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地牢的第九层
这里是整个地牢的最深处,用来关押最为穷凶极恶的犯人,是这么设计的,但实际上从建成到如今只关押过三个人而已,最后也都死在了这里。
这里是寂静的地狱,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天堂。
没有光,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个楼梯,如果不算头顶上的那个通风口的话。
徐宝在这里待了七天,他是自愿的,既是为了对于宫中这一场乱子给吴后一个交代,同时也是为了治愈自己体内的伤势。
叫伤似乎不太准确,更确切的说,是寻找一个诡异的声音。
时间回到七天之前。
在第九道雷罚所形成的雷柱之中,徐宝一身内力耗尽,再无手段可用,本以为自己已是必死无疑,却在最后的时刻听到了两个声音。
一个是王梦蝶的那段短短的经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但自己能够活下来应该与她有很大的干系。
另一个声音最为奇怪,是一道痕阴柔的男声,在宫里边儿待了这么多年,徐宝确定以及肯定,这道声音应该属于一个太监,也只有阴人的声线才能阴柔到如此地步。
“不到百年光景,竟真再有一后世之人入此乱世,合该天不亡汉家江山,天不亡我!”
不到百年光景,说明说话的这个人是个百年内的人物。
再有一后世之人,说明自己不是第一个从后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人,同时说话的这个也知道自己穿越者这个秘密,甚至很大的可能他也是个穿越者。
天不亡汉家江山这句话好理解,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进程,明朝将是汉家最后的一个封建王朝,之后便被关外的女真取代,再之后是三百年的屈辱。
天不亡我。。。
这四个字最为奇怪,也最让徐宝无法理解。
天不亡我,这四个字成立的前提是这个人依然没死,一般只有绝处逢生的人才会这么说。一个百年之内还没死的穿越者,在雷罚之中与自己对话,或许自己能活过雷罚也是因为他施了什么手段。
一个能帮自己度过雷罚的人,该是何等的能为和手段?
还有一节。
当时自己的状态虽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可还没有彻底的失去意识,对身边的一些发生还有感觉,比如了凡的存在,比如王梦蝶的突然闯入,可这个声音,并不是自己“听”到的,更像是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只不过更清晰? 更直接。
雷罚之后的徐宝身体虚弱? 但确是天道承认的先天,坤宁宫的那两位不速之客徐宝没有杀,甚至没有伤他们或者抓他们,而是放了他们回去。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不只忌惮那所谓的“先天不能出手”的天道法度,更重要的一点,王梦蝶如今身受重伤,一旦不治,欧阳天青又死了? 白莲教群龙无首不知还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两个人只有在其中一个无恙的情况下另一个才能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第九层天牢里此时除了徐宝以外还有四个人,一个老僧,一个老道? 还有杨烈? 他们三个以三才之位盘膝而坐,将王梦蝶围在中央为其疗伤。
根据杨烈的介绍? 老僧法号明空,出家悬空寺,先天境界;老道道号乾坤子,是通天观的观主,同样也是先天境界。
悬空寺和通天观徐宝都没有听说过,估计是那些隐世门派之一。
七日光景,徐宝没有寻到那阴柔声音的丝毫线索,唯一欣慰的,就是对面王梦蝶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血色,呼吸也有力了许多,看来伤势是有所好转了。
徐宝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绝不是傻,尤其是当一个女人堵上了自己的性命冲进雷罚之中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就算是个脑子只有花生大的白痴也明白这背后的意义。他只是有些不明白,王梦蝶怎么会喜欢自己,喜欢自己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有轻轻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徐宝于是也向楼梯走去,上到第八层,楼梯口,曾柱和楚橘如释重负的笑着松了一口气。
“宝哥儿,你没事儿吧?”
“我就说宝哥儿没事儿吧,就你瞎担心。”
“你不担心还非要跟来?”曾柱瞪了楚橘一眼,又转过头来:“宝哥儿,你让我查的事儿我查过了。”
“说说。”
“没什么结果。”曾柱摇摇头,双眉紧蹙:“悬空寺还强些,虽然没什么具体的,但我找法源寺的方丈聊了聊,他说是在秦岭之中,其他的一概不知。”
曾柱所说的聊了聊大概绝不会是用嘴说那么简单,但徐宝却也不追问,他只在意结果。
“至于那个通天观,那就一点儿消息也没查到,我找了京城里几个道观专门问过,谁也不知道这通天观的来历。”
“僧录司?”
“也没有,朝廷没有记载。”
“算了,也是正常。”
“宝哥儿,还有件事儿。”曾柱又说道:“宫里边儿昨天抓了个人。”
“谁啊?”
“白莲教的,四王三将之一的公正之王雷信。应该是那天跟欧阳天青和唐画风一起进宫的,不过你把他们放了,这老小子却阴差阳错得留了下来,藏了几天,后来漏了行踪。倒是挺厉害,不过被金宝老祖宗给擒下了,你看。。。”
“先别杀,好好审一审。”徐宝说道:“大内守卫森严,这三个人是怎么混进宫里的,一定插个水落石出。”
“我知道了。”
三人又闲聊几句,徐宝得知如今外边儿因为自己和了凡的那一场决战当真是闹得沸沸扬扬。民间的传说,江湖的谣言,这些倒还在其次,短期内还不会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比较麻烦的是朝堂上。
雷击乾清宫,而且是一连劈了九道雷,这对于那些儒门出身,信奉“天人感应”的官老爷们来说不吝于有人骑着他们脖颈子拉了一泡痢疾。
尤其徐宝此刻不便露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老实了几个月的文官们又开始有闹妖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