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八章
欲修乾坤归盗居
掌灯至。
少林寺召开武林盛会,高手群聚,难得这一路行人稀少,客栈也是冷清得很,只两拨人在昏暗厅堂中对持。
年老的掌柜子颤颤崴嵬,亲自送上几盏油灯,也不敢多言,就退了下去。
黄河口岸,夜风正浓,呼啸拍岸,好在三伏节气,天气炎热,有夜风灌入众人也只觉得凉意清醒。
柳飞星自出师门,算是头一遭与人单独较量,虽是以巧取胜,有心算无心,却也兴奋无比。奈何客栈内气氛压抑,柳飞星也不敢颜表于外,暗叹若不是有石公壶坐镇,恐怕自己立刻便有杀身之祸。
正这时,与夕敏同路来的那男子突然打个哈哈,叹道:“中原武林武林果然是卧虎藏龙,在下西夏李元庆,请教前辈可是江湖宿老号称盗上盗的石公壶石老前辈?”
石公壶眯缝双目,也不在意。只是道:“我老人家隐退多年,不想还有人认得!”
李元庆道:“刚才令高徒所施展的手法乃是前辈绝学一指乾坤,晚辈岂敢不知?”
石公壶闻言,满是得意神色,却道:“这小子施展的也算是‘一指乾坤’?架势倒还勉强,这神髓嘛,还谈不上!”
言词间,得意地看着柳飞星。
刚才被耍弄,现下还要受奚落,柳飞行这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正好接过话儿,笑道:“这位李兄有所不知,在下柳飞星才入师门不久,未得师傅神功精髓,倘若李兄想要领教本门天下第一的盖世武功,想我师傅定然会不吝赐教于你,还凭李兄一句话!”
石公壶听言分明是在挑拨,却不甘示弱,道:“我这孽徒是资质愚钝了些,也不会说话,小兄弟你莫当他那话儿往心里去,往后江湖上见了面只管替我老人家管教管教便是。”
柳飞星听过心里顿时大骂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糟老头,这不摆明要坑自己?李元庆却闹个哭笑不得,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师徒,只得陪笑道:“晚辈哪有那本事能跟前辈动手,前辈说笑了!”
柳飞星撇过头去,道:“知道就好!”
得李元庆一番说词,夕敏这才缓过气来,又恢复如常,道:“不知前辈这愚钝徒弟要几时才成气候?”
石公壶笑道:“在我老人家英明指教下,就算他再愚钝,有得三五载也足够了!”
夕敏道:“那好,小女子就等三五载后再领教贵派绝学,到时候还请前辈莫加阻拦!今日之事,黑无常就依前辈所言乃是咎由自取,既然两方都无什么损失,前辈不会再与我等为难吧?”
石公壶乐道:“我老人家可从未与谁为难过!”
夕敏道:“如此,那便告辞了!”
说罢,狠狠地瞪了柳飞星一眼,一甩衣袖,对姬无命几人道:“我们走!”
几人乘着月色离去,柳飞星惊魂未定,确实被吓得不轻,这次可算是得罪了女煞星,往后麻烦不小。
软坐在板凳上,端起碗酒一饮而尽,指着石公壶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唐婉儿忙替柳飞星斟酒,也道:“石前辈,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往后行走江湖被她们撞上可不好!”
石公壶笑道:“小丫头,人家又不会对你怎样,这小子要是怕的话,那就跟着我老人家混算了。”
柳飞星又饮一碗酒,豪气顿生,笑道:“你瞧我会怕?今日我能赢她,来日定也不会输,逃的恐怕是她吧!老盗你就别想收便宜徒弟,指望我会跟你?笑话!”
石公壶道:“像你这般资质随处皆是,有何稀罕,还怕老盗我寻不到?有胆就莫跟着老道我走!”
柳飞星又道:“祸是你惹出来的,现下还要小辈替你顶着,你这老不修,想一走了之,天下哪得这般好事,你要是不把那什么狗屁乾坤指教会与我,你,你,我就赖你不走了我!”
