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玄宗众人惶惶不知所从之际,符古天厉声道:“本派信物岂能落于邪魔之手?众弟子,各派教友,除魔卫道便在此时,还等什么!”
幽玄宗大部分人还是有些迟疑,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陆易星、宗伏和安宁等人并不是什么邪魔,而是门派斗争的失败者,那么鬼王令所代表的权威就是有效的,祖宗和代代传承的信仰也是不能抛弃的,只有少数人应声而动。
来助阵的太上教和明霄宗的人才不管你什么信物不信物,立即出手,有的御剑攻击,有的祭起法宝,有的直接冲过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同时出手。
李飞一直觉得安宁的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在,在邪灵制造的幻境中她甚至说阿奴是她娘,所以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一颗心不由悬了起来,忍不住便想要出手。但他还没出手,下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安宁两个铁牌上的鬼眼红光绽放,鬼像口中黑光喷射而出,瞬间便聚成了两个身高有四五米的鬼奴,外凸的头顶上长着稀稀疏疏的绿毛,圆鼓鼓的巨大火红眼睛,阔口中暴突出尺许长的尖锐獠牙,面目十分凶恶;全身都是铁铸一般的肌肉,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胸前挂着一串骷髅头,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白骨棒。
两个鬼奴一左一右挡在安宁身边,白骨棒挥打,像是打棒球一般,乒乓之声乱响,所有攻向安宁的飞剑和法宝都被挡飞出去。它们只护安宁而不顾自身,但攻在它们身上的宝剑却火花乱溅,像是斩在钢浇铁铸的罗汉身上一样。
众人骇然住手,安宁脆声道:“这是本派镇山鬼将,你们还不相信我是掌门人么?”
符古天脸色铁青,竟也不敢动手,苟道士说:“不可能,你乳臭未干,哪有这么高的修为可以召唤镇派鬼将,分明是魔头传的邪法用来惑人,都给我上!”
宗伏身边有一个老道士喝道:“不可造次,这真是镇山鬼将,老掌门和几位长老已经把修为转注给她了!”
安宁朝符古天一指:“此人便是元凶首恶,速将他拿下!”
“是!”两个鬼将迈开大步,踏步虚空便向符古天冲去,挥起白骨巨棒带起一道白色光华,似掀起了一股巨浪。
符古天急忙向后逃避,大喊:“众弟子一齐出手,杀了这小魔女夺回本派信物!”
他的亲传弟子和心腹如梦初醒,纷纷放出僵尸和幽魂,绕开两个鬼将向安宁冲去,同时十几个太上教的道士御剑向宗伏等人攻击。
宗伏和陆易星等人此时功力全失,哪里还能挡得住?安宁被数十只僵尸和幽魂围住,任着鬼王令自保虽然有余,却无法冲出来,只见剑光中鲜血迸射,宗伏、陆易星和六个老道士几乎同时倒下,连尸体都没有一具完整的。
李飞本以为安宁得传功力,是在扮猪吃老虎,所以也有些放松了,等到发觉不妙也来不及救了。
安宁急忙招回两个鬼将,见师父和众长老惨死,不由又悲又怒,心中大乱。她分寸一乱,两个鬼将便也有些呆头呆脑的,几乎护不住她了。
原来宗伏等人虽然把功力传给她,但他们本是强弩之末,已没有多少修为可言,安宁得到功力也还没有完全消化,除了召唤两个鬼将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绝招。
这时突然有数十个弹丸一样的东西从四周的黑暗中抛射出来,落到人群之中爆炸开来,“呯呯”之声不绝,黑雾迷漫,惊叫之声同时四起:“烟中有毒!”
便在这时那自称是云帆门“云中五雁”弟子的雷良等人突然向苟道士等人出手,另外还有十几人也突然窝里反朝身边的人出手,几乎都是一击必杀,山谷石缝和树丛间有大量毒弩射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勿,也射倒了数十个道士。
李飞大吃一惊,这种刺杀手法与无影门的杀手如出一辙,这些人分明就是无影门的杀手!难道无影门真的重出江湖了?
