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原本没打算带上杨思辰的，不过见郑氏一再坚持，倒也不好反对，于是领头朝门外走去。 ．ＣＯＭ

　　杨思辰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见自家老娘没有招呼丫鬟婆子跟着，也暗地里朝紫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用跟着了。

　　杨老爷见人都到齐了，于是领着郑氏和杨思辰出了府朝着附近的集市走去。

　　松江城在这个时代勉强算个大城，城内有人口接近二十万，城内相当拥挤，除去那些豪门大户，人均居住面积不会超过一平方丈。城内的型集市随处可见，有的人将平板推车往路边一支，将一面青旗挂出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铺面；稍微穷一的则推着独轮车或者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叫卖；更有甚者将一面草席往地上一铺，上面摆上东西就开始叫卖。

　　杨老爷对自己家门口这一带非常熟悉，领着三人在巷中穿行了半刻中，便来到了一处型集市。

　　尽管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可集市上还是很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一股浓郁的市井气息朝杨思辰等人扑面而来。

　　郑氏很快就寻找到了目标，拉着杨思辰朝一处首饰摊子方向而去。

　　到了摊子前，杨思辰才注意到这个摊子的摊主年岁并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一对杏眼。摊子上摆着二十来支不同样式的木钗，

　　“这位哥，这钗子怎么卖？”郑氏轻轻地拿起一支云纹钗问道。

　　那摊主见是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停在自己摊子前，顿时有些恍惚了，待郑氏出声询问，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四……四十文钱一支。”

　　杨思辰也拿起一支木钗把玩起来，这支木钗用桃木制成，雕工相当精致，还浸过蜡，摸上去温温润润的，手感相当不错。

　　郑氏将木钗插在发髻上，扭头问杨思辰道：“辰儿，你看这钗子可合适？”

　　“母亲，这钗子……太素了，戴在您头上显得很……很突兀。”杨思辰心翼翼地道。

　　“那还是算了。”郑氏有些意兴阑珊地将钗子丢在摊子上。

　　那摊主不由得有些失望，低头将钗子重新摆好，然后抬起头看向杨思辰。

　　杨思辰同那摊主对视一眼，然后扭头对郑氏道：“母亲，这位哥哥甚合女儿的眼缘，女儿想同他话……”

　　“行。我先去别处看看。你心。”郑氏笑着道。

　　待郑氏离开后，杨思辰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哥，这是你头一回摆摊吧？”

　　那摊主诧异地看着杨思辰，没有否认。

　　“像这样一支钗，别处至少要买六十文的。”杨思辰捏着手里的木钗道。尽管杨思辰不经常出来逛集市，可由于碧波院内多是些半大丫头，只要不当值就会聚在一起谈论梳妆打扮，杨思辰没少听她们的谈话，对各种脂粉首饰的价钱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摊子之前一直是我叔在看着的。不过这钗子确实是我雕的。”那摊主开口道。

　　杨思辰又拿起郑氏之前把玩过的那支云纹钗，这支钗比之前那支一些，可分量却不轻，手感温润中带有一丝粗糙感，于是又看了几眼钗子，然后朝摊主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支是紫檀木雕的，只细细打磨过，并没有浸蜡。”摊主解释道。

　　杨思辰又细细地看了看其它的木钗，发现这些多数是桃木梨木之类的雕刻而成，其间夹杂着红木檀木雕成的钗子，不过数量极少，而且形制也不大，好像是木器加工后剩下的边角料。杨思辰见此低头细细打量起来手里的这支云纹钗，其长不足四寸，直径较粗，一头有一个不规则椭圆状木瘤，被雕成了一朵流云，虽然雕工还有些生涩，但是看上去也算赏心悦目。

　　杨思辰三指捏住钗头，运起内力晃了几下，并没有感觉到钗子本身有任何震动，觉得这支钗子的木料还算结实，其中间并没有孔洞裂痕之类的瑕疵，于是将钗子放在一边，问摊主道：“可还有紫檀木的钗子？”

　　“没有了。红木的倒还有些。姑娘您要不要看看？”摊主颇为抱歉的道，言毕便挑出几支钗子递了过来。

　　杨思辰接过来细细看了看，感觉还算不错，于是全部放在一边，对摊主道：“这些钗子都不错，我全要了。”

　　“姑娘，您一共挑了七支钗子，一共是二百八十文钱。”摊主算了一会儿道。

　　杨思辰往身上一摸，才发现自己没带银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从头上取下一对巧的金花钿递了过去，道：“今日身上没带银两，还望哥通融一二。”

