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宫中, 姬昊空刚下朝, 处理完积累的政事, 伸了个懒腰道:“中午将黎昕召来陪朕用午膳。”
“是。”舒公公领命。
姬昊空合上奏折,嘴角含笑,心想黎昕太瘦了, 得多补补身体才会好。抱起来也会更加丰盈。
围场遇袭那次,对方脱力晕了过去, 他扶着对方一路,揽着黎昕的蜂腰, 手感虽然美妙, 却总有种对方会从他怀中飞走的不踏实感。
成帝回到宫中, 又悄悄将狼牙挂在脖子上, 有衣襟遮挡看不出来, 自己却在暗爽。不过有这颗狼牙在身,踏霜却不太理他了。也不知道是闻到了野狼残留的血腥气息,还是这段时间没见面就不认识自己这个主人了。
不过成帝却一厢情愿认为, 踏霜这只大脸猫, 定是见到黎昕的这份“礼物”,争宠吃醋才不理他,不愿意继续揣手蹲坐在他的胸口上了。
朕的胸口也要为黎昕留着!成帝喜滋滋的想。
日后踏霜悲催的发现,以前它对主人爱搭不理, 现在想要再躺在主人结实的胸口上,却成了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姬昊空将批阅好的奏折归类,让舒公公派到各部去, 自个儿起身出了大晋宫,在外面随意活动活动筋骨。
他远远看到搬运物品的宫人们,便对跟随在他身旁的白鹏海问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白鹏海问了手下的晋义卫才知道情况,为他解惑道:“是昭德长公主殿下要搬到朝阳宫中小住几日,陪伴太后娘娘。”
“昭德有心了。”姬昊空点点头道,“今天是请安日?”
“是的皇上。这个时辰,娘娘们都已经请安完毕回各自宫里了。”
“朕一忙都忘记了。”姬昊空拍了拍脑袋,懊悔道,“走,正好随我去看望母后,她这几日精神不太好,身为人子当多尽孝。太医怎么说的?”
白鹏海低头禀告道:“还是那句老话。”
姬昊空早有心理准备,叹了口气低沉道:“尽人事,听天命。”
姜太后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他身为人子,唯有让母后这段日子过得开心一些。
这个话题不免沉重,成帝一路脸色阴郁,不过等快到朝阳宫,才换上了一副轻松无事的表情。
朝阳宫中传来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姬昊空在门前伫立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面容含笑走了进去。
“给母后请安。”
“皇帝也来陪哀家听戏?”姜太后正看到精彩处,目光随着台上的优伶移动,在姬昊空进来时,投去关切一眼。
姬倾国起身相迎道:“皇兄来啦。”
“免礼坐吧。”成帝温和道。抬手让人搬了把椅子,来到姜太后旁边坐下。
姬倾国坐回原处,举起茶盏,轻轻吹着杯中的茶梗,喝了一小口,目光在皇上和温宜春之间徘徊。
温宜春正低头蹲身为姜太后捶腿,身材曲线虽然窈窕,黑亮的辫子浓密光泽,但是不让皇上看到她那张脸,如何能引起皇兄的兴趣?
姬倾国暗中着急,姜太后目光虽在台上,也没错过台下的暗戏,缓缓道:“起身再给哀家锤锤肩。”
“是,遵命。”温宜春轻声应和,不紧不慢站起来。
她一动,成帝的目光就与她对个正好,面露震惊之色。
“……”
姬倾国借着喝茶的动作,用杯身掩住嘴角的笑容。她从容放下茶盏,视线又落在了戏台上,只是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皇上的反应。
成帝进殿时,根本没注意到为姜太后捶腿的侍女,刚才听她声如夜莺,嗓音清澈舒服,才淡淡投来一眼。看到她的容貌却如同被五雷轰顶,脸色巨变。
因为这张脸太像黎昕,容貌已有七分相似,气质同样沉静,使她看上去更加相似。特别是一双狭长的凤眼媚光闪动,勾魂夺目,是她身上最出彩,也与黎昕最相似的地方。
成帝锐利的视线刺在对方身上,温宜春被他看的将头垂得更低,退到姜太后身后,力道适中为她捏锤双肩,脸上微微浮现少女羞怯的红晕。
姜太后被台上伶人精彩的演出迷住,看到精彩之处拍案打赏道:“好!赏——”
温宜春手法一顿,又不着痕迹续了上去。若不是成帝盯着她,都看不出她其实很紧张。
姬倾国见皇上目光落在温宜春身上半天都没换地方,眉头紧锁,一双俊目眼神隐晦不明,不说话也不出声,就装作不经意看了过来,微笑开口解围道:“皇兄,这是我府中的侍女温宜春。”
“原来是昭德府上的,难怪打扮跟其他宫女不同。”
成帝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好似也被台上的表演吸引,再也不去看她。
“……”姬倾国一时拿不准皇兄这是何意?重生前他疯了似的在京城里寻找此女,现在却不见一点狂热,哪怕是心动一下的眼神都没有,反而隐隐有戒备之色。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姬倾国咬唇。
直到台上演出完结,她一颗心忐忑不安,对方也没有表示。
伶人谢幕,成帝拍掌起身,语气如常道:“该赏,这优伶的表演出彩,不同凡响!”