暴怒的安宁驱动两个鬼将大开杀戒,黑暗中不少穿着各色服装的人冲了出来,包括之前的四个兵勇和车夫在内,总数不下七八十个,与符古天的人剧斗起来,山谷中一团混乱。
为什么无影门的人要来助安宁?李飞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或许是阿奴知道安宁有危险,所以派人来帮忙!那么安宁就真的与阿奴有些关系(年龄差太多了,李飞不敢相信安宁是自己女儿),也许阿奴这时就在附近!
李飞数次想要出手,但都强忍住了,他在等待着,也许重现江湖的神秘无影人会出现,也许还有更多他难以理解的事情会有个水落石出。
现身的杀手虽然修为不算高,但个个深得快、准、狠的杀人要诀,混乱中贴身缠斗;而幽玄宗的人却最不擅长近身肉搏,加上两个巨大的鬼将横冲直撞,根本发挥不出来。不过两三分钟时间,符古天这一方便损失了一半人,而杀手中才死了十几个。
这时远近啸声不绝,各种彩光横空而来,却是幽玄宗赶来助战的人,其中有大量是太上教的道士。这下形势又逆转了过来,无影门的杀手一个接一个倒在剑光之下。
李飞暗暗着急,为什么阿奴没有现身,等敌方的人越来越多显然是不明智的,难道自己预料错误,阿奴并没有来?或是无影门主根本不是阿奴,这些杀手也只是其他人花钱买来救宗伏等人的?
安宁控制着两个鬼将也显得很吃力,脸上已经汗流满面,加上泪水冲刷露出本色,一张脸上黑白纵横,似刚从炉灶内爬出。兽皮帽早已被震落,长发散乱开来,左支右挡,险象环生,此时她是又伤心又绝望,全凭一股狠劲撑着。
天空中又有三道极快极亮的剑光破空而来,当先那一道剑光赤红如火,破空之声有如闷雷,竟然是老熟人火雷剑诺真!不到一年前他在沙漠中被李飞两箭重创,此时看来剑光更胜重前,想不到他在短短时间不仅复原,反而有所精进了。
若真飞临上空往下扫视一眼,见有不少本派弟子死了,不由怒发冲冠,喝道:“好个杀不绝的魔崽子,至死不悟,道爷就超度你们!”说着火雷剑带着烈烈红光流焰向安宁轰去。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得出来,两个鬼将不容易杀死,只要杀了安宁,两个鬼将便会自动消失。
安宁已经头重脚轻,眼前发黑,见那股红瀑倒泄般的剑气击下,自料必死,心中绝望,两个鬼将再也控制不住,各化一道黑光缩回鬼王令内。
火雷剑未到,烈焰红光已激得她衣发飞扬,兽皮衣上的毛发先自焦卷。但就在红光离她的脸只有尺许之时,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墙壁一样停止了前进。紧接着火雷剑射到,“轰”的一声炸响,红光乱跳,火雷剑似狂风中的一根稻草秆般倒滚回去,而安宁全身却安然无恙。
红光消散之后,露出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英气勃勃的脸上一双眼睛因为恼怒而迸发出缕缕邪气,显得杀气腾腾。
“李飞!”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是半夜嘀哭的小娃娃听到“千面人妖”一样有效,全部都停了手变了脸色。
符古天等人都惊呆了,没人敢动,而无影门的杀手则悄然后退,隐入黑暗中。
“你,你……”若真又惊又怒,手持火雷剑却不敢出手。虽然他有所精进,但李飞此时与刚在无相城现身时又岂能同日而语?自从结成灵体,突破小罗天剑阵后,李飞已经挤身第一流高手的境界,足可与他的师父心止上人比肩;而沙漠古城当众与邪灵过招,更是用事实证明李飞不在心止之下,他若真算哪根葱?
李飞冷冷道:“老杂毛,怎么说你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活了一大把年纪,好意思对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孩下手?”