　　“这太贵重了吧……”那摊主显然是个识货之人，显然认出了这对花钿价值不菲，抵上自己这一摊子钗子还有余的。

　　“哥，看你头一次摆摊，这对花钿就当女子送你的贺仪，你就收下吧。”杨思辰暗自运起内劲，将花钿按在摊主手里。

　　那摊主见推脱不得，方才将花钿收了，随后把钗子包好递给杨思辰。

　　杨思辰收了钗子，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自家老娘正在一处手帕摊跟前意兴盎然地同人家讨价还价，杨思辰见状也没有去打搅，而是径直朝着一家当铺走去。

　　买东西没钱可以拿首饰抵账，这也许是男扮女装唯一的好处吧……杨思辰胡思乱想着。

　　“这位姑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杨思辰进了当铺，立马有一女子迎了过来。

　　杨思辰见状也没矫情，直截了当地道：“我来当东西。”

　　那女子有些诧异地看了杨思辰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杨思辰跟着那女子进了一个雅间，随后立马有丫头奉上了茶水。

　　那女子对杨思辰笑了笑，道：“奴家夫家姓李，是这里的二管事，姑娘唤奴家李娘子便是了。”

　　杨思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然后从手上摘下一只红宝石戒指放在桌子上道：“李娘子，本姐今日出来闲逛，手头没带银钱。这只戒指暂时当在你们这儿换几个银钱，明日我就让丫鬟取了银钱过来赎，你看这可行？”

　　那李娘子拿起戒指掂量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光仔细看了一番，然后又打量了一番坐在一旁口品茶的杨思辰，确认了杨思辰可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姐，最后才笑着道：“这戒指虽然只是银制的，但做工不凡，加之还镶有一颗宝石，倒也值七八两银子。这样吧，鉴于姑娘您是头一次来，我做主通融一番，给您当五两银子，日息一厘，待会儿就把当票和银子给您一起送来，明日姑娘差人带着当票和银两来赎就是了。”

　　杨思辰头，表示同意了。

　　过了不到半刻中，李娘子就把银子和填好的当票一起送来了。杨思辰收了银子和当票，起身道了谢，然后就抬脚朝当铺外走去。

　　…………

　　半个时辰后，杨思辰跟着郑氏回到了杨府，郑氏留杨思辰一起吃了饭，然后才让杨思辰回去。

　　杨思辰回了碧波院，坐在凳子上拈着一根绣花针看着绣架上绣了一半的寒梅傲雪图，不由地苦笑连连——在自家老娘的半逼半诱下，自己越来越入戏了，三个月前连绣花针都不会使，现在居然能勉勉强强绣出图样来了……

　　这个时代的刺绣可比后世的十字绣复杂得多，最起码绣线用的是丝线，比棉线细的多，绣出相同的图案所耗功夫也比十字绣多得多，当然了绣出的绣品也比十字绣精细得多。

　　这幅寒梅傲雪图构思倒也不复杂，一支梅花，几朵白雪，杨思辰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图样，可真正绣起来，丝线一层层一叠叠的，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姐，今晚几时就寝？”耳边传来了翠如的声音。

　　“估计得等到亥时了，我这梅花的花瓣还没绣完呢。”杨思辰一边拿着绣花针在绣布上飞快地来回刺着，一边抱怨道。

　　“姐，奴婢也会刺绣，要不奴婢帮您绣一些吧？奴婢之前一直看您刺绣，模仿您的绣技倒也有八分把握。”翠如试探道。

　　杨思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翠如，有些怀疑地问道：“翠如，你真的能模仿我的绣技？”

　　“是的。姐。”翠如头，接着解释了一番。

　　杨思辰越听脸色越古怪，最后讪笑着道：“那这幅寒梅傲雪图就交给你了。明后两日你就不用当值了，就在我房间里做活吧。”完，杨思辰就起身出去了。

　　杨思辰有些郁闷地出了屋子，随意地在院子里走着，心里回想着翠如刚才过的话——自己原本觉得自己的绣工勉勉强强拿得出手，可谁想和翠如这丫头一比才知道差得老远的了，听翠如的意思，绣工好的模仿绣工差的人的手艺非常容易，只需要放放水注意一下被模仿人的习惯就行了，至于绣工差的模仿绣工好的，那只能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