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和没有说话的意思,潘厚仁主动开口问张晓谶,时间不等人,可不能等张晓谶慢慢悠悠的拖着,该怎么地,就怎么地。
“其实这事好像我并没有任何风险对不对,我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露个脸,约束一下那些兔崽子对不对?”张晓谶微微一笑,冲着潘厚仁送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问道。
“对!”
这次开口的是郑和。
既然没有什么风险,以张晓谶朝廷老油子的经验,加上他跟纪纲之间可不调和的矛盾,他完全没有理由拒绝郑和的潘厚仁的要求。
事情敲定,郑和跟潘厚仁都缓缓的松了一口。马车将张晓谶送回了镇抚司,接下来就是去禁宫,知会黄俨。
为了保证保密,潘厚仁跟郑和不敢用书信的方式将消息通传给黄俨,又是郑和出面,在禁宫门口等着黄俨出来。
他们运气不错,当黄俨得到通知的时候正好闲着,听说竟然是郑和找他,放下手中的闲事,马上就迎了出来。
跟张晓谶相比,黄俨对此事的关注就要认真的多。不仅仅听潘厚仁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明白白,还详详细细的听完了郑和设计的整个计划,在一些没听清楚或者是他感觉有些不妥的环节提出来反复的推敲,直到三个人都感觉满意才算完。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眼瞅着午饭的时间要到了,黄俨不敢继续停留,向郑和告罪之后,就抓紧时间回了宫。他还要去朱棣身边看看,今日午膳是否需要他侍候着呢。
“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厚仁,我们走!”郑和本就是那种有着极强执行力的人,该见的人都见过了,该商量的事情都商量好了,接下来就是行动了!
正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即便是潘厚仁跟郑和恨不得现在就将巴蜀票号拿下,但还是得等大家吃饱了肚皮才好干活。至于说潘厚仁,他今天中午自然是在郑和的府邸用膳,正好再将计划推敲推敲。
能够被郑和请吃饭,在潘厚仁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比皇上请他吃饭还要让他兴奋,如果不是不方便,他还真想叫上秀娘一道。
“郑大人…”
“诶,怎么还在叫大人啊?我都是一口一口兄弟称呼,怎么瞧不起咱家还是怎么地?”郑和假意生气,潘厚仁连忙从善如流,一声大哥叫的他自己心花怒放:这可是郑和啊,竟然跟自己称兄道弟!在后世的时候,潘厚仁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咱家已经吩咐下去了,吃过午饭就动手,厚仁,咱俩去哪一家?”按照两人商量的计划,五家巴蜀票号一个不拉的全都有,一块儿动手,决计不给任何一家有闻风而逃的机会。
人手方面完全是郑和在安排,他麾下那支精锐的军队,无论哪个将士都有足够的能力完成这样一个小小的任务。当然,考虑到这里是京师,为了不引起社会动荡,潘厚仁提的建议,郑和下的命令,所有将士全部换装,看上去像是一群“社会闲杂人等”。
“郑大哥,我们当然是去总店!”
潘厚仁毫不犹豫的回答了郑和的问题,紧跟着他瞄了郑和一眼,又道:“大哥,你的随身护卫呢,怎么没见人?”
“随身护卫?”
郑和微微一愣,随后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我哪里有什么随身护卫啊!”说着话,郑和将长袍的袂角一撩,却是露出半截子的刀鞘来!
看到那古朴的刀鞘,潘厚仁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呀,大哥竟然随身带着战刀?”
其实这很正常!别忘了,郑和可是当今航海第一人,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再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提并论,那些充满冒险的航程当中,会有多少意料之外的危机?不仅仅是海盗,还有山贼、士兵、军队,这样的旅程如果不带兵刃,岂不是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咱家知道厚仁你功夫了得,不过真要是拼命,咱家也未必输给你呢!”
以郑和的性格,他敢这样说,那绝对是有十成的把握。当然,郑和也未必就清楚潘厚仁的一身功夫已经到了何种境界,或许他仅仅是依据他曾经见过的,跟潘厚仁同岁的年轻人当中武功最高的境界来判断,比如夏布朝之类的。
这种事情潘厚仁可不好意思跟郑和较真,只是点点头道:“原来大哥还是武林高手来的!”
“高手谈不上,咱家也不是独行侠,不管什么时候战斗,身边总有足够的军队,稍微能够自保也就够了!对了,厚仁你的兵器呢?”
潘厚仁早上是带着座钟来拜访郑和,又岂会将他的真武剑带上,别让人家误会了,以为他是来闹事才麻烦,“还在家中,哦,是在大哥的府上,是了,我那个未过门的媳妇,估计也想参加!”
