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堂这个堂子起来的很突然,从前根本就没有听闻过,却是在潘厚仁一离开就冒了出来,为了拿到第一手的资料,秀娘还让潘府的家丁乔装打扮的进去过。
其实福生堂距养生堂真不远,转过街角就能看到硕大的招牌。然而一进门,观其装修风格,还有里面那些女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福生堂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那些薄衣轻纱的女子,那勾人的靡靡之音,无一不是在告诉世人,其本来的面目。
不过是打着按摩养生的幌子行那勾栏半掩门的事儿,照理说,跟养生堂之间并不会形成竞争的关系。可偏偏人家就打上门来了,要说这其中没有针对性,秀娘等人还真是不信!
从明面上收集到的资料,那福生堂的东家好像是外地来的一条猛龙,砸了大把的银子将福生堂给立起来,但谁会相信一条过江猛龙敢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
说句难听的话,在京师这地方,是龙还得盘着,是虎那也得蹲着。潘厚仁这三个字即便不是京师的金字招牌,那也不是随便啥人都可以砸的!
在京师的民众看来,两“堂”之间的纷争应该早早落下帷幕,可谁知道这一闹腾,竟然就是十多天的功夫,而至今福生堂也就出来了个掌柜的,东家还是没有露面。
这不,为了弄清楚水深水浅,秀娘又将张兴老爷子给请出去帮忙,毕竟她们都娘儿们,而且又是潘厚仁的未婚妻,抛头露面总不方便。
可谁知道这一查好几天,愣是没有个回音,如此诡异的事情,自然就引得三个女人不得不再次聚头,一起商量起来。
“不管怎么说,相公既然走的时候将这个家交给我们,那咱们就一定要管起来,小妹我认为,第一是耿钟等人不能交出去,人肯定不是他们失手打死的;第二就是养生堂还得开起来!”
这是漪梦的意见,段灵玉听了之后点头表示同意,而秀娘则是皱着眉头,道:“漪梦你说的我也同意,可问题是现在就连大哥都不愿意帮我们去说话,这养生堂要重新开起来,怕是有些难度呢!”
“其实也不难,大哥他是刚刚执掌东厂,诸事需要考虑,不敢行差踏错,可咱们还有别的门路啊!相公他不是常说,别人讲道理,咱们就可以耍流氓么?”
耍流氓?
秀娘的脸色有些不豫,而段灵玉却是满脸的兴奋,道:“漪梦妹子你倒是说说,这流氓该怎么个耍法?”
“灵玉.”
“大姐,我觉得漪梦妹子说的没错啊,非常时期,就要动手非常的手段!”
见段灵玉支持自己,而秀娘也没有明确的反对,漪梦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低声道:“这耍流氓的事情,自然要让流氓去才行,咱们姐妹三个都是良家妇女,岂能做此出格之事?”
“要死啊你,谁是妇女啊,你才是妇女呢!”原本还兴奋的段灵玉此时却不干了,娇嗔打闹不依漪梦。
“好好好,玉姐姐你是大家闺秀,我漪梦才是妇女总行了吧?嘿,妹子我倒是想啊,有些想成妇女,都快要想疯了呢!”这话是漪梦打趣那段灵玉,更是说的段灵玉两颊飞红,不依不饶的要去挠那漪梦的胳肢窝,一时间原本凝重的气氛,也因为两个娇俏女人的打闹,而变得旖旎起来。
戏耍打闹是一回事,但正经事情也不能误了去。
等那漪梦跟段灵玉闹腾了一阵之后,秀娘这才开口阻止,同时道:“漪梦妹子,你说的流氓,究竟是什么意思?”
啥样的人被称为流氓呢?
漪梦眨巴着眼睛,那又长又黑又翘的睫毛“唰唰唰”地上下扫动几下,“姐姐,相公曾经跟妾身说过,说这流氓啊,有大有小,小到街头的混子,大,那可就大的没边了!”
“哦?流氓还能大到没边?妹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姐姐我怎么就不知道还有此等流氓呢?”段灵玉很有些迷惑,小流氓她能够理解,大流氓她就无法想象了。
“难道是.”秀娘毕竟自幼饱读诗书,眼界也要开阔些,听那漪梦一说,她朦朦胧胧的有点感觉了。
“怕是姐姐已经想到了,这古话说的好啊,窃钩者贼,窃国者诸侯,要说最大的流氓,汉高祖刘邦,不就是了么?”
“倒是这个理,不过漪梦啊,咱们商量的是养生堂的事情,是不是扯得有些远了?”段灵玉明白过来,点点头又道。
“不远,不远!”漪梦此时已然将计划的各个环节想了一遍,似是胸有成竹,“刚刚小妹不是说了么,既然不能讲道理,那咱们就跟那福生堂好好的耍耍流氓!小流氓要,大流氓咱们也不能弱了去!”
“小流氓.漪梦,你是想让杨国出面了?”
对于杨国的事情,潘厚仁并没有隐瞒家中的三个女人,而且杨国乃是真正土生土长的京师人士,又是常年在大街上晃荡的帮闲,说他是流氓,到是半点都没有侮辱了他!
