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拂晓前的黑暗
剑阁一带,属于隆庆府。在十年前,是川峡四路抵御北面敌人最后的一道屏障。
这里从地形上看,是四川盆地高高耸立的边沿群山极为陡峭的一段,其中最突兀的,要数剑山,此山横向延绵百余里,壁立千仞,挺拔笔直,将从汉中武都方向南下的道路,生生的切断,左右衔接的,都是相似的高山,猿猴莫攀。也就是说,要想从这里过去,唯有通过剑山中人为开拓出的栈道。
剑门关,正是这段在悬崖峭壁上开拓出来的栈道里的一处关隘,它建在两山夹缝中,高高的在半山腰上,坡下就是从汉中过来的官道,从官道向上,沿着数不清的阶梯辛苦攀爬,要走很久,才能摸到关墙。
七八月的雨季,这里有山洪肆虐,洪水就从关楼边上的水道倾泻而下,汹涌澎湃,遇上这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抵御这样澎湃的自然力量。
所以要想夺关,一般都要趁着旱季,水道干枯的时候,否则守军随时都可以关水闸蓄水,等着向上爬的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放水,笑看敌军在湍急的水流中像树叶一样被冲得七零八落。
故而缺水的冬季,是剑门关守军警惕性最高的时候。
不过今年不大一样。
往日需要昂着脑袋仰视高高关楼的蒙古人,此刻已经成了隆庆府的主人,这处关隘,早已被废弃,细心的蒙古军还费心把关楼关墙拆毁,烧个一干二净,连石头都推到山崖下,防止有人日后再在这里建关立砦。
守卫隆庆府的蒙古人,也不愿意呆在山里受冻,湿冷的鬼天气已经把这群草原上的雄鹰冻得难受极了,他们进了城。
隆庆府城被烧没了,只留下不多的几处房屋,不过没有关系,草原上来的勇士住惯了帐篷,里面铺着羊皮烧着火炉,温暖如春。
上好的马奶酒,烤得喷香的羊肉,壶里烧得冒泡的茶砖冒着怡人的香气,头顶上出气窟窿外低低吹过大地的风呼啸而过,却不能令帐篷里感到丝毫的寒意,坐在里面烤着火,很舒服。
乃仁台惬意的伸了个拦腰,他刚刚吞了一整只羊腿,肚子里胀鼓鼓的。
饱暖思**,乃仁台觉得胸腹间有股热气升腾起来,他色迷迷的伸出手,在身前那个忙碌着的宋人女子屁股上,捏了一把。
女子惊叫起来,扭头回身,发现是蒙古贵人的爪子在不干不净后,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乃仁台哈哈大笑,继续肆意的摸捏,一边摸,一边冲身边正在吆喝着大声喧哗喝酒吃肉的蒙古同袍猥琐的笑道:“我就喜欢南人女子这般的女人,你摸摸,这掐一把都要出水了!哈哈哈,比别处的女人要精彩百倍呐!”
旁边的人手脚也不大干净,油乎乎的大手也在人群中穿梭上酒端肉的汉人女子身上摸来摸去,外面寒冷异常,这些女子却衣着单薄,往往只是一件罗裙遮体,一边小心的端着盘子,一边忍受着粗糙大手的揉捏。
“那是自然的,听说这边的女子,都是水做的,大人那么大力,捏一把不出水才怪!”一个蒙古汉子回应道,引来一阵哄笑。
乃仁台也愈发的大笑,眼珠子转了转,把手里的一根羊大腿骨,从后面突然塞进面前女子的双股间,女子惨叫一声,朝前面扑出去,一下子扑倒了中间的火炉子,里面全是炭火,女子吃痛,顿时翻滚起来。
火炉被打翻,掉出来的火苗立刻引燃了几处羊毛地毡,人们都跳起来,好一阵扑腾,外面的仆役赶紧取水灭火,又换了新的地毡进来,方才平息。
那个还在地上惨叫的女子,被拖出去,帐篷里又恢复了起初的宴饮场景,只不过那些服侍的南人女子,眼神里的惶恐更甚了几分。
乃仁台被扰了兴致,有点不高兴,斜靠在羊皮靠枕上瞪眼生气,他的手下察言观色,就有人出声转移话题。
“大人,外面一天天的冷起来了,正是冬狩的好时光,不如大人带领我等,去南人的地面上跑一跑马儿,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去了,儿郎们的筋骨都有些发紧呐!”
立刻又有人附议,粗声的喊:“没错啊,大人,我们离开家乡,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征服南人、掠夺他们的财产和女人吗?整天窝在这里,那怎么行啊?”
蒙古人们嚷嚷起来,不住的叫嚣。
乃仁台斜着身子,眯着眼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个模样老成些的蒙古人却发话了。
“你们胡说什么?都忘了都元帅的命令了吗?乃仁台大人带着我们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站住脚下这片土地,为日后大汗的南征守住口子,你们却贪图财产和女人,这些东西,你们还缺啊?”他威严的说着,显然在蒙古人中很有地位。
“必勒格大人,我们也没说一定要去啊,乃仁台大人不下令,谁敢出去?”蒙古人们一下子就焉了,悻悻的道。
“哼,住在这里,有酒喝有肉吃,还有南人女子供你们消遣,就等着吧,把力气储备好,总有让你们卖力的一天。”必勒格丢下一句,又挥挥手:“散了散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睡觉,大冷的天,把你们的马照顾好。”
汉子们站起来,七零八落的告辞,片刻过后,这个帐篷就清静下来。
“必勒格,其实他们说的有道理。”眯着眼的乃仁台睁开了眼睛,拿起一把切羊肉的小刀,借着头顶窟窿中洒下的一道阳光看着刀锋:“天天耗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出去打打猎,都元帅是让我们守着隆庆府,可没有叫我们当木头菩萨。”
“这个我知道,可是大人,成都那边的南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从南面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的军队越来越强大,比我们打进来时遇到的最英勇的敌人还要厉害,我担心过去冬狩,会折损儿郎啊。”
“必勒格,你太小心了。”乃仁台笑道,割了一片上好的肉,插在刀尖上递给白胡子的必勒格:“你是参加过西征的老人,怎么反而没了胆气?”
“没了胆气?”必勒格也笑起来,接过肉,放入口中咀嚼道:“乃仁台大人,我西征时杀掉的敌人,比你现在可多得多。”
“所以说,我们不该让勇士们困在帐篷里发霉,把他们放出去,他们才有活力,蒙古的勇士是骑在马背上才能舞刀的,在帐篷里他们没法舞。”乃仁台认真的道。
必勒格瞥他一眼,把咀嚼几下的肉吞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说出我的担心,至于具体怎么做,由你做主,我只是耶律大人派来盯着的小人物,可不能干涉大人的权利。”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乃仁台抚掌笑道:“明天天一亮,我就派几队人出去,让他们轮换着出去转转,这个冬天,才过得去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野蛮男人才会明白的意味。
帐篷外面,跪在泥泞地里瑟瑟发抖的汉人女子,捂着被火炉烫伤的脸,闭着眼睛面如死灰。
她的眼角,流着泪。
几个汉人兵丁站在她左右,嬉笑着喝骂着,其中一个扬起手里的大刀,卯足力气,猛地朝着那洁白如玉的脖项,挥刀砍了下去。
血溅在泥地上,猩红又热烈。
宛如黎明日出前,天边最为炙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