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煞孤星铁柱(1)
铁柱自称是河南登封徐庄乡赵家屯人,自己出生那会儿赶上了难产。母亲生他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这次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可他这小子就是赖在母亲的肚子里死活不出来。附近有经验的接生婆能请到的都请到了,等到把他生拉硬拽出来的时候,他母亲已经脸色苍白如白纸一般了,只简单地看了浑身鲜血、还没来得及剪断脐带的铁柱一眼,向铁柱的父亲说了一句:“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然后就因为产后大出血而咽了气。根据铁柱的说法,他一出生就长得又黑又丑,脸上的皮肤松松垮垮感觉就跟脱了毛的猴崽子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再加上出生时赶上难产,生了一天一夜都没生下来,一出生就克死了娘亲,所以痛失爱妻的父亲,一直认为他是个不吉的妖物,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妻子咽气的第二天,越想越气的父亲就想要亲手将他摔死,幸亏铁柱那当时已经六十多岁的奶奶拼死抢下,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孙儿,铁柱这条小命这才算是保了下来。
这之后父亲虽然没有再对他动过手,但是在他眼中这个儿子却似乎早已经不存在。自从铁柱降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父亲就从来没有抱过他,和他说过哪怕一句话,甚至没有对他笑过。在铁柱一周岁的时候,父亲给他取了一个“柱子”的小名之后就去了河北保定做生意,自此之后铁柱从来没见过父亲。就这样,六十多岁的奶奶开始拉扯着小铁柱过日子,靠着每年父亲托老乡带回来的几个铜子和奶奶为人家做针线活赚钱补贴家用,祖孙两人就此相依为命,这一过便是十年,其间所有的乡人孩童不是对铁柱这个克星躲得远远的,便是在远处向铁柱丢石子,骂他是没爹没娘的扫帚星、丧门神。
这就是铁柱孤寂的童年,他没有一个朋友。直到铁柱十一岁那年,一个让他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女孩儿走进了铁柱单调而落寞的内心世界。这个女孩儿是他父亲一个远房表姐的女儿,因为家乡发了旱灾,闹饥荒逃难到了徐庄乡这里。她的父亲在附近的煤窑里挖煤,她的母亲负责给窑上的几十个男人做饭,所以这个叫做燕妮的比他大四岁的表姐暂时寄住在他家。他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铁柱从小便被亲人和乡邻嫌弃,就连他的生父也对他十分厌恶,因为他的爱妻便是被这妖物克死,他的性格从小就变得十分孤僻。但是燕妮表姐却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每天陪小铁柱说笑,玩游戏,给他讲自己从姥姥那里听来的民间故事,对待他犹如对待自己的亲生弟弟一般,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都省下来留给他吃。燕妮表姐在铁柱家住了三个月,直到她的父亲在一次矿难中遇难之后才和母亲一起拿着几个可怜的丧葬费离开了徐庄乡。这三个月之内他们两个形影不离,铁柱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幸福感,分别的时候两个孩子抱头痛哭,据说拉都拉不开。那一年铁柱十一岁,燕妮表姐十五岁。燕妮表姐离开后,铁柱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经常拉着奶奶的手问:“奶奶,燕妮表姐什么时候再来?”奶奶总是慈祥地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就在明天。”
铁柱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等着燕妮表姐的到来。但是一年多以后,他等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燕妮表姐,而是燕妮表姐结婚的喜帖,燕妮表姐嫁给了自己本乡的一个小裁缝,那小裁缝心灵手巧,做的衣服又合身又美观,据说连当地督军的姨太太都专门找他给自己做衣服。听到这个消息后,铁柱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了三天,其间水米未进。表姐嫁人了,表姐嫁了一个能干的小裁缝。三天过后,已经明显瘦了一圈的小铁柱自个儿从屋里走了出来。他郑重地告诉奶奶,他要去少林寺习武。铁柱幼小的心里有了一个执著而奇妙的念头,“表姐喜欢那个能干的小裁缝。我要练武,把自己的身体练得棒棒的!再把那个比自己大得多的小裁缝打倒,把表姐从他手中抢过来,这样表姐就会嫁给自己了。”
其后无论奶奶如何劝阻,他就是执拗地要去少林寺学武。奶奶将他锁在屋子里,他就敲断了窗棂跳了出去。他连衣服都没有整理,独自一人上了嵩山少林寺。少林寺的和尚不收他,他就在山门之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体力不支昏死过去为止。一个老和尚看他可怜,就让他暂时去后厨帮忙,负责挑水做饭,算是勉强让他入了少林寺。随后他就开始发狂地练武,他要让表姐看到一个崭新的自己,他要娶表姐,娶那个世界上除了奶奶之外还能关心自己的女人。
铁柱练习棍棒,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练习拳脚,被师兄们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他依然咬牙坚持着。练习扎马步,他一蹲就是两个时辰以上,等到结束的时候,感觉两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冬天时,练功感到困倦了,他就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块搁在自己胸口,一下子就把自己冻醒了,他不能懈怠,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信念,他的表姐在等着自己,他要练好功夫打倒那个小裁缝,把表姐抢回来。和表姐结婚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
但是三年之后,铁柱却向自己的师傅提出了下山还俗的要求。原来在一次下山购置物品的时候,铁柱遇上了一个表姐家乡的熟人。那个熟人告诉了铁柱一个令他感到又惊喜又难过的消息,自己的燕妮表姐嫁给那个小裁缝后的第三年,那个小裁缝就死于肺痨,那个小裁缝死前,燕妮表姐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下一儿半女。这一年,守寡的燕妮表姐十九岁,铁柱十五岁。自从铁柱十一岁那年,表姐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