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打定主意,一定要为母亲寻来千年人参,天明之后,在柴房拖出一捆干柴,送到邻舍,托邻舍照看自己的母亲,备好干粮,和雪无双走出门外,当时天下山川多不胜数,雄奇险峻的比比皆是,在木风村南面,就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山,山上林木茂密,常有野兽怪鸟出没。
这座山被木风村的人称作鬼鸣山,只因每到深夜,山中常常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月夜中曾有人大着胆子望山上偷看,鬼鸣山上黑雾缭绕,鬼气森森,月光从迷雾中透将出来,发着诡异的绿色光芒,山上鬼影重重,夹杂着许多怪叫,令人一见之下,心胆俱寒。
于是一些鬼怪传说在木风村及周边疯传,说鬼鸣山上住着鬼怪,专门吃人的心肝,是以许多年来,没有一人敢走近鬼鸣山半步。
小夜砍树劈柴,都是在离村子不远处的树林,关于鬼鸣山的各种鬼怪传说,自也听了不少,然而被情势所迫,要想去找后羽儿来治病,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后羽儿行踪不定,从无定所,她摸了摸腰间的短斧,在夜间早已将短斧磨得锋利绝伦,寻思:“娘病卧在床,要是去的远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把我娘急个好歹,那不是雪上加霜么?我得早些回来。”
打定主意,看了看面前的鬼鸣山,银牙一咬,自语道:“只好在此山中碰碰运气了,常听村里人说这座山上有妖魔鬼怪,可是谁也没见过,未必就是真的。”
紧了紧腰间束带,回头看了看雪无双,笑道:“咱们俩比比脚力怎样?看看是你先到鬼鸣山山脚下,还是我先到。”说罢迈开步子,奔跑了起来,她虽然是一个小姑娘,常年来劈柴砍柴,身体得以锻炼,体力充沛,这一奔跑起来,也算快捷,耳旁风声飒然,跑了一个时辰,穿入树林深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在林间飘荡,冬日寒冷,树木光秃秃的,白雪未融,偶有阵风吹过,枯草摆动,风声飒然,萧索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之意。
小夜奔行多时,停下来休息,回头看到雪无双吐着血红的舌头,口中冒着白气,呼呼直喘,她呵呵一笑,蹲下身子,摸了摸雪无双的头,笑道:“辛苦你了,咱们休息一会。”她心中犹急,说是休息,脚下却不停步,缓步向前走去,走出几步,突然“扑梭梭”的一阵急响,“嘎嘎”几声叫唤,一群黑色的乌鸦在前面树林中飞起,卷起一阵阴沉沉的黑色雾气,向着鬼鸣山山顶上去了。
小夜被这一群乌鸦惊的倒退几步,从腰间拔出短斧,横在胸前,待得这群乌鸦消失在空中,听了听周遭动静,这才举步。
一路上担惊受怕,跑跑停停,到了午时,终于来在鬼鸣山脚下,抬头一望,山上林木枯萎,寸草不生,怪石嶙峋,一片寂静,仿佛这座山已断绝了生机,是一座死山,一阵阵阴寒透骨的寒意从山上逼将下来,直透骨髓。
小夜一路奔跑,全身燥热,哪知被山上的阴寒之气一逼,激灵灵打个冷颤,背脊发凉,突然栽倒在地,雪无双急走上前来,但它空自着急,毫无半点办法,跑了半天,全身虚弱乏力,张口咬住小夜的衣襟,拼命拉扯,想要将她拖出那股阴寒气息的范围,但它毕竟身小力
弱,使尽力气,将小夜拉出了半丈,在也拉不动了。
日过正午,从山上传来的寒气愈来愈重,一股黑沉沉的烟雾从山石缝隙中透将出来,透着一股邪异诡秘,这股薄雾飘荡而下,雪无双心底里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小夜要是被这股黑色雾气所触,一条性命,怕是要葬送在这里了。”急的它用两个前爪不住晃动小夜的身子,眼见她毫无反应,脸色惨白,雪无双已是精疲力竭,虽知自己在也无力去救雪无双,仍旧紧咬牙关,使尽最后一分力气,向后拖曳小夜。
淡淡的黑色烟雾转眼飘落,四下里蔓延,同时将雪无双和小夜裹住,雪无双只觉全身毛孔中似有无数细针刺入,痛楚难当,冰冷的寒气透入骨髓,当即晕厥了过去。
黑烟迷雾中一人从中走出,披着一身狼皮袍子,头上戴着一顶狼皮帽子,眼中寒光闪闪,全身邪气缭绕,面色惨白,嘴唇鲜红似血,眉目俊秀,脸上挂着一丝邪异的笑容,正是鬼星落。
鬼星落走到小夜和雪无双跟前儿,右手轻轻一挥,围在小夜和雪无双身周的黑色烟雾散了开去。俯身抓住雪无双那白雪般的皮毛,用力一拉,见它兀自咬住小夜肩头衣襟,始终没有松开口来。鬼星落一惊,心道:“这只蠢狗没有半点修为,中了我的邪毒,怎的还有力气?”要知他身上的邪毒阴寒毒辣,在这世间,可说的上是天下第一的邪毒了,别说是一只凡狗,就是修为精深的妖怪,中了鬼星落的阴邪毒气,片刻间就会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所幸鬼星落并不是有意要驱使自身阴寒的邪毒,只是他多年在鬼鸣山上修炼,吸收融合吸取自那炽阴箭上醇正雄浑的纯阴之气,日久弥深,就连整座鬼鸣山都有了邪气,是以山上草木枯死,走兽不能近,飞鸟不能临。
鬼星落抓起地上的小夜,向西而行,走到一片空地,将小夜仍在雪地上,雪无双死死咬住小夜的衣襟,依旧没有松口,一人一狗,全都昏死了过去。
鬼星落打个唿哨,四周传来阵阵狼嚎,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瞧着,没过一会,树木之后,草丛之中,钻出数只饿狼来,其中一个全身白毛,胸口上一片殷红,似是用鲜血涂抹过的,但见这只白毛狼走到小夜身旁,龇牙咧嘴,双目透出凶光,围着小夜和雪无双转了一圈,忽然直起身子,向着鬼星落叫道:“鬼星落,你将这一人一狗送给我,那是什么意思?”
