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影在一旁看着,鼻子一阵发酸,手里的半只烤鸡,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你们吃吧。”张千影将手里的半只烤鸡放在娘俩的面前,转身回到一旁,往篝火里添了把柴,然后躺下睡觉。
夜里有些凉,张千影起来盖了件衣服,此时那乞丐娘俩,也都躺在一旁睡着了,旁边还放着一只半烤鸡没有吃,那已经长毛的饼子没有了,男人的嘴角,沾着些许饼子的残渣。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张千影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启程,转身看了看这乞丐娘俩,此时这娘俩还睡觉呢。
摸了摸怀里,他怀里还有些散碎银子,犹豫了一下,张千影转身奔着那男人走去。
此时这男人躺在地上,似乎睡得正香。
“兄弟,这钱你收....”
张千影推了男人两下,要将后者叫醒,他得嘱咐一句,不然这钱被别人拿走都不知道。
但推了两下之后,再瞧这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兄弟?兄弟?”
张千影眉头微蹙,又是推了两下,喊声也是高了不少,但这男人,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千影心里咯噔一下,伸出双指,探到这男人的鼻息之前,紧跟着,只见张千影脸色微变,这男人,竟是没有呼吸了。
蹲在边上愣了半天,张千影叹了口气,他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大孝子,今天竟是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老娘,孤苦伶仃。
看了看边上的老太太,此时老太太睡得正香,嘴角淌着口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
“唉!既然遇见便是缘分一场,你安心的去吧,你母亲交给我了。”张千影叹了口气,嘴里叨咕叨咕,然后在破庙边上,挖了一个坑,将死尸朝着坑内拖去。
这男人身上的衣服实在太破了,都糟了,一拽刺啦一声,等将男人拖到坑里的时候,他上半身已经没有什么衣服了,脚下的鞋都掉了。
将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盖在死尸的身上,张千影将坑填上。
转过身,回到破庙,张千影叫醒老太太。
“老太太,您儿子去给您买吃的了,我带您去找您儿子,好不好?”
老太太老年痴呆,只有三四岁孩童的智商,点了点头,傻笑着跟着张千影离开了破庙。
走了半天,临近中午,路边,张千影坐在石头上,身边坐着老太太,俩人吃烤鸡呢。
边吃饭,张千影左右来回的看,嘬了嘬牙花子,这附近也没个人家。
因为他不可能一直带着老太太上路,这一上午他们才堪堪走了四五里路,要是按照这个速度,等到走到棋圣村,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歇了一会儿,张千影叹了口气,起身继续往前赶,看看等找到一个人家,他给人家一些银子,将老太太托付给他们。
现在来说下午三点来钟,张千影的运气还真挺好,在他的不远处,有这么一户人家,三间茅草屋,一个小院子。
喝了口水,张千影朝着这户人家走去。
等走到门口,只见一男一女正在院子里面忙活,俩人四十来岁,身着朴素,看状态也是勤勤恳恳的庄稼汉,老实人。
“大哥,你好,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张千影站在门口喊道。
男人放下手里的锄头,直起腰,擦了擦汗,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是这样....”
紧跟着,张千影嘡螳嘡将老太太的经历以及自己的想法一说。
听完之后,男人倒也同情老太太的遭遇,若是无人收养,这老太太不出一个礼拜,估计就得活活饿死。
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挠了挠头,略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帮,而是我这条件清苦,每日只能靠着砍柴为生,若是带着这位老人家一起生活,唯恐委屈了老人家。”
张千影摆摆手,道:“不叫事不叫事,这位大哥,你将这位老人家收留下来,这二十两银子,算是我的酬谢。”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来,递到男人面前。
“呦呦呦!受不起受不起。”见状,男人顿时吓了一跳,二十两银子,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二十两银子啊!
张千影道:“大哥,这钱你一定得收下,不然将老太太交给你们我也不会放心,收下了钱,你们要好生伺候老太太,为她养老送终。”
“好好好!”
男人赶紧点点头,颤颤巍巍的接过这二十两银子,这么多钱,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啊!
这时候,院里的媳妇赶紧将老太太掺进屋里,紧跟着烧热水,给老太太洗澡,梳洗一番,还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别说,收拾完之后,这老太太还显得慈眉善目的,很精神。
这晚张千影也留了下来,因为再往前走,他也走不了多长时间就天黑了,到时还不知要在哪里过夜,与此如此,还不如在此地借宿一晚,明日再走。
老太太有老年痴呆,也不认人,只当这一对夫妻是自己的儿子儿媳,不哭也不闹,还挺让人省心的。
这户人家有三间茅草屋,一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还好房间够住。
老太太被安排在西边的厢房,张千影则是睡在东边的厢房。
夜半三更,张千影睡得正香呢,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这有没有针线?”
