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祖师又道:“武夷宗和终南宗虽然高手凋零,但毕竟有人手在,壮一壮声势还是可以的。”
他言语中对这两宗很是看不起。
宗师惊天道长也笑道:“宗主此言虽然有理,却也并非尽然,想那终南宗尚有冲虚道长等宿老健在,实力仍不可小窥,至于武夷宗嘛,丹尘道长一死,宗主德清碌碌无为,即便有一丹心道长尚在,也是西山日落,余温渐凉了。”
大道祖师哈哈一笑,道:“惊天果然分析的透彻,还有那崂山宗,自从皓月真人离世以来,也是江河日下,大不如前,崂山七脉中出云和玉贞已死······”
一提到玉贞之名,惊鸿道长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大道祖师没有察觉,接着道:“······余下出尘、出羽、出衡五人也就难成大气候了,唉!可惜啊可惜。”
惊龙奇道:“可惜什么?”
大道祖师叹气道:“丹尘道长,皓月真人,二人都是一代修真之祖,道法玄妙,不可多得,身后却都后继乏人,岂不可惜?”
惊雁道长道:“看来与九劫之战只好主要靠我们昆仑宗了,那魔道除了妖人王,只怕也难有堪用之人。”
大道祖师摇头道:“此言差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魔道的力量不容小觑。”
惊雁道:“五十年前日月魔尊愚蠢地跑到龙虎山盗抢金篆宝鼎而亡,之后尚有天荒地老二魔君和大鹏亡六王支撑场面,所以魔道虽失了魔主也还余威不坠,但是自从九劫的孽徒丁顶天入主魔道后,逐天荒地老,封魔道六王,重用妖人王等一干散勇,就再也没有了当日的威势了。”
大道祖师道:“提起那丁顶天,就不由我不羡慕九劫老儿了,有如此绝世奇才的弟子,我不如他啊。”
惊龙笑道:“有此佳徒又能怎样?还不是入了魔道,害得九劫引咎辞去掌教,面壁三十年。”
大道祖师道:“我叹的是丁顶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道行,只靠先天雷霆罡气和大诸天天雷印便单人独自征服魔道群魔,统御十几年间与正道相安无事,互不侵扰,我怀疑丁顶天之所以堕入魔道就是要化解正魔两道的无尽纷争,此子雄才大略,人所不及也。”
惊龙道:“只可惜十六年前应枯石大师一战,二人便再无踪影了。”
大道祖师叹道:“所以才可惜了这样一个俊才,我若单凭大道三宝都难以取胜于他,可惜可惜。”
惊龙又道:“自丁顶天失踪后妖人王摄政魔道,十余年来雌伏隐匿,少有生事,魔道渐衰已成定局。”
大道祖师摇头:“你们不知,现今妖人王的师父幽云老怪已经再次重生出世,有幽云老怪撑腰,妖人王胆气大增了不少,新近又释放了老魔道六王,据闻,极北的天荒地老二魔君也在与他联络,魔道实力渐丰渐满,隐隐已有与我分庭抗礼之势,令我既要用之又要防之。”
惊天道长道:“若论实力,魔道想追上我们昆仑宗还有一段距离呢,不足为虑。”
大道祖师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可不防啊······”
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对外扬声道:“九劫老儿,既然来了因何鬼鬼祟祟不露面?”
九劫隐在空中,正听到大道祖师评论丁顶天,心中暗自感慨,旁边的葛青低声道:“师父,看来大道祖师对大师兄也很看中啊!”
九劫忙瞪了他一眼,他知道大道祖师的道家修为已臻绝顶,方圆百丈之内虫鸣蚁行皆逃不过他的知觉。
果然,葛青的低语被大道祖师察觉,当今之世能够隐匿行藏不被他发现的寥寥无几,在崆峒地界除了九劫恐怕不会有第二人了,于是被一语叫破,迫九劫现身出来。
九劫呵呵一笑,摆拂尘落下云光。
大道祖师已率一众宗师、上师、弟子走出木棚,见九劫现身,便沉声道:“九劫老儿别来无恙?你鬼鬼祟祟窥探我昆仑宗宿地意欲何为?”
九劫微微一笑:“大道兄莫要一见面就扣老道一顶大帽子,你怎不先说你已踏入崆峒宗辖界范围?”
大道祖师道:“九劫,你虽卸任天师掌教,却还是龙虎山门徒,何时做起了崆峒宗的太上祖师?我昆仑宗踏足崆峒山又与你何干?”
九劫叹道:“大道啊大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强词夺理了?老道驻足崆峒已非一日,这你是知道的,大家都不是三岁孩童,也不必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你倒是说说看,此来崆峒打的什么主意?”
大道祖师仰天一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九劫老儿,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有此一问?”
九劫道:“作为老友,我知你远道而来,特来一晤,你怎地不欢迎?”
大道祖师哼道:“查看我的虚实就说查看我的虚实,讲什么交情会晤,是不是忒也虚伪了些?你以为我会为了往日交好而罢手不成?”