“小子,那可是老人家我的绝技‘一指乾坤’,怎么,想学了吧!”
“狗屁乾坤,你可有责任保护我的安全,如今要你一门狗屁武功,算是便宜你了!”
“哈哈,小子,你,你还不承认,哈哈——”
“不承认又如何,有本事你就让我认了!”
“嘿嘿,你不学,我老人家还就偏要教你!”
“我就是不学!”
“当真不学?”
“我柳飞星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说不学,他,他就是不学!”
“哈哈,这,这可是你小子不学,不是我老人家不教!”
“你,你老盗想诓骗于我,别以为我喝醉了,我,我还有婉儿替我作证人,你就,就,这次别想溜!”
唐婉儿一旁替他二人斟酒,知晓两人脾气,也就由得二人胡乱斗嘴。最后这老少二人喝得尽兴,却是整坛子倒灌,省得唐婉儿坐得远远地,到月过中天,耳根方才清净。
次日清早,柳飞星尚在睡梦中便被石公壶吵醒,连同唐婉儿三人匆匆离去。
途中柳飞星嘟嘟嚷嚷,清梦被扰自是万分不乐意。
唐婉儿道:“柳大哥,前辈也是为急着赶路,怕是错过,说是有咱们好处呢!”
石公壶得意,道:“看见没有,你这小子,跟婉儿好好学学着点,没大没小,我老人家可是言出必行,说带你们寻好处去是绝对不会食言!”
柳飞星道:“你不会食言那便好,我的‘乾坤一指’呢?这可别想赖账,我可是有我的婉儿替我佐证!”
“是呀,前辈,这个可是您昨夜应过的呢!”唐婉儿笑道。
石公壶道:“我老人家这门功夫叫做‘一指乾坤’,名字都记不住还学人讨债,秘籍却是没有,因为我老人家懒得去写,等哪日空暇便传给你!”
柳飞星道:“大好功夫在你这老盗手中便只会做些偷鸡摸狗,卑鄙无耻之勾当,本大侠现在乐意改个名字,往后便由本大侠用来行侠仗义!”
石公壶可就不乐意了,道“你这小子,我老人家何曾卑鄙无耻过?昨日偷去人家姑娘肚兜儿可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在行侠仗义,这可奇怪,莫非那肚兜儿还能杀人越货,十恶不赦,非要逼你这大侠出手?”
“你——”
柳飞星语塞,便干脆不理,策马赶路。
三人这一行可就是几十日光阴,当真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柳飞星与唐婉儿也不知石公壶要带去何地,只是这柳飞星与这老盗脾气相投,路上倒是不会寂寞。
月余过后,三人换走水路,乘舟顺长江流下。又过数日,这才知晓原是到了湖北汉阳,弃舟登岸时已到繁华城镇。
这一片城镇多是沿江岸建造,柳飞星住过成都,到过河南,异地建筑各具风格。这长镇如蛇盘沿,江边雨水不缺,物产丰厚,世居繁华,本乃盛世之象。途经黄鹤楼时,唐婉儿本想旧地重游一番,奈何扭不过石公壶这老盗。急匆匆地朝襄阳赶路。
翌日,金乌落,玉兔起。三人终于赶在黄昏前入了襄阳城,都是松了口气,柳飞星道:“终于到地儿了,我说石老头,带我们去领好处吧!”
石公壶一登眼,道:“难不成我老人家还会赖账不成,你小子真该打。”
柳飞星乐道:“那就好,您怎么说也是江湖上一代成名人物,当然不会赖账!”
唐婉儿道:“石前辈,怎么这地方如此冷清,天还未黑,就看不到人影了?”
几人这才发觉,在城中行了许久,除了几队巡逻卫兵,还真没见着平民百姓,静得异乎寻常。
柳飞星笑道:“婉儿这你就不知了,这就叫做冷冷清清,世态炎凉嘛!”
唐婉儿娇嗔道:“就你瞎说!”