一句都没提到温宜春。
姜太后笑眯眯道:“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他还是你给哀家找来的。”
语气中全是对这伶人的满意,见他被皇上夸奖,自己也跟着高兴。
这宫中似乎只有姬倾国一人,在关心另一件事的后续,等待着最终裁定。
成帝挑好听的说道:“朕觉得这伶人到母后这儿后,越发出色了,都是母后调`教的好。”
姜太后就这么点爱好,顺着她的兴趣说下去,就会让她眉开眼笑。
儿女都在身边,姜太后乐呵道:“你和昭德都是孝顺的。她府上侍女的手艺极好,捏得哀家浑身舒坦,长得又这般美丽,留在昭德府上有些可惜了,皇帝你觉得呢?”
成帝含笑不接话:“母后若觉得好,可以留在自己宫中,每日伺候您。有人为昭德尽孝,她定是高兴的,皇妹你说对吗?”
姬倾国哪能反驳,柔声道:“皇兄说的极是。”
姜太后本想暗示,将人留在宫中为妃嫔,见皇上绝口不提,知道对方无意,便点点头作罢。好在姬倾国这次没有鲁莽,不然就跟之前送的虞美人一样,就要闹了个大笑话。
姜太后觉得可惜,姬倾国定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个美人,迎合皇帝的口味,想不到皇帝居然完全不为所动?这不合常理。
她一时搞不清楚皇帝这是真的在拒绝,还是抹不开面子收下个相貌与自己臣子相似的人,慢吞吞道:“母后知道你们都在为我好,不过哀家一把年纪了,哪里能让她常伴我左右,岂不是耽误了人家?昭德这几日在哀家宫中小住,皇帝你若无事,也多来看看哀家,若有什么想法,也说来让哀家高兴高兴。”
成帝点点头道:“朕下午还有公事,这不是得空就来看母后吗?”
下午有公事还抽出时间看望,孝心可嘉,实则在说他不能多待,话里流露出去意。
姜太后心中敞亮道:“皇帝有事就先去做吧,别为哀家耽搁正事。哀家继续听戏。”
姬倾国焦急道:“皇兄这就要走?”
成帝颌首,流露笑意道:“昭德你多陪陪母后。朕先行一步,得空再来过来。”
“恭送皇兄。”姬倾国行礼,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为姜太后捏肩,动作不温不火的温宜春,搅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不明白皇兄既然已经面对面看到了这张脸,为何会不为所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成帝并不是不为所动。出了朝阳宫,他就暴跳道:“怎么回事?哪冒出这么一个女人,相貌和黎昕相似!他们是什么关系?”
白鹏海道:“臣这就去查!”
“慢着,不用去了。”成帝拦阻对方道,“你一去查,显得朕很在乎她,劳师动众的。朕不能自乱阵脚,只要坐得住,自会有人坐不住,找上门将此女的底细透露给我。”
这姬倾国还真是给他找了个麻烦,用心良苦。就怎么不待见他与黎昕交好?
白鹏海得令,不派出人手调查。却在好奇另一件事,问道:“皇上,那位温姑娘美貌动人,又是长公主送来的,皇上为何避如蛇蝎?”
成帝冷笑道:“就是因为像黎昕,朕才不能收!之前就因为黎昕生得好,母后她们将黎昕视为佞人,朕若收了此女,岂不是坐实了黎昕媚惑朕,朕成了昏君?”
白鹏海沉思道:“这温宜春长得与黎昕相像,说不定是同族。”
成帝点点头道:“朕也怕他们有亲戚关系,朕就更加不能收了。若将此女充实后`宫,黎昕日后辛苦得来的功勋,岂不是被当成枕边风才升官快?平白扼杀了他所有的努力,朕怎么忍心?”
还有一件事,成帝不想要跟白鹏海言明。
他已经决心为黎昕守身如玉,不管什么女人,不管像不像,这些都跟他没关系。此话却只能在自己心中说一说,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颗心已经被一个人填满,哪里容得下其他人?
白鹏海咂舌,想不到皇上对黎昕这般看中,处处为对方着想。疑惑道:“皇上见到如此绝色,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吗?”
“朕是看脸的人吗?”
“……”白鹏海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好,他认识的皇上,哪里不看脸了?
成帝也觉得这话说得虚伪,别说旁人不行,想想过去的自己,他都不信。
“咳。好在皇妹只在宫中小住几日,朕看不中此女,也没有驳了她的脸面明说出来。皇妹见朕的态度,就会明白朕的意思。此事不必太在意,也不用告诉黎昕。时辰不早,朕去找黎昕用午膳,再对弈几盘压压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成帝自以为只需几日,便能彻底打发温宜春这个麻烦。不过他不说出来,难道旁人就没有脚,自己会走吗?
昭德长公主进宫的第二日,黎昕就遇见了温宜春,对方是特意来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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