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春节前发生火铳枪击富商致重伤的消息在大明朝内不胫而走。
对于远在京师的朱棣来说,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在潘诞被枪击五天之后了,哪怕他有全国名义上最快的情报网络,可在某些有心人的阻止下,这条消息来的还是太慢了!
“火铳!怎么可能是火铳!”
御书房里朱棣大发雷霆,他身后跪着几个有品级的太监,而太子朱高炽和皇太孙朱瞻基也都没敢像往常那样坐着,即便是朱高炽那张黑黑的面庞上已经挂满了汗珠——御书房可没有烧地龙,朱棣并不是个奢侈享受的人。
朱瞻基的脸色稍微好一些,毕竟他年纪轻,并不知道这样一件事情背后代表的含义,在他看来不就是一把火铳的么,京师火器营里多的是火铳,他还把玩过,在他看来火铳这东西并不怎么好用,开一枪的时间都够他射出六根羽箭了,威力指定是比火铳大的多,而且更加方便。
而早已经实行监国之责的太子朱高炽脸色却是相当的难看。他的身子骨弱,估计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小时候又患病导致一条腿不能受力,行走站立都是瘸的,加上他性好渔色,被刮空了精气,要不是朱棣的威压在支撑,他早就站不住了。
一把火铳竟然流落到了云南,还落在贼人手中,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了施粥赠衣的富商,此事不但有辱大明朝的国体,更是对他这个监国太子的一种嘲讽:你不是监国么,瞧瞧你是怎么监国的,连火器营的火器都流落到民间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将来是个明君?
其实朱高炽从未曾想过要当个昏君,事实上自从他被确立成为太子之后,除开女色方面,朱高炽的行为举止无一不符合中国古代一个明君的要求,以至于他在朝堂上很受拥戴,加上他坚持传统,不管是在公开还是私下都反对其父亲迁都这样“劳民伤财”主意,故而他在女色方面的缺陷,那些大臣们都可以视而不见了。
“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朱棣发了一阵脾气之后,也知道哪怕是将眼前这些人都杀了也不能解决问题,最终还是依靠自己强大的控制能力冷静下来,将皇太孙朱瞻基和其他人撵出御书房,其中也包括了潘厚仁的大哥黄俨。
“黄公公啊,这火铳的事情值得让皇爷爷如此生气?”
走出御书房,朱瞻基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问道。他心中的疑问很多,可眼下值得一问的,也就只有黄俨了。
“回殿下,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就看从什么角度去说了!”黄俨抖了抖他已经发白的眉毛。说起来黄俨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估计是禁宫里生存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衰老的有些过于早了。
“黄公公无须在意,直说便是!”朱瞻基也是个聪明人,听黄俨的口吻就知道他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当即安顿了黄俨的心思,让其说点干货听听。
“想必殿下也知道,火铳只有京师火器营当中才有吧?”黄俨轻咳两声,像是在心中找到话头,才开始述说。见朱瞻基点头同意,他又接着道:“火铳这种兵器自古有之..然蒙古人精于骑射,对火器研究毫无兴趣,故而我朝在开国之时接收的那些火器,几乎都是由宋朝高超将人们打造而成的,威力固然不错,可毕竟过于陈旧,很多都已经不敷使用了。皇上登基之后,为了保证火器制造手艺不至失传,又多次专门调拨经费,研究制造,才有了如今的火器营,可以说火器营是皇上一生的心血啊!”
听黄俨说到这里,朱瞻基有些不由自主地撇嘴,只因他认为除了大炮在攻城掠寨的时候稍微有用之外,其他的火器根本就是玩具,难以携带、补给困难、使用复杂、保管费时等等毛病加起来,远远超过了其威力带来的正面效果。
“其实这火器本身就没啥用处,尤其是火铳这种小型火器,皇爷爷早该将这些东西淘汰了才对,何必还要在这些废物身上浪费钱财呢?”
“这个..”
朱瞻基的话让黄俨有些语塞,看着年轻的皇太孙殿下,黄俨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潘厚仁。说起来潘厚仁比朱瞻基还要小上那么几岁,可他给黄俨的感觉,却是要比朱瞻基成熟许多。
就拿对火器的见解来说,潘厚仁曾经告诉黄俨,说火器才是世界武器装备发展的方向,只有大力发展火器,大明朝才能永远跑在世界的前列。从潘厚仁那里,黄俨还听说在遥远的西方,那里的国家武装力量已经开始将火器运用在大集团军队作战当中,不仅仅城市的防守使用火器、进攻使用火器,就连他们的战舰上,也都架设起了大大小小、不同粗细长短的火炮,已经向着放弃传统冷兵器作战方式的方向在发展。
可是大明朝呢?
朱棣虽然有心发展火器,只因为在跟塞外的那些游牧民族战斗过程当中,朱棣发现了汉人军队最大的薄弱环节——骑射水平低劣。
是的,跟从生下来就在马背上吃奶的游牧民族相比,汉人缺乏成为一个天赋骑手和弓箭手的条件。缺乏这种条件的结果直接导致了在移动速度和远程攻击方面往往是汉人军队最薄弱的环节。
可是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作战,汉人军队这个薄弱环节偏偏又是最重要的。
兵马可以通过后天的操练,毕竟汉族最大的优势是人口基数,庞大的人口基数可以由量变产生质变,然而想要训练出一支堪比草原骑兵的队伍,对于大明朝的财政来说,又是难以承受的开销。
如果解决这个矛盾?潘厚仁告诉黄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断研制更新、更远、更方便、威力更大的火器!
想到这里,黄俨不由自主的将朱瞻基跟潘厚仁在心中做了一番对比,得出的结论却是让他只能苦笑,在心中苦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