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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温婉舒心

  几个紫檀雕花窗户用上好的竹篾纸足足铺了一层半。一层太过透亮,会刺伤眼睛,再加半层则光线适宜。暖阁中央,一个半人高的金丝青瓷罩镶金牡丹六角铜身熏香炉静静飘出烟雾。不同于一般的香气,那是一种清新的果香。

  靖安太后不喜浮华,也极为厌恶那些浓浊的香料气息。于是洛帝便命人千里寻得一个以瓜果为制作原料的制香高人,专门为太后调制香料。此事被传得街知巷闻,百姓都认为洛帝是个非常孝顺的好皇帝,一时之间,洛帝赢得不少称赞。

  暖阁内的锦榻上,一个身穿华服的妇人倚坐着,含笑阅读手上捧着的一本《圣宗皇帝传》。

  靖安太后已是年过半百,然而仍是肤质柔滑,双目有神,外表来看只是三十左右。从她的眉目间仍能看到当年她的绝色美貌。岁月的洗礼让她气质更为娴雅,举止更加雍容大方。不仅气质极佳,闲暇时她还喜欢阅读各大名家的书籍还有本国皇室的轶事传记。在孟康国民的眼中,她简直是优雅的典范。

  一位衣着淡青色丝绸女官服的女子端着由玛瑙葵花式托碗盛装的清心莲子羹从外面走入。她长相艳丽,却气质清冷,正是那日在储秀宫出现过的崔姑姑崔玉婵。

  崔玉婵端着莲子羹走到靖安太后跟前,将莲子羹轻轻放到一旁的桌上,缓缓恭敬道:“太后,请用清心莲子羹。”

  靖安太后正看到传记中关于圣宗皇帝后妃的部分,心中感触良多。圣宗皇帝正是太后的丈夫,洛帝的父亲。一个女子阅读丈夫的传记,看到里面的内容,总是觉得恍惚间回到多年以前的恩爱时光。

  太后似乎还对书中内容颇有眷恋,但还是放下手中书册,接过崔玉婵奉上的莲子羹一口一口地开始品尝。莲子羹清润可口,又有强身健体之效,是靖安太后喜爱的美味。

  也许真的是受到那本传记的影响,靖安太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从前的画面。从前先帝在世,她总是喜欢为先帝亲手烹制莲子羹。而先帝,每次被政务烦扰得心烦气躁时,总是会来她宫里吃上一碗莲子羹。蒙旸,他们的第一个儿子也是最喜欢吃她做的莲子羹了。

  可是,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延福宫中。先帝、旸儿都离她而去,这许许多多孤寂的日子里,她有多么想念他们,又有多少个人能够了解?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洛帝。她重重砸下装着莲子羹的玛瑙碗,有点愤愤地道:“玉婵,皇帝还是不肯来吗?!”

  崔玉婵简要地回答:“清明殿那边还没有传来旨意。”

  靖安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一只玉手将锦衾拽的紧紧地,不知是因为伤感还是愤怒。

  第三天了,皇帝还是不肯来!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了?!若是旸儿还在,哀家定然不会受这样的对待!

  崔玉婵将靖安太后眼底的愠怒收入眼中,静静地道:“太后,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兴奋地禀报道:“太后娘娘,陛下正往这边来了!”

  她是几天前才被调来服侍太后的。她以为太后等了陛下这么久,听到陛下来了肯定会十分高兴。

  谁知下一瞬,便听到太后圆润的声音响起:“来了就来了,你这么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宫女却以为太后是压抑着欢喜,不死心地道:“奴婢……是替太后娘娘高兴。”

  靖安太后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宫女,冷笑一声道:“倒真是个忠顺的丫头……”她顿了顿,向崔玉婵道:“遣回去,让内务府派个稳重点的来。”

  宫女惊恐地跪下,一双眼恳切地望着靖安太后,却被靖安太后的眼神一凛,浑身都僵住了,丝毫动弹不得。她内心极为恐慌,偏偏连求饶的能力都被眼前这个大主子给吓没了。

  一般被主子遣回去的奴才,内务府都会认为是他们做错事得罪了主子,试问他们怎敢留这样的奴才。因此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奴才要么被发到很偏僻的宫殿,要么被遣去做很艰苦的功夫,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贵人面前。被遣回的奴才,如同没有了出头之日。

  即刻就有人上前将小宫女拉了下去。小宫女被拉走的时候,还是一脸惊骇地望着靖安太后的方向。不是听说靖安太后为人很慈爱很仁善吗,为什么会这样?!

  洛帝不一会就到达了延福宫。不等一众宫女太监行完礼,他就径直走到内殿去了。他见靖安太后坐在锦榻上悠闲地享用莲子羹,先是礼貌性地问候了一句,便自己坐到太后对面去。

  洛帝十分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来。他不经意地扫视四周,看到一本被翻开后反过来放置的《圣宗皇帝传》和太后手上的莲子羹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无奈地说道:“儿臣近几日国事甚忙,以致无法及时来见太后。请太后见谅。”

  靖安太后冷冷地盯着洛帝。他这么说分明是拿朝政来压她!若然她责怪他,她就是无理取闹,不顾朝政大事,为难皇帝。哼,这个儿子真的是翅膀硬了!