“未过门的媳妇?”郑和皱了皱眉头。
要知道在惯于出海的人当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船上不能带女人,否则船会沉。虽说郑和并不迷信这点,甚至于在他的航海生涯当中无数次的证明了这仅仅是个歪理邪说,然而郑和还是不能脱离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潮,认为女人不适合出现在正面冲突的战场上。
“厄,大哥,我那媳妇的功夫不弱,单打独斗,恐怕比夏布朝还要厉害一些,夏布朝,就是夏尚书的公子,锦衣卫的千户…”
“布朝那孩子我知道,好,既然你这样说,就带上吧!”郑和也是有担待的人,决计不会说:“是你自己要带的,真要出了事可不要怨我”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有了郑和首肯,潘厚仁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乐意带上秀娘,可是秀娘的性格他很清楚,此番若是不让她一起,事后怕很久都会被念叨,不得安宁,再说了,秀娘的功夫确实能够派上用场,就目前潘厚仁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巴蜀票号不仅仅养着看护,怕是还藏着来自东瀛的一些浪人剑客。
中国功夫跟日本剑道究竟谁更厉害,潘厚仁并不像靠分析或者是争辩来解决,事实上在整个明朝的历史时期,沿海的倭寇之乱贯穿始终,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到了后期明朝糜烂的卫所在倭寇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甚至出现过三五个倭寇撵着几十个明朝士兵乱跑的糗事,故而在没有真正交手之前,潘厚仁不会盲目的做判断。
秀娘虽说没有真正跟日本剑道高手交过手,但跟四疯和张兴返回昆明的那次,却是碰见过日本剑道高手,那倒霉孩子最终死在了四疯的剑下,而武痴四疯在后面的好些天,一直都跟秀娘和张兴就日本剑道的招式进行反复的演练和推敲,找出其破绽,创造出不少针对性的招数来。
这些招数潘厚仁没有学过,但秀娘却学的很起劲,她不仅仅学破解日本剑道的剑法,甚至还从四疯那里学了不少日本剑道的招数——四疯这厮的习武天赋确实很变态,仅仅是看过一遍的招数,只要事后马上回忆演练,温习个三五次,他就能够一丝不差的使出来。
若是再给四疯足够的时间反复研究,他甚至可以将每个招式的发力方式、气息流转几乎无暇的复制出来,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故而潘厚仁觉得让秀娘参加这次行动也不错,万一真要是遇上了强悍的日本剑道高手,说不定还要指望秀娘来有效破解呢!
按照计划,潘厚仁匆匆忙忙的填饱肚皮就赶往黄俨的府邸。一回去也不耽搁,带上真武剑叫上秀娘就要出发。
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好些天没见人影的车夫老人家张兴,却突然将潘厚仁跟秀娘两个堵在了门口。
“你们提刀挎剑的,这是要作反啊?”老人家一张嘴说话,潘厚仁就嗅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看来当初张兴还真是没有吹牛,他一回到京师,天天都有人请他喝花酒,听小曲儿!
“嘿,老爷子您回来了?房间都是给您安排好了的,您先去休息,如果实在是闲得慌,你就找李观音山下下棋打发时间!”潘厚仁可不想让张兴参与此事,虽说如果有张兴在场,事后即便朱棣追究也会好说话一些,可潘厚仁同样担心,要是张兴在战斗过程当中有个好歹,朱棣问他要人的话,怕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可惜张兴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两眼一瞪,道:“说!你们两个究竟要干嘛去?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了,这是要去干架啊!怎么,不打算带上老头子?得,老头子我知道,你们是怕我这个老腿老胳膊的老家伙拖你们的后腿是吧?没事,我这样就去找保镖去!”
说着话,张兴转身就要走!
潘厚仁又岂能放任他离开,谁知道他会找什么样的保镖,要是万一消息走漏了,岂不是糟糕。
“老爷子,老爷子您等等!”
这时候想瞒是不可能的了!依得张兴的脾性,要是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无奈之下潘厚仁只好道:“您老人家要去也行,但咱们先做君子约定,真正开打的时候,您老人家可不准往前冲,这不是你的战场,而是我们和郑大人的战场!”
“郑大人?”
张兴猩红的两眼微微一眯,随即就回过神来,成一条缝隙的两眼死死盯着潘厚仁:“你说的郑大人,可是郑和那小子?”
郑和那小子?
听张兴这么称呼郑和,潘厚仁满脸惊讶,一边点头,一边问道:“老爷子,怎么你跟郑和大人很熟悉么?”
“熟悉,我熟悉个屁!只不过他叔见了老头子我,还得规规矩矩的叫上一声大哥呢!”
也不知道张兴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吹牛,不过潘厚仁还是有几分相信的,张兴这老头子根本就是朝廷的一个异数,他虽然头上几乎没有任何头衔,但却吃的很开,但凡是潘厚仁叫的出名字的大臣,就没有不买这老头帐的。
“啊,老爷子您来了?”
“鄙视这个装逼的老头!”
潘厚仁眼瞅着郑和对张兴那种尊崇倍至的模样,心中暗暗鄙视老头儿刚刚在黄俨家大门口的表现,说什么他对郑和不熟悉,不就是想抬举一下自己的身份么,郑和对他如此客气,他却说不熟悉,岂不是说明即便是在郑和面前,他也是大人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