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氤氲,模糊了眼前人的脸。两双挂满水汽的眼,脉脉相望,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幸运并不去看宫喜的脸,有些话,在心里容易,说出口来难,幸运的嘴唇咬了又咬,才坚定的对宫喜说出来了,自己心里的话。
“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崎岖坎坷,我都不会再退缩半步的。”
宫喜笑了出来,伸手将幸运搂在了怀里。
“前途就是布满荆棘,咱们俩个携起手来,一起走过,大不了血散一路。”
幸运在宫喜的肩上点头,“嗯,大不了血散一路。”
“开个包房吧。”
洗完澡的两个人,围着浴巾懒散的向更衣室走去。宫喜眼光异样的对幸运笑着,拿手指捅了捅幸运的腰间,小声的在幸运的耳边说道。
幸运疑惑的抬头,正对上宫喜那闪着精光的眼睛,立刻明了了他的含意。
忍不住红了脸,含羞带愧的啐了一口:“操,色狼。”
开了房间,回去的就晚了。
走出洗浴中心的时候,身后已经是一片斜阳了。
大红的太阳正一点一点的象地平线下退去,黄昏中的小城,有一种静谧的美丽。安静的街道,闲散的行人,挂满霜花的杨树。
连下有节奏的雪声,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温和亲切。
宫喜手里紧握着幸运的还略带湿润的手,在自己里的兜里轻轻的揉搓着,平静幸福的这样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是自己几年来心中一直的奢望。
“冷不冷?”
幸运轻轻的摇头,脸上也是那种平静幸福的笑容,只是在心里说道,握着你的手,怎么会冷?
路上很多正赶着回家的人,行色匆匆,有些人在寒风中瑟缩着身体,脸上是充满了厌倦和乏味的神色,日复一日工作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对家,不再企盼,不再热恋。
他们不会想到,在他们身边走过的这一对恋人,对于他们一日一日享受的幸福,是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和曲折,才拥有了今天这样一份简单的幸福。
还是那个灰色围墙小区,红砖铺成的甬道曲折的通着通向家的单元门,被雪带去了尘土的红砖上面点缀着点点的白雪,那是坚硬的,未被清除的雪。
幸运喜欢用脚尖去踢那些点点雪块,让它们飞散,“还它们自由。”
宫喜笑着摸他的头,幸运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象个单纯的小孩。
两个人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门,一下子热气腾腾中就有一丝清凉。
屋子里正热闹,邢海家的小宝宝正跟宫喜的老爸玩打仗,警卫员小刘是宝宝的战马,宫老爷子躲在沙发后,当做工事,一只手还拿着玩具手枪,“Biu,Biu。”模仿着枪声。
邢海的媳妇和邢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蒸馒头和酱牛肉的香气加夹着,正从里面飘出来。两个人一定是谈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嘻嘻哈哈的笑声,也随着香气,一起飘了出来。
邢爸爸坐在厨房的门口,弄着手里的还完全断气的鱼,鱼还在垂死挣扎,扑腾着没完。
“怎么才回来呀?这么晚?”邢爸爸抬头温和的笑道,眼睛看着宫喜,投注着关怀的目光。
邢海也正好端着刚蒸好的一帘子红枣馒头从厨房里出来,也责备的问道:“就是,怎么洗个澡洗这么时间,家里头都惦记呢。”
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俩,幸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呃,排队。”
胡乱的说了句谎话,还没来得及再解释什么加以掩饰谎话的乏力。
就听见骑在小刘脖子上的小宝贝说道:“小叔,你脖子怎么了?被咬坏了吗?”
幸运就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块被投进火炉里的炭,呼的一下子,着了起来。
“臭小子,宫喜叔叔来了,都不理我呀?”宫喜连忙转移了话题。
大家一瞬间,各自干各自的,谁也不再说什么。
宫喜回来,宫老头子,又是倔强的看了一眼,宫喜硬生生的叫一声:“爸。”
一块冰,就融化了。
老头指着宫喜示意道:“去厨房帮帮忙。”
宫喜笑着点头。
一家人其乐融融,是宫喜做梦都想要的。
拉着还跟一只熟虾似的幸运,先回了房间,换下了大衣。
进了门就被幸运劈头盖脸赏了一巴掌。
“让你小心点,你看看你。”
看着幸运刚才窘成那样,宫喜也不敢还嘴,只是涎着脸,上前讨好着。
“我该死,我该死,你打吧,打吧,就是别再打脸了。行不?”
“滚!”
