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怎么了?”郑乔皱起眉头,关切地问了句。
走出大殿后,入门弟子将依据天目特点及功法特色,分流向各个峰头,去跟随师父或师祖修行,同时亦接受其指点。当然,秦梦琉和赵琪是例外,她们已拜师在先,自然跟随自己师父走。
“没事。”秦梦琉淡淡一笑,眼帘轻眨。“只不过接触星君眼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罢了……”
瞳中原本漆黑如海渊的色调,已被鲜亮的紫色光晕替代,就好似修女突然抛弃黑衣改换上公主的华丽长裙,多少显得有些别扭,和不习惯。
“至少,我觉得这比额头裂开一条缝要好得多……”少女耸耸肩,浑不在意般叙述着。“而且,颜色也更配我这身衣服。”
“没觉醒天目吗?”郑乔立即明白话中喻意,于是淡淡安慰了句。“没关系,反正等你筑基成功后,还可以再试一次……”
在他看来,有没有天目或许对争斗辅助颇大,但对修仙求道而言,也无非锦上添花罢了,天目毕竟不能帮助修行自身。甚至更多时候,天目反而会成为仙路上的绊脚石,就像曾经的瞑目道人一样。
“也不算没觉醒……”秦梦琉扭转僵硬脖颈,将当时在场真人的讨论抽选重复了遍。
额中天目未显而瞳生异色,这种情况在天目宗历史上从未有过。为此异象,在场的金丹修士争论许久再三检测,也只勉强作出个临时决断——搁置争议,待日后细细分辨。
换句话说,谁都不敢说这不是“天目”,谁也不敢说这是“天目”,结论完全依据后续发展而定。喵的,典型的官僚主义,果然执行效率永远和民主程度成反比,越民主的社会民越煮,还是冰岛童鞋投票赖账给力。
“反正现在我眼神非常好,都快赶得上猫头鹰了!”少女勾起唇角,拇指倒扣向双目,一副毫不在乎模样。
“算了,总之你先跟我去见见师祖吧!”既然是一群真人讨论的结果,郑乔也不便多说,只摇头不语。
他随手放出云幡,拉上弟子遍朝远处飞去。一路上,郑乔边俯视过郁郁葱葱的山林,边向秦梦琉讲述些天目宗的传承由来,基本概况,以及行动忌讳,称呼叫法等。
天目宗起源于上古“封神战争”后,据说开宗立派的金
丹祖师天目真人曾师从与龙空山旁支。待天柱崩后,这位祖师乃旅居四方,偶尔来到这座无名大山中修行。
当时,此山尚为一整体,并无左右天目之分,山中也无甚巨大灵脉,是个不起眼的蛮荒地方。岂料,这山中曾埋没一只睡去的太古蜥鲸,也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封,该巨兽长眠山中穴池近万年之久。
也就在那天目真人安家后没多少年,太古蜥鲸突然醒来,为了回归大海,它甚至将整座无名大山搅得粉碎,更水淹山脉附近八百余里,将周遭鸟兽鱼虫之类等通通化作血食吞服。经过此番浩劫后,大山折腰而断,变作两座齐腰而立的山峦,每座峰顶还各有一池,恰似对天而视的双目,故后人名其为天目山。
依靠天目神通,逢此大劫而不死的天目真人,遂觉生命之脆弱,天意之渺茫,为避免一生所悟所得无遗后人,乃在此山中开宗建派,变隐为显,传下天目宗一脉。此后又历经千年,天目宗才诞生首名元婴修士,自此独霸数百里山脉,囊括周遭八百里的统治权,绵延传承到现在。
除主峰仙人顶外,天目宗迄今为止共有二十二座峰,每一峰皆至少由一名金丹修士坐镇,主峰仙人顶则由掌门或代掌门坐镇。也就是说,天目宗现在还没死的金丹修士足有二十三名之多,声势尚在栖霞派之上,位列神州二十八家中门。像郑乔师徒一行,所去的清静峰,就是老牌金丹修士寒星真人的居处。
依靠天目宗秘传的导引灵牌,仅止半刻时间,云幡就载着二人来到清静峰外。变得颇具成熟男人风范的郑瞎子,此刻也不多言,仅掐指算上片刻,就带着秦梦琉拐入外层云瘴,丝毫不差地跨过这第一层阵法禁制。
就这样,连续闯过三层阵法禁制后,清静峰的真貌才得以展露——山头不大,最顶上只修筑有十几间竹楼,从质朴无华的外貌来看,里面恐怕也简陋得很,仅能遮风挡雨罢了。
“来了吗?郑小子~~”
抬头仰望,说话的是个老翁,他正头戴斗笠,一身蓑衣,惬意独座岩崖边上,手执青竹钓竿,向云海中抛出一闪鱼线。
“是,师父。”郑乔行了个礼,隔着十余丈崖壁,用传音之术对话。“弟子向您问好!并带徒孙前来……”
和别的金丹真人不同,辈分为师祖的老
者看去丝毫没有威势,他赤着双足,一边聊着一边抠起脚趾,就似乡间老农一般,平凡而质朴,没有寻常金丹真人那种飘渺孤高的气势。
如果是武侠小说的话,按定理绝对是越没有杀气的人功夫越高,又或者按不知名动画法则,高手都喜欢装作普通人,动不动摆出平凡模样,再顺便引申出什么武林高手在民间,其实上台现身的都是二把刀云云……
不过,据秦梦琉所知,在这里以上说法完全都是狗屎!为什么金丹真人死叫做薨,为何元婴真君死叫做崩?因为这些超越人类的存在,除非刻意冥藏,不然他们走到哪里,他们的势也自然而然地影响到哪里,即便死也一样轰轰烈烈。
一杯水最多稍稍调节下周围温度,可一池塘水却能调节附近数十幢房屋气温,一整湖水时刻调节周围数十里的气候。按地球位面科学神教说法,质量越大的物体引力越大,结成金丹后,修士体内巨大的灵气质量,就足以影响方圆里许内的灵气,所谓金丹威势也由此而成。
所以,一个金丹真人在自然状态下没有气势,并不是超凡脱俗或者返璞归真,只说明一件事——他,快死了……
“师父……”郑乔声音愈发沙哑,有些说不下去。
“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孩子……”老翁干涸低笑着,慢慢收起鱼竿钓线,把斗笠翻起,展露出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有花开必有花落,我的道已经走到尽头,虽然你的道距离尽头也不远,但起码黑发人送白发人要比反过来好吧!”
这笑话很冷,特别是师徒两人的头发早都白了,实在说不出谁更白些。至少在秦梦琉看来,这位金丹师祖的白发油润光滑,比起自家师父干枯分叉的头发来说,卖相要好得多。
“三日后,我将闭死关,你要是晚点来,估计连分肥的机会都没喽!”老人轻松地笑着,就像即将赶赴一场盛宴。“所以,有什么要麻烦我这糟老头子的,还是快些说吧,免得人老耳背,过时就都忘了……”
筑基修士寿元耗竭时,身体必然衰败不堪,可金丹真人就算是寿数终了,他们的肉体仍栩栩如生,要经历漫长时光后方朽坏,故此以必死关来替代归土。
“梦琉……”郑乔扎紧眼帘,撇过头去,嘶哑嗓子扯道。“快去给师祖行礼,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