两人正说着,突然石公壶停下脚步,低声喝道:“谁?还不快出来!”
二人一楞,柳飞星道:“谁什么啊,石老头你发哪门子疯?”
说话间,就觉黑影一闪,不知是从那片屋顶跳下一人,转眼两三晃就到近前,黑影落地无声,步法稳健,可见轻功造诣十分高超。
柳唐二人吓得连连后退,柳飞星赶忙抢在前面护住唐婉儿,暗道:“之前数次都是唐婉儿护住自己,大是丢脸,这次有石公壶这等高手压阵,怎么也得做回英雄。”
不料那黑衣人上前几步,恭敬地朝石公壶行礼,道:“孩儿拜见爹爹!”
石公壶道:“回去再说!”
黑衣人应过一声,便在前面替几人领路。
柳飞星轻轻拉了拉唐婉儿衣袖,低声道:“怎么这石老头还有儿子,而且听口气还如此年轻?”
唐婉儿凑近柳飞星耳边道:“石前辈可是同毒痴爷爷一辈份人呢,毒痴爷爷至少比我亲爷爷大了数十岁,如此算来,真的好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呀,柳大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老头到底耍什么把戏?”柳飞星道。
几人穿过城中,绕了几道胡同,就进入一座大宅院。月上树梢,天时已经暗下,夜光下能见府门悬挂匾额上书有“拾府”二字。
柳飞星暗地纳闷,石公壶不是姓“石”,怎么这府邸却是“拾”姓?莫非这老儿不识字,找了个别姓自己还不知晓?此时还有自称是石公壶孩儿的黑衣人在场,柳飞星也收敛许多,不敢多问,随着众人走进去。
黑衣人道:“二位客人请进!”
唐婉儿乖巧地点头回礼,紧随在柳飞星身旁。
柳飞星借着月色打量一番这初到之地,一面问道:“敢问兄台怎样称呼?”
那人随了柳飞星并行,笑道:“不敢当,小弟名拾青石,江湖人称金龙手就是区区在下!”
柳飞星初入江湖,对江湖上成名人物不甚了解,随口问道:“原来是拾兄弟,听闻金龙手乃是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中的合盘掌法,莫非拾兄弟是师从少林寺的?”
拾青石陪笑道:“兄弟想知道这个需得去问过家父了。”
柳飞星暗暗好笑,心道这套金龙手法怕不是石公壶这老盗闲逛少室山时,来了个不问自取。自是不好言明,却见石公壶前行不停,似全然没听道二人交谈。
柳飞星道:“在下柳飞星,这位是唐婉儿姑娘,拾兄弟称呼我们名姓即可。”
“原来是柳兄弟和唐姑娘,失敬失敬!”拾青石闻得通报名姓便要停步施礼,得二人连忙拉住。拾青石为人忠厚憨直,有言必答,有疑必解,这一来二去,三人很快便混得熟悉。
且说几人行至内堂,室内不大,早有人打点得灯火通明。
柳飞星好不稀奇,堂内罗列倒也平常,与自己原本所想象中盗贼世家的那般奢华富贵生活大不相同。待入得屋内,通明灯火映得人心暖意,顿生出归宿之感。
就见一位妙龄少女迎了上来,盈盈拜道:“女儿拜见爹爹,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石公壶指着柳飞星和唐婉儿二人,道:“这两位是柳飞星少侠和唐婉儿女侠,你们都相互熟识熟识,替爹爹好好款待他们。”
果然,那妙龄少女又微笑着拜道:“见过柳公子,见过唐姐姐,小妹有礼了!”
柳飞星见这般相仿年龄的少女要拜自己,顿显尴尬,赶忙伸手去托住,说道:“拾姑娘你客气了,在下可担当不起。”
柳飞星慌忙之下抓住少女双手向上提,哪知少女未用丝毫力道,这突如其来地提劲竟让她站立不稳,顿时被揽入柳飞星怀抱,一双柔夷尚被柳飞星死力抓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