新年象一只雪球一样滚着欢声裹着笑语,骨碌着就到来了。
宫喜的父亲本来是要走的,被邢家夫妻两个死说活说的,给留了下来。
“一起过年才热闹,而且东西都准备好了,除非您嫌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来就并不执意想走的,当然就直接留下来了。
这样一来,今年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邢海夫妻两口子,都还没放假,平常小家伙都是邢爸爸,邢妈妈两个人带,现在这个任务被宫老爷子主动接下来了。
“你们负责买东西,我负责看家看孩子。小刘就交给你去使用了。家里就留我们一老一小,祖孙两人行了。”
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指挥者,到哪都是这样一副派头,在邢家也是一家之主的姿态,指挥着各路人马,该干什么,该怎么干。
邢海家的小家伙偏还就跟宫家这一老一小关系好,只相处了几天,宫爷爷比亲爷爷都亲了。
天天被背着,抱着,领着,各哪的玩,门口堆雪人,打雪仗,天气冷也不怕,天天玩的热火朝天的。
宫喜在年前回了一趟沈阳,把公司的事情都安排了一下,这也是公司的人第一次见到“老板娘”。
宫喜两个人并肩走过前面的办公区的时候,所有女性的眼光都被幸运吸引走了,有两个年轻的男孩也都看的呆了。
几天的滋养,幸运就又脱出了憔悴的样子,蜕变回了粉雕玉砌模样。
幸运看着宫喜变黑的脸,有点好笑。
这个醋坛子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吃醋。
刚刚关上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幸运就被宫喜按在了门上,不透气的亲吻,除了甜蜜还有点侵占的味道。
好半天幸运才轻轻的推开宫喜那强壮的身躯,“行了,别亲个没完没了,也不分个地点。”
宫喜沉着一张脸,忿忿说道:“就是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昨天去个超市也是,那小收银员竟然当着我的面给你留电话,现在的女孩子是不是都是些花痴的疯子。”
“我不是出了门就扔了吗?还抱怨。”
“我是在想,我不在你身边 的这两年,是不是也总有人这样的勾引你。”宫喜盯着幸运认真的问道。
幸运失笑的说道:“我那是在基地,除了研发组的人,一个外人都没有,别说女孩子,就是老大妈也没一个呀。”
“那男的有没有勾引你的。”
“滚!”
“谁他妈象你似的,一天除了这事,脑子里没点别的。我们那时候恨不能一分钟当成十分钟过,忙的差连轴转了,谁有那份闲心想这些儿女私情。”
宫喜被骂的不吭声了,半天才闷出了一句:“那你那有时间写那多本的日记?”
火山一瞬间爆发。
“宫喜!!!!!你敢偷看我日记!还敢乱翻我东西!!!”
“哎呀!救命呀!”
“我没有呀,我就是收拾东西,不小心呀!!!!”
“轻点呀,再掐就掐死了~~~”
宫喜一想起日记那些内容,他就觉得被幸运掐死也是幸福,幸运在那山高水远的地方,每天都在想着自己,那么忙,那么累,心里还是时刻都不会忘了自己。
回想起这么多年,幸运亲口对自己过爱你的次数不多,但是那日记本上却看出了幸运的心声,字字句句都爱你,甚至比爱还要深上千万倍。
宫喜和幸运原打算在沈阳待两天把公司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就回小城去,结果,到沈阳的第二天,幸运就接到了部队上的电话。
他的休假提前结束了,二期工程,一周后开始,所有相关人员,两日内到北京报道。
那会宫喜正把幸运拉在怀里,看销售报表,他说这样看,有效率。
电话里的内容,他听的一清二楚,二期工程,那将又是几年的事情?
宫喜从头冷到了脚,连心都变成了冰做的了。
“你,,,,会去吗?”问的小心翼翼,声音里不可避免的带出了内心中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从心里蔓延的,已经象蛛丝一样,包住了宫喜的全身。
幸运有些犹豫,他里拿着记录时间,地点的钢笔,在手中来回的转着,表露着他内心的彷徨。
宫喜就那样看着他,一句劝阻的话也不说,但幸运明白,宫喜的内心是多么的渴望自己说“不。”
这么多年的等待,是多么的难捱,他怎么能够不知道。宫喜每天站在这花花世界中,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莺歌燕舞,看着别人的幸福。
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不说,他又怎能不知道。
可另一面是国家的使命,是军人的责任,是强军强国的梦想。
该如何取舍?该何去何从?
幸运站在了选择的天平上,不知该向哪一面倾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