家,实力一般时能帮衬程蕾在秦家堡后院固宠固地位;但实力一旦超出秦家底线,并与他人合谋侵害秦家利益时,程氏这个娘家就是一刀,在程蕾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程蕾在秦家堡的身份地位就微妙起来,连带着影响了她的三个孩子也挨白眼。
秦二叔那帮人就没少嚷嚷,要把内应程蕾和她的孩子赶出秦家堡。
为解这困局,程蕾没少跟娘家沟通,但她一介女流,怎么能阻止得了程大胜的野心。程大胜干脆都把她写的信给退回,让她不要再写。程蕾又去求母亲。程夫人说这次乐安商会,程父、秦爷都会到,让女儿把握机会。
程蕾把孩子们都带到乐安,想着用孩子化解秦程恩怨。
谁知道,多年不见,秦东莱身边不仅多了一个知心贴意的俏寡妇,更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旷。这下,事情没解决,反而更糟糕。
仆人们马上意识到,程蕾彻底失宠,那三个孩子就是寻常的庶子庶女。
前面说明,秦家堡能养人,养出来的仆人胆子肥大,都能爬到主子头上撒野。程蕾刚进秦家的时候,没少吃这些老仆的苦头。现在,老仆们一确定程蕾翻不了身,马上就发作,先是给程蕾脸色看,再来就是缺衣少食克扣用度,最后,干脆没了。
程蕾要是当场发作脾气摆气势,老仆们就会讥讽,你娘家那么有钱,还吃什么秦家米粮,叫娘家给你钱自己买不就得了。
她若是找管家告状,老仆们会说,东西送到旷少爷那儿了。等有新的再给补上。
程蕾自己受苦没什么,可怜三个孩子从天宫落到泥地,这样落差怎么受得了。程蕾心疼孩子们受委屈,又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哭出来,没少跟程夫人及身边贴心人泣诉。
程夫人那么爽快地答应秦广陵,也自有这部分原因在里头。
在程蕾以为这种苦没个尽头时,有那么一天,新落宅里的所有老仆都失去了踪影。
程蕾遣丫环一打听,秦老夫人那头要过六十六寿,秦苏大管家抽人不是怕人手不够,而是有些细节上的安排要由这些老仆来做,秦家堡上面的人才能放心满意。
秦家老仆撤了,秦广陵撒钱招了批新人进宅。
这些人待程蕾这房比小旷那边要好,程蕾就是再不懂事,这时候,也看明白了。要说她不窃喜那她就不是母亲了,但想到随之而来的灾难,程蕾就心慌,她找来母亲,让卞氏去劝劝秦广陵,别犯傻,跟顾家琪对着干没好处。
程夫人微微笑了笑,摸摸女儿圆润的脸,神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程蕾心慌,忽而灵光一闪:“娘、娘?难道,是——”
“蕾蕾,是为娘对不起你跟珊珊姊妹俩个。”程夫人的嗓间略显忧伤低落,原来她是多得意,两个女儿各有好归宿,哪知到头来,连女儿的命也保不住。
“娘、娘,”程蕾阻止地叫道,“收手,你万万不能跟他们去做对头啊,娘。”
“你安心把孩子养大。我托了大小姐照顾你们母子,”程夫人低语,“她要是翻脸,你就带孩子找你弟弟,昭儿现在,懂事了,能独当一面,必能保你们母子四人无忧。”
程蕾泪泣不止,紧紧拉住母亲,程夫人却坚定地拂袖而去。
程夫人走得急,出月亮门时,没留意到对面路上有人来,两人几乎撞在一起。程夫人定了定神,扶住那人:“对不住,我走得急,没瞧见。让我看看,没撞上哪儿吧?”
“哎,亲家母,您真是客气,谁都有个没留神的时候,哪里这样紧张。”巧的是,与她相撞的正是锦娘。锦娘笑了笑,挽住自己的食篮,又说道,“本该和亲家母多说几句,不过,我们少爷挨不住饿,我先把这蛋羹送去,回头咱们再聊。”
看着对方手里的特色食篮,程夫人神色幻了幻,挤出笑道:“怎么是你在做这些事?”
锦娘把掉落的刘海勾回耳后,笑容自然地说道:“她们都忙,我就给搭把手。”
程夫人声严色厉,道:“这怎么成,一府有一府的规矩,她们这般懈怠,连累你没时间照顾小旷,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到时候该怎么办?!谁来负责?”
“没、没这么严重,”锦娘给她吓了跳,“我们小少爷很乖,不会乱跑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夫人骂嗓越来越不像话,挽着锦娘,拍着她的手背,推她向前走,“你快回去,那些人丫头不敲打敲打,不像话。”
锦娘千恩万谢地走了,程夫人看着自己的手,身形不自然地抖动,哆嗦。
程夫人不是头回做这样的事,但怕成这样,就像第一次害人一样,实是因为这次的对手,太强大。
她怕顾家琪的报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