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的突然发难,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直到这时议政大臣等人才记起,安度因的身份不是普通牧师那么简单,直接被当头一棒差点问蒙的杰拉德,更是凌乱,打死他都没想到,小小的暴风伯爵居然是教廷重点关注的圣光化身。
说起来,实在是因为他对白银酒店的工作过于投入,这才导致错过了许多要闻,而今出现骑虎难下的局面。
面对基德大主教的质问,杰拉德肝胆俱颤,裁判所公开处刑的恶徒下场历历在目,哪怕他同样身为贵族都忌惮不已,不过,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如果他招认的话,白银酒店就彻底完了,因而他强打精神迎着基德的凌厉目光,勉强说道:“基德大主教,我杰拉德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凭空污蔑别人,刚刚的确是有人找上门来,向我传达这个消息。”
“谁?”
基德不肯作罢,寒声问道,杰拉德硬着头皮说道:“一个陌生人,看样子似乎是暴风镇民,他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我本想托他给安度因伯爵带个口信,谁知一转眼就跑的没影。”
“哼!你的话漏洞百出!”基德冷哼一声,瞬间看破了问题所在,“据我所知,伯爵牛排正式推出没几天,这个消息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传到暴风镇,又被普通镇民送来回应?”
“这……”
杰拉德言语一窒,不过他并未慌乱,因为方才出言之时,他就猜到了基德大主教会找到破绽,立时装出诧异神色:“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啊,那个人的语气的非常强硬,直接说自己代表安度因伯爵而来,当时我也没有细想,只打算好好招待他,可是经您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有些疑点,那个人从始至终都用围巾蒙着脸,我还以为是暴风镇的习俗,说完之后就直接跑了,或许是怕我问个究竟。”
杰拉德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推向受害者一方,而对于这种说辞,基德大主教自是不信,他刚想继续质问,便被看不下去的议政大臣突然打断:“基德大主教,适可而止吧,杰拉德显然也是受害者,毕竟树大招风,他的白银酒店这么红火,势必招人嫉妒,用些下三滥的抹黑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安度因伯爵应该是被人利用了,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和基德关系亲近的那位也附和说道:“基德大主教,我们都知道教廷最近的工作有些繁杂,难免影响了正常生活,放松放松,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犯人,好好的一顿午餐,可别弄成了裁判所的审讯室。”
眼见众人都开始劝说,基德大主教只能见好就收,缓缓坐定,杰拉德瞧见议政大臣的眼色,如释重负的命人送上老四样之头盘——烟熏鲑鱼,并再度温声介绍,只不过因为刚刚的插曲,让在座之人的情绪都不太高,听到杰拉德声情并茂的介绍,没有任何表示,吃过之后也只是淡淡点头,让杰拉德不敢吭声,立刻带人退出门去。
外人一走,议政大臣就开始说话了:“此事不论真假,又何必如此动怒?安度因虽说是圣光化身,但他却是拉萨雷斯教宗的学生,如果有朝一日,他在要塞教廷谋得高位,基德大主教,你觉得他会心向要塞,还是皇家港口?”
议政大臣的出发点,往往都是以白银要塞的利益为核心,但凡损害要塞利益,他大都会持反对意见,因而对于安度因的称号并不感冒,本来就没多少的好感,这下更是降低了一层。
基德闻言,心说我突然发火,还不是被你们烦的?当然,也有安度因的原因!不过他对于议政大臣的看法,并不认同,教廷从来都是一体的,不分白银要塞和皇家港口,更何况安度因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固然有些打脸的意思,却让他由衷认同,连信仰圣光都不必拘泥于形式,那么何来派系之分?
不过,裁判所长并未和议政大臣据理力争,因为在教廷清洗期间,教宗大人刻意提醒,不要和王室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基德选择默不作声,当然只是暂时的而已,闷头吃亏不是他的风格,而他盯着餐盘中的烟熏鲑鱼,蓦然萌生反击想法。
铛铛铛!
杰拉德非常迅速的去而复返,此时的他,万万不敢怠慢了在座之人,尤其是面对裁判所长,更是小心翼翼到了极致,生怕一个小毛病,引得对方大发雷霆,只是上菜流程被他把控得无比完美,毛病却出现在本应毫无问题的菜肴之上。
情绪稍稍恢复的议政大臣等人,对于海鲜浓汤大都表露赞赏之色,唯有基德大主教在喝过一口之后,突然重重的放下餐具,引得旁人不禁望来。
杰拉德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的小心问道:“基德大主教,如果这份海鲜浓汤不合心意的话,我给您更换另外的汤品。”
“不必了!”
