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发青的灯光落在苏曦的身体上，一条狰狞的伤口爬在他的胸腹上，伤口没有愈合，不停地渗着脓水。被黑色甲片覆盖的完全变形了的双手和双脚，如果还能称之为是手脚的话，用金属环扣住固定在床上。

　　影子。

　　他看到人影出现在墙壁上，逐渐变大，最终挡住了灯光。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双黑红色的眼眸。

　　接着，低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苏曦，35岁，第六军团中将，伦贝尔战役的指挥者。”

　　他张了张嘴，他听到了奇怪的撕叫声从他的喉间传出。

　　他看到了虫子。

　　黑红色的，很小，翅膀振动着。

　　他挣扎了起来，金属环撞击着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虫子向他的眼睛飞去。

　　他闭紧了。

　　虫子落在他的脸颊上。

　　痒。

　　手指硬撑开了他的眼皮，眼珠颤抖着，伤口因挣扎而裂开，血流在床单上，流到了地上。

　　他看到，虫子顺着他的下睫毛，爬入眼眶。

　　手指松开。

　　“他怎么样了？”姜离走了进来，“我拿到了他的治疗记录，和感染的特征标本，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洛英转头看了姜离一眼，“还有意识。”

　　“他会怎么样？”

　　洛英低头，他看到了苏曦的眼神，不甘和恐惧，他注意到了他的脖子，喉咙的位置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片，缓缓向脸部蔓延着。

　　“治疗记录上是怎么写的？”

　　“所有抑制药物和手段都使用了，三天后，他和其他的感染者会被全部转移到林川空间站，一个3S级的生物实验基地。”

　　洛英把手指放在苏曦的额头上。

　　一股冰凉的能量，进入了苏曦的身体。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平静。

　　他祈求般看着洛英。

　　洛英拿开手指，他说：“走吧。”

　　离开前，姜离转身多看了苏曦一眼，消瘦的脸颊，青黑的眼底，干裂的嘴唇。

　　洛英在门边等了一下，“怎么了？”

　　姜离走出病房，他推上门，“他是为帝国受伤的，有尊严的死去，这是他应得的。”

　　“而不是作为一个实验体，死在手术台上，是吗？”

　　走廊两侧的灯光在地面上交织出扭曲斑驳的光影。

　　“我记得他以前的样子，骄傲，甚至有一些目中无人，”姜离跟在洛英身后，顺着走廊向外走去，“无助和虚弱，我没想到这样的词，有一天会用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他还在战斗。”

　　“是吗？”

　　“如果，他不挣扎的话，他会被控制，但身体，不会虫化，”洛英轻声解释着，“那样，大概，人类会在更久之后发现他们被感染的事，那样，爆发的时候，感染的人数会非常的恐怖，也许整个人类世界会在一瞬间沦落。”

　　“他是英雄。”

　　“刚才，在病房中，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可以和它交流吗？”

　　“大概吧。”

　　“唐鹏离开了，他说，他和纳撒尼尔在找他，”姜离笑了一下，“他这次刻意让我们救他一次，我有点好奇，他会还什么样的人情给我们。我一直很在意他的立场。”

　　黑红色的虫子在黑色的网上爬着。

　　它融进了黑暗之中。

　　苏曦的瞳孔边缘出现了极细的一圈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