火雷剑红眉一竖,厉声道:“对付邪魔外道就要赶尽杀绝,哪有什么仁义道义可讲!自古邪不胜正,今日你敢现身便是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李飞大笑起来,眼中邪意更浓,“不错,我就是邪魔,你就是正道,今天便要看看是你道高一尺还是我魔高一丈,是我在劫难逃还是你在劫难逃!”
若真厉声道:“小魔头只是弓箭厉害,何须怕他?今日舍命一搏,纵是身死亦可名垂千古,退一步则道消魔长永无宁日!舍生取义便在此时,众位道友还有何迟疑!”
轰轰烈烈的豪言壮语却没有激起众人的拼死之心,没有几个人出声应和。
李飞又大笑:“好,上次两箭败你想必没有令你心服口服,今日我只出一箭,若是一箭不能杀你,便饶你一死,让你多活几天!”
若真不仅没有喜色,反而气势弱了几分。李飞又环视众人:“我虽是邪魔外道,却不斩尽杀绝,你们之中谁有信心接我一招尽可出来试试,能接下一招的便可离去;自量接不下的,留下所有宝物,跪下磕三个头,喊三声祖宗,以后见到我自动退避十里之外便可活命!谁要是敢逃,或是想以多为胜,嘿嘿……众位兄弟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眉心处异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刹那间现出上百个人来,高矮胖瘦不一,男女老少都有,无一例外的都是杀气腾腾,似一群凶神恶煞。
众道士目瞪口呆,赫然认得其中有扬威无相城的花荣、董平、秦明在,而他们在一百零八人中无论比身高体重还是比精神和杀气都不是属于顶儿尖的——这一把零八个好汉都已经是真人级的高手!
立于李飞侧面的安宁又惊又喜,怎么也没想到又是李飞从天而降救了她一命,而且是如此威风,如此出霸气十足。偷眼望去,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很熟悉的东西,心中也不知是什么味道,一时不由痴了。
若真气怒攻心,怒吼一声,火雷剑脱手而出,在空中急速盘旋,有如数条火龙在空中交舞。与他同来的两个道士也御起宝剑,一柄如冷月秋光直泄而来,一柄却似脱缰的野马般乱跳,层层青光辅散开,笼罩了上百米范围。
“来得好!”鲁智深大喝一声,抖手将禅杖投了出去,一道乌光直奔清光,“当啷”一声响亮,宝剑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后抛去,禅杖也自飞回鲁智深的手中。他的修为或许略逊于那个道士,但却胜在禅杖要重了好几倍。
公孙胜念念有词,剑诀一指,背上松纹古铜剑飞空而起,黄色光华绽放,亮彻夜空,光华有若黄色巨龙冲天而起,正撞向一大片青幕的中央,“铮铮”、“嗡嗡”之声不绝,青幕瞬间消散,双方的宝剑各自飞回。
随便出来两个好汉便可以与太上教的二代杰出弟子旗鼓相当,一百零八个好汉,这是一股何等惊人的战斗力!幽玄宗的道士哪里还敢出手?