张千影睡得迷迷糊糊的,眉头微皱,随口应道:“没有没有。”
其实这里有没有针线他哪里知道,这里又不是他家。
话音落下,外面没动静了,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只听那道苍老的声音又是响起,伴随着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你这里有没有针线?”
不过这次敲得不是张千影的房门,听声音,像是敲得那一对夫妻的房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的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男人,他揉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太太,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说道:“娘!大晚上的您不睡觉干什么呢?”
“你这里有没有针线?”老太太开口问道。
这男人挠了挠头,睁开眼看了眼老太太,这一看,只见他的脸色顿时变了,赶忙道:“哎呦我的老娘,您这是干嘛去了?”
借着月光,只见老太太脸上,身上满是泥土,白发上挂着树叶,看那状态好像是刚在泥坑里打过滚一样。
老太太仰头看着男人,眼圈微红,也不回答,嘴里就一句话,:“你能不能借我一下针线?”
“娘,这么晚了你要针线干什么?”
其实这家的媳妇刚刚也醒了,不过始终听着老太太要针线,这时候拿着针线走了出来,而当她看到老太太这般模样时,顿时也是急了:“娘,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没吱声,她就看见媳妇手里拿着的这针线了,只见她伸手接过媳妇手里的针线,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谢谢,谢谢,等我用完就还给你们,我儿子的鞋破了,我得给他补一补。”
说着话,她转身朝着院子里的石墩走去。
坐在石墩上,老太太手里撵着针线,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破鞋来。
这鞋破的都不行了,上面满是破洞,浸满了泥土。
借着月光,老太太手里拿着针线,开始缝手里的这个破鞋,但是每一次下针,老太太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
这夫妻俩看的一脸懵,这时候当媳妇的推了推自己的男人,示意他去找张千影。
男人会意,转身来到张千影的房间,将他叫了起来。
而当张千影起来看到院子里的这一幕时,也是不由得一愣,问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魔怔啦?”
夫妻俩摇摇头,道:“不知道哇,刚刚老太太来要针线,然后就坐在那块缝那破鞋,咱也不知道这破鞋哪来的。”
“儿啊!天快要凉了,你这鞋都破了,娘给你缝一缝,让你暖暖和和的。”老太太一边缝鞋,嘴里一边叨咕着。
上了岁数,老眼昏花,再加上已经是晚上,老太太边上也没有灯,只能借着月光, 此时老太太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那是银针刺破手指留下的。
但老太太很执着,浑浊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心疼,手里的动作不曾停下,嘴里始终叨咕着。
“明天娘多给人缝几双袜子,给你多攒些钱,再给你买双鞋,你看看你这鞋都破成这个样子了,已经不能穿了。”
张千影听着老太太的话,看着后者手中的破鞋,不由得鼻子一阵发酸,眼圈都红了。
因为老太太手里的破鞋不是别人的,正是她那已经死去的儿子的。
他今天带着老太太出了破庙,也没走多远,还不到十里地。
这十里地对他来讲,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这样一位腿脚不好,而且还老年痴呆的老太太来讲,无疑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
但老太太竟是一瘸一拐的走回破庙,将他儿子的鞋子捡了回来,缝缝补补。
这是张千影万万没有想到的,或许老太太还不知道,即使这双鞋缝的再好,她的儿子也已经回不来了。
“小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问道。
“唉!”
张千影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然后将昨晚烤鸡的事情,再加上这只破鞋,嘡螳嘡一讲,听完之后,只瞧这当媳妇的当时就崩溃了,倚着自己男人的怀里开始哇哇的哭。
这男人也是眼圈微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老太太已经是老年痴呆,不记事,不认人,但在她的心里,却是永远都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即使她已经老年痴呆。
“老太太,咱们进屋吧,您儿子已经在外面赚钱了,过几天就回来看您了。”张千影红着眼睛,轻声劝道。
但老太太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理不睬,只是执着缝补手中的破鞋,她的双手已经满是鲜血,大多都已经凝固成血痂,只是老太太毫不在意。
张千影劝了半天也没用,到最后,老太太将一只破鞋上面的破洞全都补好了,这才起身将针线还了回去,然后手里抓着破鞋,仿佛握着自己儿子的手,一瘸一拐的回房。
而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眼角,似乎有一道泪光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