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百口莫辩
孟康皇宫的天牢之中,独自被囚禁着的阮祺萱将头靠在阴暗肮脏的墙壁之上,望着黑暗的角落出神。
听说有人诬陷她是劫走谢雪臣的山贼,又说她勾结了北祁人掳走郡主,两个说法都令她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自己偏偏已经被陛下关到这里了。
牢房之外,敷宗槿面有不忍地朝前走着,身后跟着应齐和应国非。
两天了,阮祺萱被关在这里已经两天了,两天以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知为何,阮祺萱是山贼的消息竟被流传了出去。不单单是民间,就连其余几个友邻的国家都替洛帝抱不平。谢家与郎家更是数次上书,要求处死阮祺萱。若不是谢雪臣还在北祁人手中,洛帝还无暇顾及的话,恐怕阮祺萱真的已经命丧黄泉。
但阮祺萱一直不肯说话,即便有罪也无法确认。应家的人求得洛帝,允许他们进入天牢来逼阮祺萱开口认罪。敷宗槿放心不下,唯有跟着他们一同前来,以防这两人会对阮祺萱做出什么事情。
狱卒很快将牢房的门打开,一阵阴冷之感扑面而来。等敷宗槿看清了牢房中蹲坐着的阮祺萱,心中一阵狠狠的揪痛。外面天气还凉,可阮祺萱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被关在这里两天,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阮祺萱被门打开时射进来的光线闪了一闪,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她缓缓转头一看,静如死水的眸中突然恢复了清亮。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应齐与应国非。而敷宗槿就站来牢房门口,十分担心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阮祺萱以为他们是来接走自己的。毕竟血浓于水,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了。但是下一秒,应国非的话却将她从希望上重重击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飞盈……当初她明明对你百般照顾……你为何还能下得去这个狠手?!”应国非一见到阮祺萱,立刻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眸迸射出熊熊的怒火,其中还有几分痛心与深深的失望。
敷宗槿见状,迅速上前抓住应国非的手臂,生怕他会发狂伤了阮祺萱。
来时应齐就已经让他要冷静,但看到阮祺萱,应国非还是忍受不住地爆发了。
阮祺萱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天牢虽冷,但是起码她的心是热的。她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知道敷宗槿和珩姐姐一定会帮自己。但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为何就那么确切地信了别人的诬陷之词呢。
“哥哥……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对了,郡主找到了吗?她有没有事?”
应齐脸色阴沉,闷声开口:“是你勾结北祁人掳走郡主,你竟然还好意思问郡主的安全?!呵呵,湘悠善良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蛇蝎心肠的女儿?!”
阮祺萱更觉得委屈,“我勾结北祁人?我怎么勾结北祁人?!我身在宫中差不多一年了!每日的生活基本都是在瑨华宫中。我勾结北祁人,这样你们也信吗?”
应齐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缓和,他根本就不相信阮祺萱的一字一句。“你不必再颠倒是非了。从一开始你就是山贼!起码在进应府以前你就已经是了!都已经是妃位了,你却还是不满足吗?北祁人答应给你报酬,你便真的协助他们掳走郡主!我应齐身为商人,自认为算是唯利是图,没想到你比我更甚!只怪我应齐当初被悔意蒙蔽了双眼,竟错信了你这个贱人!”
贱人?应齐说她是贱人?!她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应国非轻轻松开了敷宗槿的手,慢慢走近阮祺萱。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可是眼中对阮祺萱的恨意不减反增。
“哥哥……”阮祺萱轻轻喊着他。
“飞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害死她?!为什么?”此时的应国非已经不像刚进来是那样激动,反倒像是在哀求阮祺萱告知他真相。
阮祺萱被他的模样刺痛,只能摇头,哽咽着说道:“我没有啊……哥哥……”
“你害死了珙儿还不够,就连飞盈你也要夺走……我们应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来折磨我们?为什么死的那个是珙儿,而不是你呢?”
阮祺萱听了,既心痛又讶异:“你……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你竟然这样诅咒我?!”
