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御前太监高声唱和:“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谢太后就在卫离墨的搀扶下走进了大殿。
身旁跟着的自然是夏皇后。
殿内原本高谈阔论、语笑晏晏的众人,忙停止了说话, 开始整齐划一的跪下行礼。
一时间,殿内满是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声音,最后还要加一句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卫离墨搀扶着谢太后越过跪拜的众人,又亲自搀着她坐到属于太后的凤座上,这才让众人起身落座。
待众人坐定,卫离墨和谢太后先后说了几句开场的话, 寿宴这才正式开始。
第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那就是进献寿礼。
当然,这也不是谁都能当着谢太后的面献寿礼的, 也就一些比较有头有脸的人,才会有这个机会。
比如夏皇后,她献的寿礼是金书妙法莲华经。
谢太后信佛,夏皇后的寿礼算是送到她的心坎上了。更不要说, 老太太以前对她的态度就一直不错。
这不, 夏皇后一献上寿礼,谢太后就笑眯眯地连说“好”, 并开口赏赐了两件自己年轻时候佩戴的首饰给夏皇后, 算是对她的一种认可了。
别看这件事情不大,可却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信号,那就是皇上虽然不待见夏皇后,可作为太后的她, 对夏皇后还是很满意的。
坐在人群里的夏夫人,见到这个情景,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对谢太后颇有意见,可对谢太后能够站出来为自己女儿撑腰一事,却又有些认同。
不过,她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自家女儿要在昔日情敌手下看脸色讨生活的模样,想起来实在让人觉得心酸。
贤妃献上的寿礼是一副仙鹤蟠桃贺寿图。
比起夏皇后金书妙法莲华经珠玉在前,贤妃的贺礼显然有些中规中矩,谢太后也没有开口赏赐什么东西,不过好歹换来了一句“贤妃有心了”的话。
执掌六宫的贤妃都只是这种待遇,像萧婉词这种不受谢太后待见的人,你还想她能有什么好态度。
所以,当她精心准备的万寿玉花插献上去的时候,谢太后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过目了。
就这种态度,谢太后都觉得自己算是给曦昭仪留了脸面,要不是看在皇上和三皇子卫煜的面上,她连着这种态度都不想给。
萧婉词原本就没期望谢太后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所以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失落,献完寿礼后,乖乖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坐好。
对于谢太后跟萧婉词的之间的僵硬关系,卫离墨也是很无奈。
一边是自己的母后,一边是自己最喜爱的女人,两个人那是水火不容。
他也知道谢太后这人容不得别人忤逆于她,萧婉词呢,性子又有些倔强,而她现在的态度已经是放得极低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两人只要面上能和平相处,不寻对方的麻烦,卫离墨是不打算插手了,就怕她们误会他向着彼此一方,那他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紧接着,各个藩王依次献礼,端王献的是一尊价值不菲的白玉观音,康王献上的是一尊金佛,两人倒是相得益彰。
其他人陆陆续续进献了珍贵的玛瑙玉石、古玩字画、首饰摆件等等,那是应有尽有,好多东西连见都没见过。
进献寿礼结束,寿宴很快进入第二个环节,宴请在座的众人。
随着卫离墨的一声令下,早就等在殿门口的上膳宫人,端着各种美味佳肴,鱼贯而入的进入了大殿。
荷香乳鸽、翡翠鹿肉羹、金元驼掌、富贵鱼等等菜品,很快就呈到了众人面前的桌上。
今日这一顿寿宴,御膳房可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上膳完毕,卫离墨拿起面前的酒杯,先敬了殿内众人三杯酒,随后,谢太后也敬了一杯酒。
不同于男眷这边,在场的女眷喝的是进贡的桂花酒,度数相对较低,可即便这样,四杯酒下肚,萧婉词也觉得舌尖带着一点点辛辣,连着吃了好几口菜品压了压。
几杯酒下肚,随着司乐坊的舞姬上场,殿内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康王,一连笑呵呵的说了好几件自己刚去封地时的糗事,来活跃现场气氛,更是对着最上座的卫离墨频频举杯。
颇有一副不把卫离墨喝醉,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康王由于多喝了几杯,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这时他对着坐在上座的卫离墨道:“想当年,每到初冬这个季节,父皇最喜欢带着我们兄弟几人到京郊围场冬狩了,鲜衣怒马,真是无比想念那时候自由自在的日子啊。”
那时候后宫的云妃得宠,身为二皇子的他,颇受先帝宠爱。
哪里像现在,困守在小小的封地上,不能随意离开,不能随意到处走动,还要受到皇帝的监视。
闻言,端王的眸光不易察觉的闪了闪,继而笑着接话道:“这有何难,都是自家兄弟,二弟要是真想再体验一下这种生活的话,直接跟皇上说就是了。”
傻乎乎又爱玩的平王一听,立马来了兴致,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放下手中的筷子。