“自然是他了!”漪梦点点头,“杨国出面,咱们也不能放过了成国公啊,想来他会很高兴帮咱们相公这个小忙的!”
搞定福生堂是小忙么?
既然漪梦认定是小事,秀娘跟段灵玉就绝不会说是大事。使唤那杨国,漪梦开口便可,但要让朱勇出手,还非的是将其邀请到潘府细细的说道一番,才能得行。
漪梦的计划提出来之后,三个女人又在房间里密谋了一番,这才开始分头行事。
至于说这些天一直在坚持营业的福生堂,从东家到活计,根本就没有担心过会受到三个女人的报复!
可不是嘛,这世道都是男人说了算。唐朝出了个武则天,宋朝有个佘太君,除了这两位女中汉子真爷们儿,近代还听说过啥女人干事的?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这话虽然大明男人不会说,但他们就是这么想着的。
众人皆知潘厚仁出海扬帆去了日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虽说欺负几个女人有些丢脸,但只要能够赚钱,抢了生意过去,丢脸又怕啥呢?
福生堂照常营业,虽说好端端的按摩生意被其弄得乌七八糟,但这男人吧还真是就够犯贱的,养生堂关门了,在福生堂同样能够将就,顺带着还能过把瘾,还真是就让福生堂的生意好了。
“今日的收成都结了?”
在距离福生堂不远的一处民宅里,左都御史刘观的宝贝儿子刘重,正斜躺在胡床之上,敲起兰花指,拎着盖碗茶,两个娇俏玲珑的丫鬟儿,正在轻轻敲打着他的双腿,一人一边,倒是谁也不落空。
站在胡床前垂头立正的,是个长相工整的中年男人,一身文人打扮看上去挺有气质,但其姿态又十足的是个奴才样。
“公子爷,福生堂今日收益纹银五百两,实在是日进斗金不为过啊!”
刘重微微一愣,随后轻笑道:“就说那潘厚仁还真是有些本事,弄个新玩意儿出来就是讨人喜欢,哈,可惜便宜少爷我了!”
不等那文士开口,刘重接着又道:“今日还没有满座吧?再等上几日名气逐渐散开,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到时候收益就更好了,不错,你做得不错啊!”
“可是公子爷,现在养生堂那边还封着,若是让他们解封,这客人多半就要少一些了!”
那文士抬起头来,两眼之间闪过一道寒芒,很显然他是希望刘重能够加一把劲,就算不能将养生堂彻底弄垮,也要弄个半身不遂,短时间别想重新开业才成!
“此事我心中有数!虽说潘厚仁不在,但人的名,树的影,他在京师里朋友还是不少,这次错非是我家老爷子暗中让都察院发力,将那东厂盯住,五城兵马司那边又岂会封了养生堂这许多日?尽量吧,有些事情大家还是不能做的太过了!”
刘重算是个彻彻底底的高干子弟,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对于这个圈子里的行事规矩还是比较懂行的,他更明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句话里包含的道理,故而即便心中恨不得将养生堂拆了,但他也很理智的知道这不可能,无论那文士如何暗示,他始终就是不松口。
“若是能够拖到潘厚仁从日本回来,就算是功夫到家了.”一声长叹,刘重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其实他更希望潘厚仁干脆死在日本,或者是在大海上遇见海盗被杀,那就最完美了!
要知道,刘重垂涎潘厚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养生堂啊。
若是让潘厚仁知道他不畏艰辛出使日本,背后却有刘重这般不要脸的人诅咒,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但不管有没有人诅咒,潘厚仁在京都的生活,却还是蛮不错的。
跟足利义持磋商暂时无果,潘厚仁一行也无法立即离开日本,只得继续在国宾馆住下来。
因为大明朝使臣这样一个高级的身份,自然会有日本各方各面的势力来拜会潘厚仁。
要说这日本,地盘虽然极小,但纷争却不少,从古自今一直内战不断,就拿眼下来说,最大的南北朝之战虽说早已经落下帷幕,但事实上双方暗中的争权夺利仍旧在火热继续之中。
这一日,国宾馆来了个中年道人,要求见潘厚仁。
此人长相也算是中规中矩,身着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柄中式长剑,潘厚仁咋见其人,还以为是中土来的道长,就连四疯都微微一愣,随后才摇头,“发髻不同,不是咱们自己人!”
得,四疯倒是看得透彻,一句“不是自己人”,就把路给堵死了。
“在下细川满元,见过明潘大人。”
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从细川满元的口中吐出,这让潘厚仁又是一惊,心中是既高兴,又悲哀!
高兴,是因为在日本,潘厚仁已经碰上了不少说一口流利汉语的人,而且都是日本的上层人物,也就是说在日本,贵族之间说汉语已经是一种风俗习惯,而悲哀的是咱们后世子孙不争气啊,几百年之后纷纷以会说鸟语为荣了。
“细川满元?”
眼神上下打量着细川满元,脑子里却是在搜索着相关的资料。细川满元这个人,在日本历史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照理说潘厚仁未必能够记得那么多,只不过细川满元的幼名很有特色,叫做“聪明丸”,这才让潘厚仁大概记住了细川满元以及日本这个时期的细川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