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区里, 无数名字后面挂着大v的所谓资深影评人，发布了一篇篇长文，光看标题就能感觉出浓浓的抨击味——

　　《当经典作品远去, 我们被迫开启了流量鲜肉的时代》

　　《用lgbt强行吸引目光？王督导演是否江郎才尽》

　　《谈一谈影后顾芊都带不动的新人演员》

　　这些文章讲得头头是道，每个人批判《巷子》的角度都有细微的不同, 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每篇文章都明里暗里地表达了对戚予演绎的角色的不满。

　　“能看出戚予演得非常努力了。但不得不说, 新人很难演好这种天生反社会人格的角色，可惜了, 演员确实是一种讲究天赋的职业啊！”

　　“最近戚予天天上热搜，排话剧的事，连我这种不怎么冲浪的老年人都有所耳闻。所以听说老婆单位有内部渠道买点映票后，我立刻搞到了一张。说实话, 我在开场前是非常激动的，因为我算是王导的老粉丝了, 但看完电影后我真得很失望。我只希望王督的下一部电影别再请这种没经验的学生来演女一号了。”

　　“挺喜欢顾芊演的陈琰的，但她和戚予演的许生一点cp感都没有啊。一个白富美警察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身材干瘪的中学生啊？而且这个中学生还疑似杀人犯！我怀疑投资商为了捧戚予, 所以强行给犯罪剧本加同性元素，谁让另一个女主是影后呢~”

　　不知不觉中，《巷子》爬上了热搜, 但点进去，明显批评高过谩骂。到现在为止，《巷子》甚至还没有全国公映。

　　不少戚予的黑粉看了影评网站上大v的长评, 就在微博上冷嘲热讽，肆意发泄着情绪。见黑粉们得意洋洋, 戚予的粉丝气得咬牙切齿，只能到处宣传“看了才有发言权，不要相信水军。”

　　coco最近帮着处理戚予的事, 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熬到路演这一天，她本以为凭着《巷子》的优秀质量与戚予的演技，可以让她在舆论战上轻松一段时间，结果看了影评和微博，差点气得两眼一黑。

　　她最担心的就是戚予的心理状态。毕竟omega的情绪波动都比较激烈，一想到自家艺人现在可能正躲在被子里嘤嘤地哭着，coco立刻焦急地打了个电话过去。

　　“coco？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电话那头，戚予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故意压低了音量。

　　coco心疼得鼻头一酸，苦兮兮道：“呜呜呜，戚姐，你不要再哭了，为这些黑子哭，不值得！”

　　“什么？咳……我没哭，可能有点感冒。”戚予有些惊讶，而后不太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

　　“呜呜呜，算了，戚姐，你想哭就哭吧，也别强忍着情绪了。”coco倒是真得抽起了鼻子，“水军真恶心，为了拉低《巷子》的票房，整天瞎带节奏。”

　　“……”戚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想不到戚予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现在最受打击的不应该是她吗？coco虽然疑惑，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道：“虽然我不太懂演戏，但我每次看你演许生的时候，都感觉许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结尾的时候我还哭了呢！我觉得一定是因为你演得太好了！”

　　“那不就行了吗？”与往常相比，戚予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温柔，“你会这么想，那别人也会这么想呀，等公映不就好了？”

　　coco本来是想来安慰戚予的，没想到自己先被对方给安慰了，她破涕为笑，既欣慰又好奇地试探道：“戚姐，我还以为你现在正在怀疑自我呢，毕竟你路演的时候大话都说出去了。”

　　“换做以前，我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怀疑是自己演砸了，或者觉得自己能力不行。但现在我倒没这种想法了，因为……”说着说着，戚予的声音小了下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话筒传进了coco的耳朵里。

　　“因为什么？”听不到戚予的声音，coco连忙担忧地追问。

　　电话那头的卧室里，顾芊早已累得在床上睡着了。戚予一边和coco说着话，一边想下床倒杯水。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刚起身，身后就传来轻得几不可闻的低吟。

　　似乎被吵醒了，顾芊难受得蹙眉，但双眼依然紧闭着。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摸向床的另一边，却只摸到了仍残留着余热的柔软床板，她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确定熟悉的身影还在身边后，顾芊放下心来，可眉头却依然没有舒展开。她伸出手，拽住了戚予悬空的衣角。

