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强大。
这是安度因对于阿尔萨斯的评价,要知道,在一个极其强势的父亲面前,道出对方最不想听到的话,需要多么庞大的勇气和决心,而且还是在如此公开的情况下,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神色都有些变化,除却安度因的赞赏,伊莉莎的狡黠,游学者周卓的肯定,以及康斯坦丁的淡然,包括普瑞斯托在内的几人,脸上都写满了愕然与惊讶。
当然,早已知情的新进驸马,是愕然于阿尔萨斯的突然决断,瞧瞧泰瑞纳斯脸上那几道飞速加深的皱纹,就可以看出王子殿下的这番应答,赫然引来了暴风雨前的窒息黑云。
卡莉娅公主的眼中满是失望,当阿尔萨斯向她提及那位身份敏感的异国女孩时,她便语重心长的规劝自己的弟弟,多为这个家庭考虑一些,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倔强选择,让这个看起来非常坚强的家庭,即将暴露出脆弱本质,所以,她不希望备受期望的阿尔萨斯,忤逆泰瑞纳斯的意志,尤其是在老对手庄严权杖的面前。
作为过来人的公主殿下,完全体会到阿尔萨斯的心情,同时也意识到,正是由于庄严权杖的存在,使得这般公开的场合,反而成为道出真相的最佳契机,毕竟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清楚泰瑞纳斯的性格,这位垂垂老矣的白银亲王,越来越在乎自己的脸面了啊!
“吉安娜?是达拉然首席法师,安东尼达斯的学生吉安娜?”
就在这凝重而尴尬的时刻,庄严权杖突然发话,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幸灾乐祸或者畅快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丝丝欣赏与赞许:“我曾经见过那个女孩,就在南疆重镇奥克兰,安东尼达斯带着他的学徒们,与教皇陛下商谈了某些事宜,当时我恰好在场,那些信仰不同的年轻人,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安东尼达斯的得意弟子,克尔苏加德,以及一个名为吉安娜的小女孩。”
庄严权杖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泰瑞纳斯动了动眉毛,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突然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原来是那个海军上将戴林的叛逆女儿啊!”
神圣帝国拥有庞大的海域资源,自然也拥有所向披靡的海军舰队,海军上将戴林,便是统治大海的强大存在,这位声名贯耳的帝国高层,曾经不止一次的表明自己信仰圣光,追随圣光,可他的女儿却毅然决然的前往达拉然,学习深奥而危险的魔法。
这位特立独行的女孩,在神圣帝国,尤其是权贵世家,绝对是极其有名的人物,就因为吉安娜的存在,很多家族为各自子嗣,加设守卫,名为保护,实则监视,毕竟没有多少人,可以像海军上将那般,哪怕自己的女儿闯了弥天大祸,也可以稳稳坐镇海军旗舰,甚至将一座与皇家港口齐名的海滨城市,变为了自己的后花园。
泰瑞纳斯眯起了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火山爆发前的预兆,坐在一旁的老爵爷轻轻叹息,吉安娜的法师身份,已经为她和阿尔萨斯中间,设下了天堑,而泰瑞纳斯早年间和戴林的某段不为人知的摩擦,就更让这道天堑变为深渊。
就在这个时候,游学者周卓突然拿出了一封信件,咳嗽了一声,经由安度因的手,交给泰瑞纳斯,在座之人都能体会到信件之上的魔法波动,这是法师们用来保密的封印法阵,如果有人试图强行打开,信件会自动毁灭,而这份信件上的魔法波动,强烈到整个宴会的所有宾客,都无法忽略的程度,代表着寄信之人的实力很强,同样也预示着贸然打开,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可是,当泰瑞纳斯在默然中接过信件的时候,那道魔法波动便随风而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所有人都注视着亲王陛下的神色,看着他的眉峰凝起又舒展,皱纹加深后缓和,阴晴不定的面庞浮现出挣扎之色,最终化作无人知晓的叹息,手指一动,便用神圣火焰将那封信件烧成灰烬。