  她忽然微微一笑,如同池边的莲花般清雅圣洁:“皇帝爱民如子,哀家又怎会无理责怪。”

  洛帝也含笑点头,心里却厌烦至极。

  “听闻三日前的储秀宫出了大事,哀家身为殿选的发起者,总没有不管不问的道理。”

  洛帝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果然进入正题了。“太后想知道什么,儿臣不敢隐瞒。只是此事牵涉太广,儿臣想着自己先弄清楚,再来禀告太后。”

  靖安太后微笑着,面容更加娴静:“哀家在这宫里生活这么久了,也不是没有见过重大之事。”说着她带有深意地注视了洛帝好一会儿,才又说道:“皇帝但说无妨。”

  洛帝不好再拒绝,便开始避重就轻地跟她讲述起储秀宫的事情。不久洛帝便说完了,靖安太后仍然面不改色,端正庄严地坐着。

  “原来如此……”靖安太后说道,“那么,皇帝是如何善后的?”

  “此事的直接凶手方永珊已经自裁。儿臣想到方永珊只是**人所害,一时走入迷途,所以决定不再深究。而罪魁祸首——工部尚书尹锦兆已经降职罚俸。其他的一些贪吏儿臣也已经一并处置。”

  靖安太后却开始摇头,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方永珊才是直接的凶手,怎可轻判?皇帝如今放过方永珊,只会令到一些有心人进行效仿,以讨公道为虚名残害他人。皇帝的行为实际上助长了这些歪风邪气!轻判肇事者万万不可!”

  又来了!绕了一圈,还是想说他蒙晔没有能力!洛帝心中怒不可遏,但面上却不得发作。多少年了,这个母亲还是对他抱着多年不变的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任性妄为、能力不强、根基不稳、心智不坚,这些都是说他蒙晔!

  还好洛帝早有准备,他早就预料到靖安太后的态度了,轻判只是说给她听而已。“是儿臣思虑不周全,望太后不要动气。”

  “你明白就好了。”靖安太后回道,眼里却是不屑。

  两人静默了好一阵子,洛帝才又说道:“太后,昨夜钦天监禀报儿臣,储秀宫常年废置,许多陈设早已不堪重负。再加上突遇殿选有新人闯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一下子惊扰了土地下面的神灵,所以才会闹出这样大的惨剧。”

  靖安太后一听是关于钦天监的,一下子来了兴趣,“哦?是因为这个?”

  靖安太后自己虽然不相信风水这些事情,但是关乎国家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般钦天监说的话,若是在情在理她都会听的。洛帝就是捉住了她这一点,才对储秀宫大火一事大做文章。

  “是啊,太后。若是不采取措施,恐怕还会危及皇宫的其他地方。毕竟几日前,那场大火吞噬了这样多的性命……”洛帝神情甚是忧虑,心里却乐呵呵地,因为很快就可以说服太后了。

  “那,钦天监说要如何解决?”靖安太后将身子前倾,显然是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事关国运,她不能怠惰。

  “储秀宫废置多年,最好趁着这个机会翻修一次。再摆上镇邪的灵兽铜像,请钦天监前去祈福七七四十九天。如此一来,储秀宫的凶煞之气便会大减。只是……选秀一举怕是不能再出现了……”

  靖安太后点点头,她明白洛帝的意思。多年不选秀,一朝选秀连宫殿都烧了,也许真的是凶兆吧。此刻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切是自己的儿子所为。在她心里,洛帝永远还是个需要指点的孩子,她怎会知道洛帝能厉害到为了断了她再举行选秀的心思而设计储秀宫大火?

  “储秀宫要修便修吧!只不过……充盈后宫一事要如何继续呢?皇帝可是天子,自登基之日就有绵延子嗣的重任!选秀可以不进行,册妃是一定要的!”靖安太后面色阴沉,还是将最为关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洛帝当然也是有准备的,不立一两个,靖安太后是不会彻底死心的。只怕几年后又会重提选秀一事。“太后大可放心。此次殿选虽未成功举办,然而秀女中,儿臣已看中两人。”

  靖安太后难得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个儿子终于肯开窍了。这样才对,否则难道一生都守着那个生死未卜的皇后吗?

  “这样便好……是哪家的小姐?皇帝打算如何册立她们?”

