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许多长辈的眼里,我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因为除了刚出生的那天,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哭过,我似乎并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同龄的孩子因为大人吓唬了两句就哭个不停的时候,我却敢一个人走夜路,从家里走到外婆家,以至于许多大人都以为我是不是先天痴呆。
刘二爷被吸进光晕后,我没有了睡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饼干,若无其事地啃着,我分了一半给张天和,可张天和没有接。
此时,张天和正看着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我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很有趣地东西,我也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他,擦了擦嘴角留着的饼干渣子。
“刘二爷在七天前就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张天和问我,我点点头,把剩下的那一半饼干又放回了抽屉里。
“刚才他变成鬼来找你,你不怕?”
“不怕,我看到过很多鬼,我经常在灵堂里看到他们,也在路上看到他们,他们不敢欺负我。”我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在我感觉里,张天和很少笑,他很沉默也很严肃,可那个我说完这句话后,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罕见的笑容,他笑得很开心,笑声也很爽朗,就好像是发现了一大堆金银珠宝。
“好,好,好!”
张天和连着说了三声好,随后激动的走出了门,在堂屋里跟我爸妈聊了起来,我隐隐听到张天和跟我爸妈说,他想收我当徒弟。
我很听爸妈的话,当母亲跟我说起张天和要收我为徒时,我立即答应了。
在以前,村子里有很多人都想拜张天和为师,却都被他一一婉拒了,而他现在突然收我当徒弟,立即成了村子里了不得的大事情。
拜师仪式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当天村子里很多人都来贺喜,我爸妈脸上笑容灿烂,显得倍有面子。
而张天和穿上了一身道袍,在堂屋严肃端坐着,而堂屋正堂上,还摆放着好几个先师的灵位。
我按照传统的拜师礼仪,端着茶跪在张天和面前。
张天和接过了茶,喝了一口,笑着说要我起来。
当时的我对拜师这种严肃的事情并不大懂,只是纯粹的觉得好玩,起来喊过一声师傅后,我就立即跑去了客厅,贪婪吃起了桌上用来招待客人的瓜子花生。
直到后来我才得知,其实从我刚出生的时候起,张天和就看出了我有着一双可以看穿阴阳两间的眼睛,那些常人所不能看到的鬼魂,我都能清楚的看到,并且很容易就能跟他们进行沟通,很多道士需要进行多年修行方才达到这样的道行,可我却从出生的时候就做到了,张天和之所以会收我为徒,不是因为偶然,而是因为我有一双阴阳眼,并且不曾惧怕人的亡魂,所以就成为了必然。
而我的生活,从这一天起也出现了转变。
在我爸妈的强硬命令下,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都要去张天和家待上好几个小时。
张天和对我很好,每次我过来都会给我一些零食,而作为我的师傅,他每天教我做得最多的就是学画黄符。
张天和是一名道士,当他跟我说起祖训的时候,我才得知,张天和所拜的道门名为净煞门,而我也成了净煞门第三十九代弟子,不过因为当年****的破坏与道门之间的纷争,如今已知的净煞门弟子只剩下了我跟张天和二人。
在与张天和相处的这段并不算长久的时间里,张天和每天教我最多的便是画符。
他说,画符是道士修行最基础,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无论是驱鬼镇邪,还有祭天祈福,都需要用到符纸,所以除了学校里的书本外,画符也成为了我每天的必修课。
小时候的我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在我看来,画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好像小学美术课画画一样。
张天和首先教我的是画符的方法,其中的规矩,以及每一张符所具有的不同的作用,像背课文一样将张天和所说都这些都深深记住后,我才是真正着手开始画。
最开始的时候,我每次画符都是用黑墨水在宣纸上面练笔,直到张天和对我的笔功与符态掌握娴熟后,才让我开始使用朱砂。
同样一张符,用不同的颜料绘制,它们所能达到的效果大小也各不相同,黑墨水画的符效果最差,一般只用于警示阳间小鬼,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朱砂稍好,是驱逐鬼怪超度亡灵时用得最多的,同时也是张天和平日为死人做法事使用最频繁的符;而真正能够除鬼灭妖的,则是用道士自己的血所画出的血符。
然而,关于画符,我仅仅只停在了朱砂符阶段,当我跟张天和说想画血符时,张天和却拒绝了,因为画血符会消耗掉我极大的心力,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道士的法力,以我现在的道行,很难将一张血符画完。
不过让张天和感到满意的是,我在画符方面似乎有着独到的天赋,无论是多么复杂的符,只需要演示一两遍,我都能轻松学会,不过短短几个月里,我就将张天和所教的多种符都悉数掌握了。
我从画符中找到了许多的乐趣,却也给我的学习成绩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符上面的文字都是繁体字,而且顺序是从右到左竖行的,有时候画符画成了习惯,就一下子改变不过来,以至于在写家庭作业的时候,也下意识写成了上下行的繁体文,每次老师检查家庭作业的时候,都一再强调我不要繁简体混用,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把我爸妈给叫来了学校,可我老爸却撂了一句话,气得我老师半天没说出话来,我父亲说:这明娃子不读书也没关系,长大了当道士一样可以发财!
张天和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教我,对于道术,我在很多方面都是一片空白,我以为张天和会一直为我教下去,直到我变得跟他一样厉害,一样受人敬重。
可是,我跟张天和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有一年,一年之后,张天和却因为我而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