李飞慢里斯条地取出震天弓来,随随便便搭上穿云箭朝天空射去,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举重若轻。
此时若真的剑势也已完全发动,风雷大作,红光烛天,无数红光流焰如同风暴般绕着数十米长的剑光急旋,道道火雷张牙舞爪般向四周散射。这哪里还是宝剑,分别是火神之威,天地之怒,昊天剑法能练出这样的威势来,太上教内山外山的年轻一代中不会超过五人。
带着火焰、风暴与雷电的剑光从天而降,似慢实快,罡气如山,连远离百米外的幽玄宗道士都觉得口干舌燥,气息不顺,似乎四面八方都有剑光刺下。
穿云箭幻化的泣号鸟此时显得有些孤单和弱小,但却毫无阻滞地破入红光之中,无论是红光剑气还是火焰雷电都如同虚影一般不存在。
“崩”的一声,有如古琴断弦,但却要响亮千百倍,满天红光和火焰风暴四散,火雷剑暗淡无光,摇摆不定着向高空处射去,若真则“啊”的一声惨叫,鲜血似喷泉般从口中标射而出。
穿云箭却没有因此停住,划过一个弧形反而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若真射去。若真两旁的道士大惊,忙出剑欲挡,却是迟了一步,挡了一个空。若真身受重创,已来不及闪避,忙以手去抓,却也抓了个空,穿云箭直贯入他怀里来。
若真身上的褚黄袍也是一件宝物,乍遇袭击立即绽放出黄光,但因若真身受重伤,远远不如平时强烈。此时穿云箭却红光尽收,失去了怪鸟形状,只剩一线黑光刺入黄光之中。
“噗”的一声,黄光尽散,穿云箭带着一蓬血雨从若真背后穿出,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海碗大的洞,接着自动飞回了李飞手中,上面一点血迹都没染上。
数百人惊呼一片,两个道士忙抱住若真,一边大叫师兄,一边给他点穴止血,大把救命丹药往他口中塞去。但是已经太迟了,若真微微摇了摇头,眼光涣散,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李飞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般毫不放在心上,笑道:“我说一箭就是一箭,绝不出第二箭,现在轮到你们了,愿意挑战的快点过来,不愿意的就跪地求饶,留下所有宝物……对了,想自杀的我也不会拦着。”
“跟他拼了!”抱着诺真的道士大喝一声,抛下诺真的尸身,持剑破空而下朝李飞扑来。
或许是若真的惨死激发了大部分太上教道士的骨气,叫骂声中有七八十个太上教的道士都持剑冲了过来。他们深知李飞的弓箭厉害,所以不约而同地想要近身肉搏,也许近身围殴会有一点希望。
但他们显然错估了李飞,也忘了还有一百零八个煞星在,李飞和一百零八个好汉如虎入羊群般放手屠杀,不过转眼之间,七八十个太上教的道士全躺在地上,连身体都没有几具是完整的。
李飞本不是这么好杀的人,但邪灵魔种在体内,却不自觉地有些噬血起来,并且屡屡被太上教的人欺负、诬陷,现在岂能饶他们?
明宵宗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见势头不妙,同门之间相互望了望,都把宝刀、宝剑和身上的好东西丢到地上。被李飞打劫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了,比他们更有名望的都逃不过,更何况是他们?所以这个并不算丢脸!
不料他们刚转身要走,李飞又喝道:“且慢,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还得磕三个头,叫三声祖宗才能走!”
众人都僵住了,交出宝物还容易一些,当众跪下磕头叫祖宗,以后还怎么见人?可是这时兵器都已经丢掉了,再看看遍地血肉模糊的样子,哪里还有勇气再去拾起来拚命?还是有三个人跪下磕头,硬生生憋出三次“祖宗”二字,当真比便秘了十年的人还要困难。
三人磕完头低头夺路而逃,再也不敢看其他人一眼。有个女道士骂道:“你,你这个变态恶魔,看你也不过二十岁,为什么要别人叫你祖宗,我宁死不从,你就杀了我吧!”
“哈哈,有几分骨气!不过有骨气我也不会饶了你。今天正好借你们之口宣传一下,祖宗教从今日起正式现身江湖,以后凡我祖宗教的人所到之处,太上教的人都得退避三舍!我便是祖宗教的掌门人,你们得罪了我,当然得磕头赔罪。”
“祖宗教?”众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刚才宁死不磕头的明宵宗道士却一齐跪下磕头,响亮地叫了三声:“祖宗!”
既然祖宗二字只是代表一个门派,只是向祖宗教掌门人谢罪,那就没有羞辱自己祖宗的意思,以江湖规矩得罪了其他门派又打不过,跪地赔罪也是有的,容易接受多了。
李飞哈哈大笑,挥手令他们快滚,然后转向符古天:“现在轮到你们了,是战是跪快做决定。”
在他有些阴冷的目光下,符古天打了个寒战,全身都是冷汗:“我,我,贫道愿服……”
“且慢!”安宁突然出声,打断了符古天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