  洛帝心中冷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儿子。

  “一个是兵部尚书贺琛的女儿,一个是富商应齐的女儿。贺小姐娇媚活泼,儿子觉得甚是舒心快意,就封为‘舒美人’。那应小姐清秀俏丽,气质温婉,就封为‘婉美人’吧。”

  听了洛帝的详细安排,靖安太后这才相信洛帝所言是真有其事。她满意地笑了。

  从外人看来,这幅景象母慈子孝,甚是美好。

  几天后,正当应珙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以为此生再也不需要进入皇宫那个可怕的地方时,一道圣旨从宫中传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玄郊商户应齐之女应珙,贤良温厚,娴淑孝义,品貌出众,气性逸雅。现册为美人,赐封号‘婉’,赐居穗禾斋。望其能协理后宫,绵延皇嗣,保我孟康繁盛。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应府众人低头高声谢恩。

  应珙艰难地由阮祺萱扶起,眼中忧愁之色再次出现。经过十日前储秀宫的事情后,应府上下本来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此事,但现在看来不行了。

  几个人满脸愁容,木讷地站在原地。前来宣旨的钦差大臣本来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接受应家人的谢恩。但看到他们一个个并不高兴的样子,很快明白过来。

  十日前储秀宫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许多年轻的小姐在那里或殒命或受惊。一众大臣都心有余悸,想着还好不是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

  但是钦差大臣却觉得,即使你应齐的女儿在此事中受到惊吓,如今圣旨下来要封你女儿做婉美人,你们应家人断然没有这样愁云惨雾的道理。要知道这是圣眷,是你们的福气!多少官家小姐盼都盼不到呢!

  钦差大臣不悦地撇了撇嘴,还是浮沉宦海多年的应齐先回过神来对他说道:“应某代表应家上下感谢陛下隆恩。大人接连奔波,想必已经疲惫。应某恳请大人赏光,进内堂喝杯热茶。”

  钦差大臣见应齐抬举,心下才没那么不满,但却摆手谢绝:“不必了,应老板,谢谢你的好意。本官要先回宫中复命,实在不敢怠慢啊!”

  应齐不再强留,反而向他打听起其他事情:“大人,听说还有另一家小姐与应某的女儿一同被册立,不知哪家小姐也如此幸运?”

  钦差大臣心情颇好,应齐又热烈招呼着他,便笑道:“哈哈,本官倒觉得是应老板的运气好得多!那位小姐是兵部贺尚书家的,出身世家,平步青云本来就不是难事。而应老板你,不仅有国色天香的爱女,更得到陛下的眷顾,这不是较为幸运么!”

  兵部贺尚书?阮祺萱只听到了这一点,她开始回想起来。直到记起那是谁,她心中的焦灼又多了一分。兵部贺尚书不就是当日刁蛮泼辣的贺心莞的父亲吗?!珙儿日后要与她一起在宫中生活,那该是怎样的灾难啊?!

  应珙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钦差大臣还在现场,她强忍住自己的泪水,勉强扯出了笑容给钦差大臣看。钦差大臣得了应齐的抬举,又见应珙温婉的笑着,便不再细想刚才他们起来时的愁容,与应齐交谈片刻后就离开了。

  送走钦差,应珙的神情慢慢黯淡下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谢氏和应国非想要安慰她,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应珙最不希望的就是家人为她担心,于是便匆匆告退,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闭上了门。

  其实应珙心里非常地乱。一方面,她还是想要嫁给心仪的洛帝,但另一方面,那日在储秀宫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她的阴影。她害怕再进入皇宫,害怕还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她只想留在家里,家里如同一个大温室,有父亲、母亲、哥哥还有姐姐来细心地照顾着自己,保护着自己。她实在不想进宫去,那意味着她从此就要开始独立,要开始经受挫折苦难。

  知女莫若母,谢氏何尝不知道应珙的心情。若只是因为储秀宫的事情还算好办,偏偏还有要求应珙独立的妃嫔之路。她开始反思起自己对女儿的教育是否过于宽容,以致于让应珙长成了一朵温室小花,不能自己独立勇敢。

  应齐、谢氏、应国非和阮祺萱四人只是静静地望着应珙情绪低落地离去,谁也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四人的心都是沉重异常,不知道应该怎样劝慰应珙。

  无论如何,应珙都必须要入宫当她的“婉美人”的,圣旨已下,不可扭转。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让应珙想通想透,以及想明白日后的打算。

  过了两天,应珙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然而应府众人已经尽力了。阮祺萱陪着她讲有趣的见闻,应国非陪着她讲两人小时候玩耍的趣事,谢氏带她去寺庙上香散心,应齐花重金请来了有名的戏班进府表演……可是这些都没能让应珙一展笑颜。

  入宫的日子终将来临,应珙不能这样不安下去。谢氏心知肚明,她找到了应齐,两人细细地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请谢氏的父亲谢裘出面来劝说应珙。

  谢裘为官多年,熟谙皇宫中生存之道,必定有办法令应珙想开。再加上,应珙是谢裘极为疼爱的外孙女,他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谢氏连夜给谢家捎去了书信,希望明天就能到谢家去拜访谢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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