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镇长接完李团长等驻军长官的电话,感到十分窝火,眼下这件事是“豆腐掉在灰窝里——吹不得,打不得。”他正想责问徐所长怎么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又见李延谦来到,眼珠一转,有主意了,正好利用这个老头子把事情摆平。待事情平息以后再慢慢算账,一定要把带头闹事的查个水落石出。一阵寒暄后,很快切入正题,李会长说明来意,正中吴乾下怀,他当着李延谦的面,装模作样地把徐所长斥责一番,然后问道,“李会长,您说说该怎么办?”李延谦略加思索,从容地说道:“这样吧,我来出面号召商铺,店铺照常开门营业,相信政府会妥善处理好此事,不会闹得大家不得安宁,关门歇业的。请镇上下发一个安民告示,告知菜农照旧上街卖菜,税费暂缓征收。至于镇上经费困难嘛,我来号召大家支持。关于警察所的枪支嘛,我来处理好了,让老百姓把枪栓连枪支都如数归还,受伤的弟兄们由我负责疗伤算了。”吴乾和徐所长见事已如此,只得同意这样了事。
首次组织群众争取得这样的胜利,让夏云激动不已。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次斗争中,除了叶子龙,熊清泉,苏秀秀他们经受了锻炼和考验,连李延谦也站在了人民群众这一边,帮了大忙。想到这里,她觉得很有必要找李延谦谈谈。
她来到李延谦住的屋子,李延谦正和女儿李文桐谈得眉飞色舞。他也没有料到,今天吴乾是第一次这样痛快地答应他的建议,因为他与吴乾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他老奸巨滑,是不好说话的。临行前他已想好了几套方案。可当他说出第一套方案建议时,吴乾当着徐所长的面,马上就同意了,给了他好大的面子。李文桐打趣地说:“您呀,人家吴镇长正利用着您呢,瞌睡来了找不到枕头,您刚好拿来了。他就是利用您下了台阶。” 李延谦马上接着说:“他那是弹花锤别在裤腰里——进退两难呀。”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李延谦也是一个有心之人,那天在窗外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心里掀起了波澜。人家夏云分析得有道理,全国目前处于激烈动荡之中,共产党已经渐渐地占了上风。这世道怕是要变了,这次看似群众自发的斗争,怎么配合得那么巧妙,那么周密,这不是明摆着有人在组织吗,这个人不就是夏云吗?真没有想到,自己从张子明那里救出来的这个女子,还真是个共产党的能人呢。
见夏云进来,父女俩就停止了交谈。李文桐看出夏云有事找她父亲,就很快离开了屋子。李延谦请夏云坐下,夏云开门见山地对他说:“谢谢李会长,不,谢谢干爹,你今天干得真漂亮。为石花镇人民积善积德呀!”李延谦忙答道:“哪里,哪里!我是‘老母鸡带铃——经(胫)当不起。’我清楚地知道,站在我身后的是广大人民群众,是共产党,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这真是我李延谦的荣幸啊!”夏云笑着说:“那还有劳干爹今后多为革命作贡献,为解放石花出力啊!”李延谦忙不迭地回答道,“我老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安排就是了。”李延谦高兴得开怀大笑,愉快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家人喊吃晚饭才作罢。
吃过晚饭,夏云趴到桌子上准备给马光写封信。前天听王书记说,派到陕南军区去联络的交通员很快就要回来了,或许能带回来马光的消息。她十分清楚地下交通的特殊性和严密的组织律性,是不可能写长信倾诉自己相思之苦的,但写几个字,写几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字,即使被敌人发现了,也不会出问题。而马光一见到这几个字,就知道她还活着。见字如面哟,就像她站在他身旁一样。写几个什么样的字呢?夏云苦苦思索着,正在这时,王洪来了。
王洪的脸上神色凝重,已没有了今天斗争胜利带来的喜悦。夏云突然间有一种预感,身上觉得一阵发冷。王洪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夏云同志,你是参加革命多年的同志了,知道干革命就要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你要经受住这沉重的考验啊!”
夏云尽量从容地说:“王洪书记,我什么样的考验都经受过,敌人的监狱,坐过。生活的清贫,受过。枪林弹雨,见过。你说吧!”
“马光同志已经牺牲了。”王洪语气哽咽地说。
“啊,是真的?”夏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夏云同志。听从军区回来的交通员说,马光同志是在掩护军区司令部转移的途中牺牲的。当时他率领部队掩护部队首长机关撤退,部队首长机关趁夜色安全地脱险了,可他一直没有归队,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后来归队的警卫员回忆说,当时部队都拼光了,连后勤人员都上了阵地。马团长身负重伤,身上仅剩下最后一个*。当敌人包围上来时,他推开警卫员,拉响了*。马光同志牺牲得真是壮烈啊!”
夏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厥过去。“马光,马光呀,我的丈夫,我心爱的人,你不能走呀!”夏云不能控制自己,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马光的名字,泪水顺着脸颊流个不停。这一夜,她彻底痛哭,处于极度悲愤之中。直至天快要亮了,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七章“智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