　　看着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的顾芊，戚予哭笑不得，她不得不配合地重新坐回床沿。戚予悄悄捂住话筒，对着顾芊小声道：“我去帮你倒杯水，松开好不好？”

　　像是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顾芊没有说话，而是重新闭上了眼镜，可她的手指不仅没松开，还抓得更紧了。

　　戚予放弃倒水，干脆老老实实地端坐在床边。她这才想起被自己晾了半天的coco，于是赶紧举起手机，“抱歉，刚才信号不太好。”

　　coco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她想起之前的话题，问道：“戚姐，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戚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刚想开口，就见顾芊的上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床单蹭了过来。

　　她松开了紧抓着戚予的衣角的手，转而略微抬起脑袋，将尖尖的下巴放在戚予的大腿上，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

　　感受到顾芊白皙细腻的脸蛋正若有若无地贴着自己的大腿摩挲，戚予无奈又好笑地又往床里面坐了一些，配合地靠近顾芊，好让她更舒服地将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戚予小心地帮顾芊把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开，等顾芊的眉心彻底舒展后，才低声道：“我虽然没有什么拍戏经验，但还不至于要靠业余人士的影评，来了解自己的业务水平。如果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我还怎么追赶上她……”

　　coco没听清最后一句话，纳闷道：“啥？追什么东西？”

　　“咳，我是说，那还怎么成为最优秀的演员？”戚予低头看着顾芊精致的侧脸，继续道道：“而且就在排演《雷雨》之前，有个人告诉我，‘我已经足够优秀。’她是我进入娱乐圈的原因，也是我在演戏路上可以永远追赶的人，我好像没有理由不信她的话？”

　　coco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语气深沉道：“戚姐，你变了。”

　　戚予淡然一笑。

　　“你变得都会虐狗了。”

　　戚予：“……”

　　“你说的这个人肯定是顾老师吧！我说怎么就和顾老师拍了一部戏而已，你整个人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coco叹了口气，“搞了半天你是顾老师的女友粉……”

　　不等coco抱怨完，戚予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coco听着忙音，噘嘴抱怨：“这么没耐心，一定是个零。”

　　******

　　点映之后便是正式公映了，在上映的第一周内，《巷子》的主创团队要跑遍全国七个城市，在不同的影院进行宣传路演。这段时间，戚予和顾芊每天不是在影院，就是在赶往影院的路上，压根没空管网友对《巷子》的看法。

　　都跑完三个城市了，戚予还没有完整地看过自己演的《巷子》。她在成为演员之前，心里一直有个略中二的愿望：要是哪天真得演电影了，一定要为自己买第一场的票，然后坐在台下好好地看一遍。可真到这一天了，她才发现，“去影院看电影”这种对一般人来说简简单单的事，对演员有多难。

　　她决定等这段时间的工作结束后，找个机会偷偷去影院看一遍。

　　一天的路演结束，戚予回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间里，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爬上|床，决定早点休息。

　　顾芊发了条微信过来：“开门。”

　　戚予表情一僵。

　　这几天活动密集，她一方面怕被同行的人发现端倪，一方面害怕顾芊的身体扛不住，便每次都拒绝对方的需求，一到晚上就哄着顾芊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顾芊催促着又发了一条：“快点。”

　　想到对方也休息了好几夜了，偶尔放纵一下应该也没事，戚予扭扭捏捏地打开门，发现顾芊正穿得严严实实地站在门口。

　　“你这身打扮？”戚予疑惑道。

　　顾芊自然地走了进来，随手甩上门，冲戚予眨眨眼睛：“私奔吧！”

　　“啊？”戚予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顾芊笑出声，眉眼弯弯，“你难道不想坐在影院里，像个普通观众那样，完整地看完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吗？”

　　戚予想都不想就回道：“当然想。”还有后半句话她放在心里没说：“我还想和你一起看，就像正常的情侣那样。”

　　“那还不穿衣服？”顾芊掏出手机，把屏幕对准戚予，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着眼前一清二楚的取票二维码，戚予不敢置信道：“现在？出去看电影？”

　　“放心，不在上午路演去的电影院，我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不会被认出来的。”

　　戚予纠结道：“是不是有点晚了？王导不是不让我们晚上出酒店吗？”

　　“是晚了，”顾芊点点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开场了，你再磨叽就看不了片头了。”

　　戚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