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莫雪鸳和冷子烨如何劝阻,冷啸弈执意要回去,无奈之下,二人只得驾车送其返回洛城。
一路上,莫雪鸳不止一遍提醒冷啸弈要提防凝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冷啸弈笑她啰嗦。
“本王要是真死了,于你们可是大大的好事!”冷啸弈爽朗笑道,只是笑太低,无人应和。
“啸弈,你要活着,六皇兄还想跟你痛饮三百杯的!”冷子烨笑不出来,胸口憋闷的难受。
“六皇兄……好啦!前面就是洛城城门,你们再往前可就是洛城地界,不安全。”冷啸弈噎着喉咙,掀起帘子纵身跳下马车。
“你们回去吧!”冷啸弈背对马车,挥了挥手。
“保重!”莫雪鸳眼圈儿有泪,重声开口。
冷啸弈无语,双手握拳,举过头,意为:保重!
马车被暖音调转,缓慢折反回蜀中,车厢里,莫雪鸳与冷子烨面面相觑,谁也无心开口,各自垂眸。
听得冷啸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二人唏嘘不已。
然则下一秒,马车嘎然而止,暖音惊呼之余,冷子烨纵身跳下马车,莫雪鸳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伸出手,颤抖着掀起车帘,回望一刻,怒火冲天而起,眼泪决堤而落。
“啸弈!”看着铺天盖地的利箭齐齐射向城门下的那抹身影,冷子烨使尽浑身力气飞奔而去。
“暖音……回去!快回去!”莫雪鸳全身无力的匍在车窗上,心痛的似有千刃来回割磨,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急剧的颤抖。
“驾—”暖音几乎同一时间跳上马车,双手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城门而去。
画面那么清晰,万千利箭仿佛天网般刺向城楼下的冷啸弈,忽的,那抹黑影转回身,看着对面朝他疯狂跑过来的冷子烨,还有马车里泪水狂溢,拼命摇头的莫雪鸳,微微一笑。
六皇兄,对不起,啸弈不能与你再饮三百杯,雪鸳,对不起,这辈子我只能默默看着你走到这里……还好,还好你身边有别人,不然,我怎么放心……
‘噗嗤—’随着第一根利箭刺进冷啸弈的后心,上百利箭仿佛暴雨梨花般射下来,前一秒还是俊朗无双,意气风发的寒王,顺间被插成了刺猬,鲜血迸流,缓缓的倒了下去。
“啸弈!啊—”冷子烨脚下一软,‘扑通’摔到了地上,眼泪疯狂涌出,抠在地面的手狠狠搥地,纵身再起时飞快褪了自己的衣裳,顺间狂舞,在头开起坚不可摧的伞面,箭步至冷啸弈身边,单臂将他揽在怀里。
“啸弈!你挺住!皇兄不会让你死的!你给我挺住了!”可那是百箭穿啊,怎么挺?
冷啸弈死了,在冷子烨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前,他只是笑,他想开口的,可是一开口,血如柱似的涌出来……
“啊!啸弈—”城楼上箭雨已散,莫雪鸳在暖音的护送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着冷子烨怀里的冷啸弈,她想伸手,却无处可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明知……是我错,我不该让你回来,就算绑你,捆你都好,就是不该放你回来!啸弈……冷啸弈你起来骂我啊!”莫雪鸳跪在冷啸弈尸体旁边,双手匍在地上,恸哭失声。
“大家看到了,这就是背叛皇上的下场!”城楼上,凝心的声音陡然响起,冷子烨猛然抬头,赤红如血的眸子狠瞪过去。
“是你……是你!”冷子烨紧抱着冷啸弈的尸体,看到凝心一刻,气的浑身发抖。
“就是我!冷子烨,你作何感想?”凝心双手扶在墙头,眸子射出寒蛰幽芒,唇角勾起奸邪笑意。
“凝心,本王会让你不得好死!啊—”冷子烨气急,忽的甩手将腰间软剑抽出来猛甩过去。奈何剑尖未到凝心身上,便被一阵劲风挡开。暖音随后射出去的暗器,亦噼啪落到了地上。
“冷子烨,如果不是你,冷啸弈根本不用死!到底,他是你害死的,你明白?”凝心肆无忌惮的挑衅,美眸如霜。
“凝心!今日之仇,本宫不会作罢,你射在冷啸弈身上的箭,本宫会一根根戳回到你身上!你听清了……你给本宫记住了!”莫雪鸳抬起头,流着泪的眼睛迸射出寒冰般彻骨的绝冷。
“凝心记住了,我等你!”凝心冷笑着转身,消失在城楼上。
“寒王……我们回去……”莫雪鸳收回视线,双手颤抖着想要抱起冷啸弈。
“本王来!”冷子烨噎紧了喉咙,咬牙抱起全身插满利箭的冷啸弈,脚步沉重的背离洛城城门,身侧,莫雪鸳无声跟在后面,看着从冷啸弈身上滴在地上的鲜血,眸间渐渐变作赤红颜色。
无语,莫雪鸳回眸,抬起头,看着复又出现在城楼上的凝心,她以血发誓,定会让凝心以血偿还!