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皇上,我们兄弟几人来一趟京城可不容易,您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到京郊围场狩猎一次啊。”
说着,还豪爽的撸了撸袖子,大有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模样。
平王的做派,立马将坐在他下首的豫王逗笑了。
他笑着道:“四皇兄,当年可是数你的骑射功夫最差,怎么二皇兄一说起京郊狩猎来,你却比谁都积极啊。”
平王立马被豫王说得有些脸红,当年兄弟几人中,确实就数他的骑射功夫最差,可六弟干嘛要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啊。
不过,他却憨厚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这几年不是在封地上憋得狠了吗,你是不知道,我那封地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找个好玩的地方都没有,我……”
可能发觉自己的言语有几分不妥,他立马捂住了嘴,没敢再说下去了。
毕竟他的封地当年是先帝封的,他现在用鸟不拉屎来形容自己的封地,可不就是埋怨先帝爷,给他封的封地不好吗。
萧婉词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她刚刚差点被平王说话憨厚的模样,一下子逗笑出声了。
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瞧着卫离墨和几位王爷,都是一副英俊儒雅、聪明的不能再聪明的人,怎么会有平王这么一个憨厚呆傻的兄弟呢。
还是说,平王这种憨厚老实的形象,是他的一种保护色。
卫离墨先是拿眼撇了一下萧婉词的位置,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转过头来,笑着对端王康王他们道:“两位皇兄和四弟六弟,真这么想去京郊围场狩猎啊。”
平王忙不迭的点着头应道:“那当然!”
说完,忙又转头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几位兄长,一脸焦急的等着他们回答。
端王笑了笑,很随意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几位皇弟也知道,我的腿不良于行,就算是去京郊围场,也只能坐在旁边看着几位皇弟一展雄风,等着吃现成的了。”
康王道:“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众位兄弟也知道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要是去京郊围场狩猎的话,怕是会耽误了政事。”
平王一听康王这话,顿时有些急眼了。
这话茬还是康王自己提出来的呢,怎么临到皇上征求意见的时候,他反而先退缩了。
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这有什么耽误政事的,去京郊围场又不是多远,来回两天,狩猎三五天,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就回来了。再说了,就算朝中有什么紧急大事等着皇上处理,让人直接将奏章送过去就是了。”
听他这话,这是铁了心的想去京郊围场狩猎了。
“好!”卫离墨一拍桌子,语气坚定道,“既然两位皇兄和皇弟想到京郊围场狩猎,那朕舍命陪君子,陪着你们到那里一次。”
闻言,平王立马喜不自胜,对着卫离墨连连说着:“皇兄真好。”
连皇上的尊称都忘记称呼了。
康王听到卫离墨应了下来,放在桌下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松了下来。
然后一脸笑意的对着卫离墨拱手。
这话题是他提起的,皇上现在应了下来,也算是给了他十足的面子。
端王始终面带微笑,对此事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兴致缺缺的模样,毕竟他的腿不良于行,想上马骑射那是不可能的。
商定此事后,太后寿辰继续进行,所有人安心看起了歌舞。
也不知谢太后是真不喜欢过生辰,还是怎么着,寿宴全程还真没见她露几次笑脸。
下午申时多,寿宴终于结束,但有些醉意的卫离墨还是乘坐着御辇,将谢太后送回了慈寿宫。
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并未在慈寿宫多呆,而是又乘上御辇返了回来。
可在经过玉芙宫的时候,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吩咐抬辇的太监改道去了玉芙宫。
玉芙宫寝室内,萧婉词刚从浴室沐浴完毕出来,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只会对着她笑的卫离墨。
她顿时一阵无语。
原本回来后,浑身疲累的她,打算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一觉的,可现在倒好,这人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身边连个伺候的也没有。
还对着她露出一脸的傻笑,
你说,你问他话吧,他就睁着一双凤目定定的瞧着你,然后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迷人的笑容来迷惑你。
也可能是他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吧,在她眼里,他那个笑容,其实真有几分傻里傻气。
萧婉词试探的问道:“要不我让赵庆进来伺候皇上?”