九劫又轻叹一声:“大道,我数次相劝于你你总是执迷不悟,为什么一定要为邪灵无极效命?你可知伴虎而眠终被虎嗜的道理?你也是百年修行的智者,怎就堪不破名利二字?”
大道祖师将手一挥,道:“你不用和我讲大道理了,你我二人道不同背道而驰,三日后一战在所难免,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在此时此地你我就斗一场,生死由命。”
九劫摆摆手,道:“算了吧,在崆峒地界若是伤了你,难免让人说我九劫恃主欺客,以大欺小。”
大道祖师哼道:“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在这里伤了你,倒要给人说大道祖师以众欺寡,倚强凌弱了。”
九劫叹道:“其实说穿了我是不愿有你这样一个敌人啊。”
大道祖师呵呵一笑,道:“彼此彼此,老朋友一旦成了对手,着实令人无奈。”
九劫道:“可惜美梦总是被现实打败,水火之势已成,不愿做冤家也成了对头。”
大道祖师傲然道:“对头?在我面前只有朋友和死人,没有冤家对头!”
九劫点点头:“这话还像大道祖师说的话,也是你的本心,可是上有天下有地,道分阴阳,日有两极,天下间岂可容你一人独行?朋友不可缺,生死不可免······”
他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若不死,终生为敌,我若死去,做鬼亦然。”
他身后的红莲和葛青听得一愣,不明白九劫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对面的大道祖师听了此话,脸色倏然一变,大手一挥,沉声喝道:“明日一早回拜,请走不送!”
说完转身大步回了木棚。
九劫拂尘一摇,三人裹在云光中腾起在空,冉冉回转崆峒问道宫。
葛青疑惑地问道:“师父,方才你说的那四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大道祖师听了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好像戳到了心肺一般?”
九劫轻轻一叹,道:“这本是一段陈年往事,当年大道青年时有一红颜知己,名叫凌波月,乃天山隐仙城的主人,二人阴差阳错由爱成恨,后来隐仙城又被昆仑宗摧毁,凌波月不知所踪,大道每常提及便深为憾恨,记得凌波月对大道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若不死,终生为敌,我若死去,做鬼亦然。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葛青笑道:“师父不厚道,现在说不提也罢,方才却为什么揭人家伤疤?”
九劫苦笑道:“是,为师是有些做得过了,但是事出无奈,不如此不足以搅乱大道的心神,要知道大道这个人不要看外表粗犷,其实心思缜密,道法修为只高过我而不会低于我,只有他心神乱了,于我们才有益无害。”
葛青伸出大指道:“师父你果然老谋深算,可怕得很!”
九劫见他又开始颠三倒四言语不清,便不理他了。
三人回到问道宫已是丑末时分,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九劫令红莲和葛青回去歇息,自己则坐在座位上思虑后面对敌大道祖师的事。
过了有一炷香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看时就见是行天真人和九岳掌教缓步而来。
二人落座后,九岳道:“方才一遭有何收获?”
九劫笑道:“敢是你们两位有天眼神通?我的一举一动都难逃法眼。”
行天也笑道:“有杀伐之气自西而来,我二人若浑浑噩噩懵然不觉,那还有何面目赖在这宗主和掌教的位子上?”
九劫道:“既然二位道兄已经知晓,我也就长话短说,大道已经来了,率昆仑宗一众精英就在三十里外的斗谷之中,预计他的各路援手将在两三日内集齐,届时一场生死争斗在所难免。”
九岳哼道:“大道祖师那厮素来眼高于顶,从不把各家道宗道友放在眼里,自从我接掌掌教之位以来,他便浸然以道家领袖自居,将龙虎山置于脑后。”
行天道:“谁说不是,大道也曾发函来约我昆仑一晤,无非是尊昆仑宗为长,领袖群伦,我一直未予理睬,因此大道也是衔恨在心,但碍于我青城宗基业根深蒂固,没有将我怎样。”
九劫叹道:“你们可知崆峒宗的火炎也是这个原因被大道伙同西域妖僧一举灭了宗派,幸有木棉道兄免于一难,传下火云这一脉,才不致崆峒香火禁绝。”
行天道:“崆峒历来不与各宗来往,这毁宗一事我们也是新近才知晓,大道当真做得太过分了,就此一事我也与他不能善罢。”
九岳也道:“大道祖师祸乱道界尚可容忍一二,只是他弃道家根本不顾,屈从外界妖魔,妄图颠倒乾坤,覆灭三界,就属大逆不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与行天道兄唯你之命是从,匡正道业,警凶惩顽。”
行天也道:“我二人将两宗之兴衰都交付于你,唯你马首是瞻。”
九劫站起身深施一礼,道:“二位如此信重九劫,九劫必当不负所望。”
九岳曼声道:“兴衰荣辱一旦休,但留清名天地中。”
行天接道:“太极阴阳造化出,三尺青锋斩邪佞。”
九劫最后道:“除魔何惜一微躯,天理循环大道同。”
三人吟罢,相视一笑。
这时,天色已微明,门外匆匆进来一人,乃是随风,对九劫禀道:“真人,昆仑宗大道祖师偕同大宗师惊鸿道长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