鬼星落笑道:“白狼王,这许多年来,你从来不敢离开鬼鸣山附近半步,想必很久没吃过人肉了吧,今日正巧被我撞上了一个小姑娘,特特的给你送来,好让你解解馋。”
白狼王冷笑一声,道:“这个小姑娘是被你身上的阴邪寒毒所伤,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下嘴啊,嘿嘿,你的好意,算我心领了,这就告辞。”他知道眼前的鬼星落心机深沉,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妖怪,又知他一身邪毒,万万不敢轻易招惹。爬伏在地,转身就想离去。
鬼星落也不出手阻止,只是淡淡的说道:“听说道道仙和三眼神牛早已离开射阳山御神庙,云游天下去了,离开之前,将他亲自锻造的炽阴剑交给了后羽儿,在我看来,后羽儿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白狼王,你对她手中的炽阴剑难
道不敢兴趣吗?”
白狼王听了这句话,果然转过头来,阴沉沉的看着鬼星落,冷冷的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鬼星落抬起手来,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黑气射入一堆乱草中,“扑梭梭”一阵响动,飞出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振动翅膀,落在了鬼星落的手上。鬼星落用一只手掌轻轻抚摸乌鸦的羽毛,笑道:“我用这些乌鸦当我的耳目,遍布四方,监视道道仙和他的两个徒弟,又有何难了?至于你相不相信我,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手掌轻轻一拍那只黑色的乌鸦,突然化作了一阵黑色的轻烟,随风飘去,不见了影踪。
鬼星落走到小夜面前,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我好心好意的送来一个活人献给白狼王,没想到白狼王会错了意,将我的一片好心当作了驴肝肺,也罢,我将你救活过来,总不能在说你有毒了吧。”随手在小夜额头上一点,转身就走,在也不理会任何人,他来去如烟,只走出两步,便即消失。
小夜和雪无双身上的邪毒被鬼星落解了,寒风一吹,悠悠的醒转过来,睁开眼来一瞧,看到四周围满了饿狼,急忙一跃而起,伸手去抓腰间的板斧,雪无双一个箭步,跳到小夜的身前,这时也来不及去想如何会到了这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小夜安全。”
群狼没有得白狼王的命令,全都不敢主动攻击小夜和雪无双,只是将一人一狗围住,静等白狼王发话。
白狼王兀自在思索鬼星落的话,道道仙在数年之前,治病救人,震慑群邪,是以各路妖魔鬼怪虽因射日神弓和炽阴箭而来到道道城周围,不敢伤害人命,皆因为他们全都被道道仙降服,逼他们赌咒发誓,若是有哪一个妖怪胆敢不听道道仙的话,就会将伤人的妖怪剥皮抽筋,打散魂魄。这些年来,道道城及周边的人们这才全都相安无事。
白狼王听说道道仙已离开了射阳山御神庙,自是心中高兴,然而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鬼星落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来向他示好,又为何会告诉他炽阴箭在后羽儿的手中,莫非是让他和后羽儿斗的两败俱伤,鬼星落好坐收渔翁之利?
白狼王想了多时,摇了摇头,心道:“听鬼星落说来,后羽儿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以前虽听到过她打败了许多的妖怪,但那些妖怪论到修为精深的,寥寥无几,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角色,可是凭鬼星落的能耐,算的上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大妖怪了,道道仙既然已经离开御神庙,他又为何不亲自出手对付后羽儿?”他想不通其中关键之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鬼星落绝不会有如此好心,让他轻易得到炽阴箭。
小夜手持利斧,心中砰砰跳个不停,她想自己为救母亲,刚到山脚下,就被这群饿狼围住,别说去找什么千年人参,恐怕自己的一条性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又想若是自己死了,母亲一人孤苦伶仃,无人照顾,那可如何是好?越想越是忧心如焚。眼见白狼王目光不住转动,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过了一会,他慢慢走到小夜面前,手爪一伸,抓向小夜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