“冷啸弈是冷傲天的亲弟弟,他回来,是不想背弃这份亲情,你,为何杀他?”凝心身后,流烟美眸冰冷,愠声开口。
“这可不是凝心的意思,若非有冷傲天的亲笔密件,凝心纵是有心,也没这个胆子。”凝心闻声转眸,竟不知流烟何时已在身后。
“你这样激怒冷子烨,是不想要解药了?”看着城楼下渐渐远去的身影,流烟唏嘘不已,不管是沧海此端还是彼岸,每日都上演着如出一辙的爱恨情仇。
“凝心想要啊!却知冷子烨死都不会给!既然如此,凝心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最主要的是凝心相信,以公主殿下的医术,定不会让凝心轻易死了。”凝心眉眼含笑,朝流烟恭敬欠了欠身子。
“你以为本姑娘是神么,你身上的毒,非冷子烨不可。”流烟没看凝心,视线自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收回来,转身离开。
看着流烟离开的身影,凝心樱唇微勾,她不相信流烟的话,亦有办法让流烟医好了她!
这时,有忍者突然出现,将东夷圣主的手谕交到凝心手里。
摊开手谕一刻,凝心皱眉,无缘无故,东夷圣主竟要自己引莫雪鸳去东夷?怎么引?眼下蜀中与洛城打的正欢实,莫雪鸳有什么理由不管不顾的去东夷呵!
冷啸弈的葬礼极为隆重,出殡那天,冷子烨在其坟前摆了几十坛子的酒,喝到天黑还没回来。
莫雪鸳放心不下,亲自去寻。
月光下,子夜的西山荒凉萧索,山腰处一簇火苗,如幽冥鬼火般忽明忽暗,莫雪鸳将暖音留在山下,独自踩路上山,行至冷啸弈坟前,见冷子烨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干杯!”冷子烨半倚在墓碑上,双手握着酒壶,‘砰’的一声后,自己喝了大口,又在墓碑上浇了半壶。
“别喝了,回去吧。”莫雪鸳清眸一暗,沉重开口。
“你别拦本王!好三百杯的,一杯都不能少!刚才喝到多少杯了……忘了……不怕!你我兄弟重新喝!第一杯!干!”又是撞杯,又是一口,烈酒入腹,冷子烨‘呼啦’一口狂吐出来,“咳咳咳……”
“都别喝了!你听到没有!”莫雪鸳紧蹙眉心,上前扶起摇晃着几欲跌在地上的冷子烨,拍了拍他的后心。
没有回声,冷子烨俯身看着地面,有泪从眼睛里掉下来,抑制不住的,忽的,他猛的转身将莫雪鸳抱在怀里,那样紧。
“喂……”莫雪鸳想要推开冷子烨的时候,感觉到了触及在自己面颊上冰凉的东西。
“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激怒凝心,她才会对啸弈下杀手!是我错,我真该死!”冷子烨抱紧了莫雪鸳,恸哭失声。
“不是。如果没有冷傲天的旨令,凝心不敢。是冷傲天遗弃了自己的弟弟,那个禽兽,真的不配冷啸弈将他记挂在心上!”莫雪鸳的眼泪掉下来,抬起头,看着对面冰冷的墓碑。
“本王要报仇!我要杀了凝心!”冷子烨狠戾低吼。
“我也一样,不管是冷傲天还是凝心,他们都必须死的足够惨烈,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莫雪鸳伸出手,抱紧了冷子烨,深黑的夜,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相互安慰,相互取暖。
冷啸弈一死,洛城暂无新将,蜀中亦没有攻城之意。
沉寂的这段时间,莫雪鸳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日,配了几副绝命的毒药将其交到暖音手里,命暖音带上逍遥阁内最厉害的杀手潜入洛城,因为忍者的存在,他们无须宰了凝心,只要将装有毒药的瓶子扔进凝心的寝室即可。
暖音知莫雪鸳心思,自不负使命,奈何莫雪鸳却忘了流烟的存在,她下毒,流烟便替凝心解毒,几次下来,窗户都被砸烂了,凝心却活的好好的。
无奈之下,莫雪鸳找到叶浮生,希望他能出手,叶浮生知莫雪鸳报仇心切,倒也试了两次,不想凝心依旧大难不死,流烟的医术再次得到证实。
五天之后,探子回报,是凝心已于昨夜偷偷离开洛城,朝邺城方向去了。众人正在厅内议论此事,忽有利箭从厅外射进来,上面绑着字条。
暖音纵身接过利箭,追至府门时已不见放箭之人的影子,无奈放弃。尔后回了正厅,撸下字条交给莫雪鸳,上面清晰写着凝心离开的目的,是去往沧海彼岸的东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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