应国非仍是看着阮祺萱,那双眼睛没有一点温度。“在我心中,只有珙儿才是我的妹妹。你不过是娘与别人所生的孽种。你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
他的语气简直平和过了头,如果他是在盛怒之下说出这番话,阮祺萱还会觉得是他气急了才这样说。但是此刻他十分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说出来的完完全全就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是真的不信自己,他是真的希望自己死。
阮祺萱哑口无言,深深的背叛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表情渐渐变了,从茫然变得极为不甘,“我九岁丧母,流浪八年来找你应齐和应国非,到头来你们却希望我死?!”
可应齐无视她的激动,只是冷冷地开口:“我亏欠的是湘悠,而不是你这个孽种!”
阮祺萱越说越是激动,他们凭什么要这么对待她?!“那我又是欠了谁的?!就因为娘生下我时不是与你应齐在一起,你便如此肯定我不是你的骨肉吗?!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我都想找回一个家……可是呢……我将你们当做梦寐以求的家人,你们却一门心思想我死?!我又是做错了什么?!”
应国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敷宗槿抢先说道:“二位,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二位问不出什么,那还是不要在此久留了吧!”
应齐和应国非都是脸色愤愤的,刚刚一激动竟将这么些不能说的事情都在敷宗槿面前说了,于是都讪讪地闭上了嘴。
敷宗槿不愿他们再留下说些伤害阮祺萱的话,便赶紧将他们拉出了牢房。一边走时,还一边向阮祺萱使眼色,示意她去检查牢房门边那些稻草堆的底下。
应齐和应国非跟着敷宗槿走出牢房后,应齐立刻拉着敷宗槿悄声对他说道:“侯爷,方才在天牢之中的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如今荣妃勾结贼人掳走郡主,我们应家已经与她划清界线。还望侯爷理解,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不必对陛下说了。”
敷宗槿冷笑着看着应齐,方才指责阮祺萱的时候还那么义愤填膺,转身出来却这样卑微地求自己不要告诉洛帝。事关阮祺萱,他又怎么可能对洛帝说了。但是应齐和应国非二人对阮祺萱如此残忍,他不稍稍惩罚他们,心里这口气便一直堵着了。
“是否可有可无,恐怕还轮不到应老爷说了算。此事本侯自会斟酌,二位请吧。”说着便朝出口抬手,示意应齐和应国非跟着他出去。
应齐面上一阵尴尬的笑,敷宗槿的回答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实在让他担心啊。
牢房之中,阮祺萱还愣愣站着,对应国非与应齐说的话耿耿于怀。想起敷宗槿刚才的举动,她的视线投向刚才敷宗槿示意的地方,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朝前走去。
她轻轻拨弄那稻草堆,一个白色的纸团突然出现在眼前。
借着门外狱卒的视线死角,阮祺萱无力地打开那个纸团,里面是一个棕色小药丸,还有一张字条。
棕色的小药丸上印了一个小小的唐字。这样的药丸她认得,未出事以前,唐磊曾给她看过的。那是唐磊自己研制的百草丸,可解百毒,唐磊已经研究了许多年。看来是敷宗槿特地去找过唐磊,问他拿了这百草丸,就是怕有人对阮祺萱不利,在饭菜下毒之类的。
阮祺萱将字条伸展开,上面明显是敷宗槿的字迹:“不日相救。”
阮祺萱轻轻放下字条,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着笑着竟然泪湿了满面。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除了这个曾经被自己当做仇人的敷宗槿,仍然不遗余力要救她。
她又低头,看着手中那颗百草丸许久,真的有想要扔掉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人人都希望她死,但是她为何要死呢?
这一路过来,她在鬼门关走过许多遍了,可是没有一次阎罗王肯收下她。她又凭什么要死?为何要让那些希望自己死的人如愿?
她将百草丸握紧,一股异样的热烈涌上心头。她不要再被人任意摆布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用自己的命去换的。若是她有命走出这个天牢,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她定要亲手去将债讨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