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畔那一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徐宝梦醒于尸山血海之间。他步入了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但同时却失去了更多。
天门的上一代门主王振乃至近半数的二十四堂堂主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在处理他们后事的时候徐宝在父亲徐孝天的怀里发现了一封信,上边写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同时也标注了他所知道的天门二十四堂堂主的下落。
按照信中所写,八卦八堂、十六两中北斗七堂、南斗六堂再加上福禄寿三堂。其中八卦堂八位堂主一个不剩,徐宝杀了七个,还有一个之前死在了王振的手里;除开八卦堂以外,其他的还有徐宝见过和没见过的北斗天璇堂堂主胡鹿亲、南斗天同郑忧心、北斗天权武亲器、北斗玉衡邹不怠,再加上如今下落不明的华负米他爹,也就是说,天门二十四堂上一代堂主已经可以确认死亡的合计有十三人。
天门二十四堂按照职能来说,八卦堂坐镇宫中为中枢、北斗七堂主北方各省事务、南斗六堂主南方各省事务,而福禄寿三堂徐孝天在心中提及乃是为了天门的传承而设置。
说白了,白莲教干的是造反的买卖,天门作为一个半江湖半朝堂的隐秘组织,干的事儿也算不上多忠君爱国,有一个算一个,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死了,而为了传承之计,于是设立了福禄寿三堂,这三堂平日里不参与任何天门事务谋划,他们的身份历来也只有天门的门主可以知道,而他们的职责只有一条:隐藏身份、活下去,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出现为天门延续香火。
所谓的必要的时候,比如天门的某一堂堂主死了而又没有传人的时候。
但具体的是个怎么操作的流程徐孝天也不知道,王振更没有跟徐宝提起过。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得想办法找找这三堂的堂主,没想到今天就有一个找上门来了。
眼前的这个冯蚊血自称是天门福堂的堂主,徐宝只是听了这个名字心里便信了七成。天门上一代的堂主历来都是以二十四孝的典故取名,比如他爹徐孝天的孝天二字便是截取自“孝感动天”、楚橘他爹楚尝药则是“亲尝汤药”等等。
冯蚊血在报上名号之后又接着道:“如今天门遭逢变故,危在旦夕,故而属下前来助门主一臂之力。”
冯蚊血说话乃是用的传音入密的法门,嘴唇动却不见声音传出,徐宝能听得到旁人却全然不觉,偶尔几个酒客看到两个人对面而坐对口型还觉得可能是两个疯子。
徐宝看着冯蚊血同样传音道:“不知你要如何帮我,又能帮我什么?”
“好叫门主知晓,我天门福禄寿三堂乃是为保天门最后火种传承而立,而据属下所知,天门老门主王振公即死,我自当前来与门主相见,其次,八卦堂离字堂堂主乌行佣与其子乌东安身死,离字堂便算是绝嗣,不知门主对于接任离字堂之人可有人选,若是已有人选,属下当前去考察一番确定其身份家世稳妥,若没有人选,则还请门主尽快抉择,否则按天门之规,三个月后属下便要指定人选。”
“身份背景调查?倒是挺先进的。”徐宝心中暗道,思索片刻,又问道:“人选暂时却无,我需要一点时间,眼下倒有另一桩难事,你来了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请门主吩咐。”
“白莲教四王之一的智慧之王李元喜,关于他,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与我听。”
“李元喜?他?”冯蚊血皱起了眉头,一时却没有回话,看得出似乎很为难。这份为难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想说?不能说?还是不会说?
正巧小二这时候端着个大托盘来上菜,呜呜渣渣的把酒菜放下留下一句“二位客官慢用”便又奔别桌的客人去了。
徐宝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酒,对面冯蚊血终于叹了口气:“门主既然相问,属下自然知无不言。
这个李元喜是天门四王之一的智慧之王,从他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到如今算起来当有三十一年。此人布局不着痕迹,行事天马行空,心机深沉,可以说是相当可怕的一个人。”
“可怕?”
冯蚊血点点头,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关于这李元喜,属下所知的一共有三件事:三十一年前白莲教于其总坛昆仑光明顶召开佛临大会,会上李元喜正式被任命为智慧之王,之后按照规矩他要接受与会教众任何人的任何提问,其中有一个人问道‘圣教既然有无生老母庇佑,为何多年来一直不得功成?’,李元喜答道‘绝天地通、牝鸡司晨、我圣教之火如何净世!’
他这句绝天地通不知是何意思,但牝鸡司晨,当时的白莲教乃是佛母主事,人人都以为他是将矛头指向了当时的佛母,所以顿时也就没人敢问了下去。
再之后此人下了光明顶行走江湖,据说是游走于各大门派,但却也只是一个传闻,我天门曾布下许多人手却一直没有追到其踪迹,直到正统十四年王振公与英宗皇帝兵困土木堡,危难之时王振公本能带英宗皇帝逃生,但却被佛道儒三家数十高手团团围住,混战之中有人失口言道这次的布置就是出自这李元喜之手。
此言是真是假无从论证,或许是,或许不是。之后天门风雨飘摇,吉祥公勉力支撑也就没有经历去查这李元喜的详细。
而再之后事不可为,吉祥公意欲谋反,发动夺宫之变,结果却在前夜被人泄密导致功亏一篑,天门二十四堂堂主死的死散的散,天门几乎土崩瓦解。
吉祥公当年谋事最是缜密,如何便会走漏消息?属下之后数年曾暗自查过,这里面似乎也有着李元喜的影子。”
“要都是他的手笔那还真是够厉害的了。”徐宝说着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却是不甚在意:“如今他很可能就在刑部大牢,我要找到他,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他在刑部大牢?”
“消息还算可靠。”
冯蚊血微微探身:“不知门主要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吧。。。”
“属下无能,不能为门主解忧。”
“那要是死的呢?”
“便把刑部大牢上下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