“阿尔萨斯,我的儿子,你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吗?你可以为了那个喜欢魔法的叛逆女孩,挥动自己的权柄,调用白银要塞的力量,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立场与爱情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抛下你的子民,还是放弃你的爱人?不要妄想两全其美,这是个残酷而现实的世界。”
泰瑞纳斯的话引人深思,但阿尔萨斯的回答却掷地有声:“就在不久之前,我的战锤圣光复仇,毁在迄今为止最强敌人的手中,那一战,让我感到非常无力,代表守护的战锤,并不能让我如愿以偿的守护我所在意的人和物,所以,我会用利剑迎接来自未来的所有挑战,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阿尔萨斯仿佛得到共鸣,焕发出锋芒毕露的气质,好似一把久经磨砺的宝剑,等到了正式开锋的那一天。而安度因在系统的提示下,居然看到徽章空间中的古神权杖,在微微晃动,似乎那仅存剑柄的精灵佩剑,受到了阿尔萨斯的影响。
安度因的心中,不禁浮现疑问,这个世界的阿尔萨斯到底有没有可能征服霜之哀伤,而这个世界的霜之哀伤,又如何葬送了一位又一位传奇存在?这其中便包括他的便宜老爸瓦里安,以及叔父伯瓦尔。
“好吧,阿尔萨斯,我感受到了你的意志,也感受到了某个人的诚意,我不会反对你和吉安娜的交往,但是请你记住今天说的话。”泰瑞纳斯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声音落寞又无奈,“本应该完美的宴席,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可惜啊,都散了吧。”
亲王陛下的突然离去,也为卡莉娅公主的订婚宴席,画上了句号,虽然在泰瑞纳斯看来,结局并不完美,但在所有人的心中,这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身为姐姐的卡莉娅,虽然失望于阿尔萨斯走上了她的老路,但好在反应状况并不剧烈,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弟弟感到高兴,再怎么说,别人强加的幸福,并不是真正的幸福,只是现在的她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原因自然是出在伊莉莎公主的身上,先前看两人亲昵的样子,原以为阿尔萨斯改变了心意,可是现在……
一身高贵紫衫的伊莉莎,对此毫不在意,反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做戏而已,她坐直身躯,不露痕迹的远离了阿尔萨斯,嘴角勾起莫名笑意:“恭喜你了,阿尔萨斯,有的时候,不用装模作样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自从那个事件后,王子殿下终于敢直视伊莉莎的存在,他轻轻点头:“还是要感谢伊莉莎公主,当初会答应我的愚蠢请求。”
“呵!”伊莉莎的深邃眼眸闪过轻蔑之色,“你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愚蠢?不过看在这次婚宴的份上,那就算了,说起来,你似乎要好好感谢某个人啊?”
捏着一颗咖啡豆,阿尔萨斯看向安度因,轻声笑道:“我当然要感谢安度因,要不是最后的提拉米苏,我也不可能鼓起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
安度因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觉得如果说出提拉米苏的真正含义,估摸着以后可能会发生抢婚的戏码,不过说“带我走”的,可能变成了身不由己的阿尔萨斯……
一场宴席就此散去,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各自的目的,安度因的炉石旅店得到了足够的知名度,杰拉德的白银酒店也引起广泛关注,阿尔萨斯找到了幸福,老狐狸马林完成了交易,尽管泰瑞纳斯亲王心有怨念,却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至于庄严权杖康斯坦丁,也得到充足时间,观察每个人对于太阳教廷的反应,以及安度因是否值得拉拢或者铲除。
因为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了太阳教皇的面前,有多少信徒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他,加入太阳教廷?而那些选择拒绝的信徒,又该何去何从?安度因公然拒绝了康斯坦丁的邀请,那么作为奖励,同样也是补偿,泰瑞纳斯势必要为安度因赋予合适的权柄,而太阳教廷的成立,正好给了亲王陛下名正言顺的时机。
