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家族责任
她再支撑不了,颓然跌伏在白色纯羊绒地面上,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脑中一片空茫,只有泪水滚落。
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说不出口,只能放任眼泪恣意汹涌。
身上骤然一暖,林诗语惊回首,忘了拭去泪痕。
裴湛俯身将一件睡袍披在她肩上,只低低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
看着他转身离去,她陡然惶恐,只觉铺天盖地都是孤独。
“裴湛……”林诗语哑声唤他,在他回转身的那刻,泪水再度滚落。
裴湛一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都过去了。”他抚过她如丝般顺滑的长发,“那些事,已经都过去了。”
他将她抱得这样紧,彼此身体之间似乎毫无间隙,他的腿挤到了她曾跪了两小时的膝盖。
林诗语忍住痛楚,一声不吭,唯恐一出声,就失去了这温暖的怀抱。
裴湛的下巴触到她的脸颊,因她突然的消失不见折腾了一天,他光洁的下巴竟然生出些微的胡茬,轻轻扎着她细嫩的肌肤,隐隐刺痛而又安恬。
“有些事虽是过去了,可有些事还没有结束,就算不为林琳林奕的安危不为林氏集团的兴衰,你也终究要面对自己的身世,不能一生一世躲避不去面对,不能消沉自哀。”裴湛凝视林诗语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从今往后,你什么都不是,只是我的女人,是与我共赴此生的唯一的女人,我不许你懦弱!”
十年了,一路孤身踏着刀光剑影而来,惟有对亲人的怀念和信赖,始终支撑着她。
而这份支撑的力量,终于随着真相的到来而崩塌。
在她心中,那个曾经完美无暇的童话世界,自真相剥丝抽茧,已失去全部光彩;而今终于从九天跌落到尘土,化为一地瓦砾。从此后,即便面上依旧,姓氏不改,她记忆里的幸福美满……也再不复当时光景。
自这一分这一秒开始,一切,都已经不同。
有生以来,林诗语从不曾哭得那般狼狈。
失去爷爷、母亲、父亲的时候,固然伤心欲绝,却还不曾懂得世间另有一种伤,会让人撕心裂肺,会让心裂碎成粉末再碾地为尘。
曾经还有爷爷、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阿姨……如今却身世不明,只剩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的怀抱。
那一夜,林诗语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也不记得裴湛说过什么。
只记得,她肆意的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林诗语哭得累了,蜷缩在裴湛怀中,裴湛的气息令她渐渐安静下来,再也不想动弹,不想睁眼……
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裴湛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她的手里还抓着他之前给她披上的他的睡袍,难怪梦中恍惚以为他还在身边。
心里突然觉得空空落落,仿若丢失了什么。
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
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
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为还拥你在怀里。
在飞往北美的头等舱里,相对宽敞的空间内回旋着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
也许是因为在这种时刻听到这样的歌,也许是因为终于飞离了地面,裴湛脸上一贯的淡薄神色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望着窗外出神的他仿佛灵魂出了窍飞入某个虚幻境界,思绪飘渺地远溯不回,显得形影有些孑然,有些疲倦,有些落寞,还有些悲伤。
做了二十多年兄弟,裴家五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三哥这样子,难以形容地似满怀心事,似寂寞如烟,还似想离世绝去。
不由得十分惊奇,他终于忍不住问,“三哥怎么了?在想什么?”
潜入往事的如丝思绪被从中间打断,一半迅速没入记忆长河,一半迅速回到现实里,裴湛弯了弯唇,“想我的初恋。”
“周梓若?既然想她,那你昨天还不让她进入清泉墅为你过生日?”
“不是她。”顿了顿,裴湛的眉宇间隐见一丝柔和,“林诗语。”
裴宣挑了挑眉,虽然有些惊讶,却不算震撼,早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还以为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以至暗生情愫,没想到原来是旧情复炽。
他和四少的初中是在北方读的,但他们早就知道在南方读书的三哥有女友,却一次都没见过,直到三哥出事被送出国治疗,再加上后来母亲去世、家族内战,爷爷对外宣称把他们兄弟三人送去了外婆家所在的周庄,其实,是给他们办了去英国留学,不过说是寄养在母亲娘家也没错,因为外公和外婆是早年分居,江南的周庄是归外婆蓝心芮的,而远在英国爱尔兰郊外那个完全模拟江南周庄建立的周氏庄园则是归外公所有。
当年寄养在外公那里时,这位三哥,由来情绪浅淡,哪怕是在他和老四面前,也不见恣笑随意。母亲遇车祸早逝后,偌大的周氏庄园里,也只有周梓若能淡化几分三哥情绪的起伏。
但自从遇到林诗语以来,对外号称视女人为玩物的冷情三哥似乎渐领略到生而为人的乐趣了,但三哥对林诗语又未免太过看重了,重到不惜与外婆翻脸,如此儿女情长,在豪门里并不是好事。况且压在包里的新获的情报,恐怕会让他们夫妻之间产生莫测的变数……无声的叹息,自五少裴宣的胸臆绵绵漫出口外。
直到迪克牛仔的歌声淡淡音消,裴湛才把玩着红酒杯,斜睨着昨天飞到香港不知查到了什么就凌晨飞回江南的裴宣,“你的事,还不准备说吗?”
裴宣挑眉一笑,“前些日子,因为我把三嫂踢出卓越投资的事,三哥你一直都没回老宅,爷爷和外婆就叫了我去,提起了三哥的婚事。”
“怎么说?”
“外婆的意思是,让我提醒你一下,作为裴氏家族的继承者,不要忘了早些年在裴家遇到危机时与萧家的联姻……”
喀!握在指下的水晶酒杯杯子脚骤断。
嗯?想起老四那笨蛋昨晚凌晨给自己打电话说因三哥奔到老宅带走林诗语而累及他被外婆惩罚的苦诉,裴宣眸底谑意一现,继续侃侃谈道:“外婆说,因为三哥之前一直在忙事业,但过了这月,你都8了,也该承担裴家对萧家那个联姻的责任了。”
“外婆指的是萧问的女儿萧潇?”
“可不就是她么。”裴宣斜勾唇角,讥道,“也难为外婆和爷爷了。据说多年前萧家可是帮了外婆和爷爷不少忙,原本萧潇与老四的年龄一般大,爷爷知道你对三嫂的感情,就想着让老四替你联姻,结果外婆发了一通脾气,说该是谁的责任谁就必须得承担起来,我看外婆这样做,恐怕是想拆散你和三嫂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