裁判所长绷着脸,态度分外强硬:“本以为盛名之下无虚士,原来戈登主厨也只是名不副实。”
“可……”
杰拉德面色难看,望着被吃了不少的烟熏鲑鱼,欲言又止。
议政大臣猜出了基德大主教的打算,淡淡说道:“我看这两份餐点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在座诸位也吃得挺多,基德大主教,不要太吹毛求疵了。”
对于议政大臣的反驳意见,基德暗自冷笑,谁说他是吹毛求疵?作为一个好歹也吃过小笼包,听过火锅的人,他的确觉得烟熏鲑鱼和海鲜浓汤的味道有些问题,虽然他没有大胡子矮人那样的描述天赋,可是这不妨碍他提出观点:“不!这绝不是吹毛求疵,我只能说在座几位位高权重,却从没吃过真正的好东西。”
“呵,基德大主教说得这么笃定,想必是吃过了?”
议政大臣心中冒火,他本想借此机会商议要事,结果却演变成这个样子,致使语气趋于严肃。
而站在一旁的杰拉德,尽管很是庆幸议政大臣始终站在他的一边,可是这一幕情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先前招待老爵爷和范克里夫也是这般模样,再回想起刚刚离去的三位商客,杰拉德心中浮现出不妙的感受。
“当然!这份烟熏鲑鱼和海鲜浓汤,我都在安度因伯爵的炉石旅店中尝过,味道和口感远超戈登的作品。”
基德大主教脸不红心不跳,掷地有声的说着谎话,他心中冷笑,既然你杰拉德敢当众扯出安度因,那我为何不行?反正求证起来比较麻烦,炉石旅店到底能否制作这两份菜肴并不重要,重要的我能开心就好!
来了!我就知道!
杰拉德眼皮直跳,他的预感再一次成为现实,而让他气愤无比的是,该死的炉石旅店和安度因,不知道动用了什么魔法,让所有吃过的人都说好。
虽然议政大臣等人并不相信基德大主教的说辞,可是杰拉德却反而不得不信,如果力挺炉石旅店的只是普通人的话,他大可不必如此,然而偏偏范克里夫、老弗莱和基德大主教的地位一个比一个显赫,让他想要忽略都不行。
议政大臣的火气彻底被基德激起,冷声说道:“基德大主教,我不想因为你个人的原因,影响了我们所有人的用餐情绪,两份明明绝佳的菜肴,被你说得一无是处,安度因的领土只是一个小小的暴风镇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来自皇都的大厨?”
“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暴风镇为什么就一定比皇都差?”
对于这一点,基德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扪心自问,小笼包的味道连他都要暗自赞叹,至于存在参照的两种面包,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基德好友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呵呵,一件小事而已,两位不必动怒,杰拉德,快去把闻名已久的伯爵牛排端上来,我很想听听基德大主教会如何评价?”
众人跟着露出玩味笑容,伯爵牛排由安度因提出问题,再由戈登亲自改进,假如基德铁定要站在安度因的一方,他们很想知道这位裁判所长该如何发难。
没过多久,满脸凝重的杰拉德便带人返回,为在座之人一一送上伯爵牛排,不得不说,戈登的厨艺很是不俗,色香味都让议政大臣等人交口称赞,至于矢志发难的基德,也不得不承认这道菜的味道,不过即便如此,却不妨碍他继续搅局:“嗯,不错,不愧是安度因伯爵,尽管只是隔空指点,就让这份牛排展现出美妙滋味。”
听到这话,杰拉德有气无力的选择接受,心中更是对安度因恨得要死,凭什么那个破旅店要处处压过我们一头?而更让他可气的是,基德大主教在吃完之后,突然说道:“杰拉德,最后的甜品就给我换成甜面包吧!”
嗯?
在座之人全都不明白裁判所长的意思,可是杰拉德却差点被气得跳脚。
甜面包,甜面包,我去你大爷的甜面包!
你们这些人都疯了吧?一个甜面包有什么好吃的?怎么是个人都要吃甜面包?
然而更悲哀的是,他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拒绝大主教的要求,只能再度送上精心烘焙的甜面包,再度看到只被吃了一口便放到一旁,再度听到一声满含深意的——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