卫离墨摇了摇头,嘟囔道:“不,朕只让婉儿伺候。”
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可也没到了被人随意糊弄的地步吧,要是用赵庆伺候,他直接回乾元宫就好了,干嘛跑来玉芙宫找她啊。
萧婉词顿时脸黑。
累了一天,她真不想伺候这个祖宗,可很显然,这个祖宗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先说好,我只帮你拿湿布巾擦擦脸,擦擦手。”萧婉词开始跟他讲条件。
她真怕这位祖宗会趁着醉酒,在玉芙宫发酒疯,或者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卫离墨又摇了摇头,道:“朕要跟婉儿一样沐浴。”
凭什么她回来将自己洗的清清爽爽,却只给他擦手擦脸,这太不公平了。
他也要。
而且,他还要她帮他洗。
“那行,浴室就在那边,皇上自己进去洗吧。”萧婉词对他说道,不用她正好,她还是省事了呢。
卫离墨立马撅起了嘴,拒绝道:“不,朕要让婉儿帮着洗。”
萧婉词好想开口让他立刻滚蛋,但最后嚅了嚅嘴,她也没敢把这两个字吐出口,他怕酒醒后,记仇。
“那速战速决。”她没好气的说道。
卫离墨顿时灿烂一笑,道了一声“好”。
看那一脸的笑,不知道还以为他捡了多少钱呢。
萧婉词帮他除掉身上的龙袍中衣,牵着他的手进了套间的浴室。
等从浴室出来,她的脸又黑了几分,这人果然是不要脸,全程让她帮着他洗也就罢了,还故意对她动手动脚。
比起萧婉词的黑脸,卫离墨却心情甚好,嘴角噙着笑意,故意将整个身体靠在她身上,让她扶着他走。
可等到了床边,他爬上床的速度却又比谁都快速。
萧婉词顿时更无语了,这人到底是装醉,还是真醉啊。
随后,她也爬上床榻。
她一边拉过蚕丝锦被,盖在自己的身上,一边问他:“皇上真打算带着几位王爷去京郊围场狩猎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里面没什么好事。
卫离墨却嘴角含笑的瞅着她,答非所问道:“婉儿求朕,朕就带婉儿一起去京郊围场逛一逛。”
闻言,萧婉词在锦被中抬起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丫,恨声道:“求你,想的美,皇上醉酒还没醒呢吧。”
“嘶……”卫离墨装出一副被她踹疼了的模样,震惊道:“婉儿这是谋杀亲夫啊!”
萧婉词挑了挑精致的柳眉,立马来了精神,似笑非笑道:“皇上可劲的作吧,再作,我可就让皇上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谋杀亲夫。”
卫离墨立马不敢装了。
这人可是有前科的,他还真怕她不管不顾起来,使劲一脚踹他下床去,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他迅速抱住了她的小蛮腰,嬉皮笑脸道:“不用婉儿求朕,是朕求婉儿好不好,是朕求婉儿陪着朕一起去京郊狩猎。”
萧婉词对他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前一刻矫情成那样,后一刻又狗腿成这样。
当真是脸皮够厚了。
“哼,求我我也不去。”她一脸傲娇的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他立马干脆利索的回道:“那朕不求了。”
萧婉词睁着一双波光涟漪的秋水明眸,有些狐疑的细细端详了他几眼,这人是在说真的。
说实话,她是想出宫跟他去京郊围场玩一玩的,虽然她根本不会骑马,可她可以现学啊。
不过呢,想了想,她又有些担心元宝。
古代不比现代,出一趟远门很不容易,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小元宝又那么小,跟着去吧,她怕折腾出病来,不跟着去吧,放元宝自己在宫里,她又不放心。
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远在京郊鞭长莫及,玉芙宫的宫人再招架不住,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不去就不去吧,等以后元宝长大了,她有的是机会出去玩。
这样一想,萧婉词顿时也释然了,想跟着去的念头也淡了许多。
卫离墨也有些傻眼,她那么爱玩的性子,这次当真不打算跟着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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