圣光化身就是迷茫信众的指路明灯,而即将扩建的暴风镇,也会成为圣光教徒的纯洁之地,泰瑞纳斯只要大为宣传,甚至不用强行征调,扩建后的暴风镇,就能获得足够的基础人口,这般看来,康斯坦丁的所作所为,固然震撼,却也在某些层面,开辟出合适的上升空间。
就在婚宴结束的当天下午,泰瑞纳斯便发布紧急政令,即刻开始暴风镇的扩建,并在设计蓝图中增设圣光教堂,由地位尊崇的圣光化身,代任教宗之位,这一决定很快得到了教皇首肯,并在行政庭的推动下,立刻传遍整座白银要塞,为那些惊骇于太阳教廷的圣光信徒,打了一针强心剂。
虽然名义上,太阳教廷秉持更为猛烈的圣光,但圣经上从未明言,将圣光和阳光混为一谈,所以很多信仰坚定的圣光信徒,自发响应王室号召,报名参与暴风镇的基础建设,从前只是精神信仰的圣光化身,竟然因为接二连三的高层地震,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一方领袖。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安度因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因为他早已预见到现在的局面,再怎么说,他也是促成老教宗死亡的真正“元凶”,于情于理,泰瑞纳斯都不会忽略这份功绩,所以,安度因除了得到地位上的提升,还得到了许多物质奖赏,不过,最后还是被安度因义正言辞的选择拒绝,并换成了等额的能量水晶。
毕竟对于安度因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能量水晶更实在一些。
……
赶赴要塞的时候,只有安度因、琼斯、艾德和尼拉塞克四个人,结果离开要塞,少了死亡的尼拉塞克,以及回去复命的艾德,却反而多出几十号人,除却游学者周卓和老狐狸马林,阿尔萨斯和伊莉莎的存在,令众多骑士如影随形,清一色的四阶骑士,在某位传奇强者带领下,哪怕面对三位传奇都有一战之力。
在风行术的加持下,稍显庞大的队列花了整整两天,才回到暴风镇,阔别良久,让安度因油然心生熟悉的感觉,只是某人的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嫌弃两字。
远远看到暴风镇的轮廓,随口就是一句:“这就是暴风镇?”
当炉石旅店现于眼帘,又很是不悦的鄙夷道:“这就是炉石旅店?”
不过当她离开寒风,走入店门,眸中却有讶异闪过,只因为炉石旅店的气氛大不一样,虽然她没有感受到,安度因所倡导的“家”的感觉,却也喜欢上了这份围坐炉火的温暖与慵懒。
“哦!小怀特,为什么你总是能算到我的底牌呢?”
一个打擂失败的探险家很是沮丧,小男孩认真的想了想,故作老成的说道:“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老狐狸听到这话,立马闪身抢占了位子,手中捻起几张卡牌,铜铃般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瞪着怀特,好似盯着绵羊的大灰狼,毫不掩饰自己的邪恶嘴脸:“在我面前,敢提天赋?”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要上路。”
老弗丁感到了安度因的归来,走出两侧回廊,向安度因郑重说道:“我感到灰烬使者的封印出现松动,不能继续拖延了,安度因,这次行动过于危险,你最好不要跟来。”
弗丁的强硬态度,让安度因无可奈何,只能将作为信物的圣光项链,交由弗丁保管,虽然马林还想在牌场上逞威风,却碍于魔化种子的隐患,只能认命的跟着弗丁赶赴北方群岛,要是弗丁有个三长两短,圣光项链突然遗失,他想要抹去魔化种子,就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安度因轻车熟路的安置了阿尔萨斯和伊莉莎,便兴冲冲的走入后厅,很想立刻看到那张天使般的面庞,可入眼的却是,手拿教鞭的小乌龟,指着黑板上的几个字,一字一顿的说道:“来跟我读,炉石!”
“吖吖!”
出声的,是一头拥有如火焰般热烈的红色鳞片的幼年龙族。
杰尼龟板着脸,继续说道:“炉石!”
“吖吖!”
那头小龙摇晃着短小手臂,咿呀学语,憨态可掬,可杰尼龟却满脸气恼,叉腰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呐?俩字儿三天都学不会!就不能学学我吗?生而知之,多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