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心中很清楚,有潘厚仁的潘氏集团才是潘氏集团,而没有了潘厚仁,那潘氏集团就什么都不是!别看朱棣整日处在深宫之中,其实他比谁都明白,明白那些大臣,那些读书人是怎么回事,真要让这些人去做生意,不把底裤都输掉,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当听完那些驯鹿社学子们慷慨激昂的愤怒陈词之后,朱棣其实就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心中在冷笑,表面上的神情却是一副要对潘厚仁兴师问罪的模样,这让朝堂上那些学子们很高兴,甚至某些别有想法的大臣也是偷着乐,却是不知道,朱棣根本就没想过要把潘厚仁怎样。
可不是么,你们想要弄到潘厚仁,朱棣却不想!除非有谁能够像潘厚仁这样,一年通过合法的手段,给朱棣弄来六七十万白花花的银子!是的,必须是要通过合法的手段!
皇上富有四海,打着皇上的招牌赚钱不难,难就难在打着皇上的招牌,还能不与民争利,不违背祖宗规矩,能够做到这三点,在朱棣心中那就是真正的人才!
潘厚仁能够做到,所以潘厚仁就是朱棣心中的人才!如果不是因为朱棣自觉上了年纪,要给后人留下点亲近的大臣,他早就将潘厚仁提拔起来,大用特用了!
后世那位伟人都曾经说过一番“猫理论”,朱棣雄才大略不在那位之下,又岂会不知道用人的道理?
可惜啊,潘厚仁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在朱棣看来,借此事敲打敲打潘厚仁,那也是对潘厚仁的一种促进。
故而才有此时潘厚仁长跪不起的惩罚。
“你倒是狗胆包天!就算是朕,经过那圣人像时,也要下车敬个礼!”
“皇上,那不过就是一个塑像而已,尊敬不尊敬,那是放在心里的。表面上尊敬,私下里都是一些男盗女娼,这样的学子,我看咱们天朝还真是不需要呢!”潘厚仁虽说不知道朱棣一心只是想敲打他,但是通过蛛丝马迹,多少还是能够猜到朱棣的心意,况且他本身就有这个自信。
故而,但朱棣说及那驯鹿社的时候,潘厚仁很注意观察朱棣的神情。
潘厚仁这么一观察,还真是发现朱棣眼底的那一丝不屑!是的,朱棣压根就不是个儒家的信仰者,否则他也不会为了打压佛教和儒家,而拼命的抬高道教的地位,武当山的金殿朱棣可以送,怎么不见朱棣送个孔圣人的金身?
其实但凡是打天下的皇帝,真正信仰的还是他自己,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胡说八道!”
朱棣在吹胡子瞪眼,但眼底那一丝赞许却还是没能逃过潘厚仁的观察。故而潘厚仁根本无视朱棣的愤怒,虽说他口中还是在“请皇上息怒”,但那声音嘛,听上去实在是没有几分诚意。
“朕看你对朕就是不够尊敬!”
也不知为何朱棣会这样怒斥潘厚仁,只不过其眼底的那一丝笑意,仍旧未能逃过潘厚仁的洞察力,故而潘厚仁只是微微一笑,道:“微臣岂敢不尊敬皇上呢?若是不尊重,这男儿膝下可是有黄金啊!”
“哈哈,”朱棣发出两声冷笑,也就是在潘厚仁面前,若是在朝堂上,估计朱棣不会笑得如此“阴阳怪气”,“潘厚仁啊潘厚仁,你还说尊敬我,这才跪了多少时间,你就开始埋怨了?”
可惜潘厚仁并没有被朱棣脸上的神情所吓倒,若是这样就被吓倒,那他就不是潘厚仁了。
“皇上,你究竟需要多少黄金呢?”
或许全天下也就只有潘厚仁敢于这样“直爽”的跟朱棣说话了。并非是潘厚仁的身份地位达到了让朱棣容忍的地步,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两个字“黄金”。
作为大明朝的统治者,朱棣固然是富有四海,但却不代表他就不缺钱,而潘厚仁的存在,却是正好能够弥补朱棣的这个遗憾。
没有钱的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这话不是潘厚仁说的,却是此刻房间里两人所想的。
炎炎夏季,即便是皇帝的房间也同样会让人感觉很热,很热,尤其是当潘厚仁问出那句话之后,朱棣感觉自己的气管好像都被自己灼热的感觉所烫伤了。潘厚仁竟然问他需要多少黄金,对于朱棣这个大明朝的统治者来说,黄金还真是多少都不够!
“潘爱卿.”
朱棣的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就连他对潘厚仁的称呼,也再次发生了变化,好像刚才假装发脾气的人不是他一般,“朕听说潘爱卿最近的手笔很大啊?”
“有么?”
别看潘厚仁刚刚主动提到黄金,其实他此时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潘厚仁有没有钱?他当然有钱,对于整个大明朝的商人来说,潘厚仁绝对算是有钱的红顶子商人。
但是跪在朱棣面前,潘厚仁还真心不敢说有钱!
这就好比在后世,有钱人多吧,可是有几个“有钱人”敢拍胸口去修建一条标准的高速公路?注意,是在没有银行融资的情况下去修建一条高速公路!
人家朱棣正在修建的工程,可不是区区一条高速公路可以比拟的,光是北京那浩荡的工程,其大手笔就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侧目!
所以潘厚仁还真是不敢在朱棣面前说自己有钱,有再多钱,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皇上,微臣可以起了么?”
“哦,可以,平身,朕年纪大了,倒是忘记你还跪着呢。”朱棣这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眼睛没瞎,会看不见潘厚仁跪着?明白其中意味的潘厚仁并不去计较朱棣此时的言行,只是神情自若的起身拍了拍尘土。
皇帝的御书房里尘土实在是不多,这又不是后世,一到秋天就开始沙尘暴或者是雾霾。
“皇上,有句俗话说得好,杀鸡取卵要不得,潘氏集团的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加起来,修建一个北京城不是问题,可皇上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有形资产,无形资产?”
朱棣并没有回答潘厚仁的问题,而是对这两个后世从西方流传到中国的词汇产生了兴趣,“你先给朕说说,什么是有形资产,什么是无形资产?”
“这个并不简单.”
潘厚仁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向朱棣讲述了一些经济学上的术语,也顺便将他浅薄的经济学灌输给了朱棣。
潘厚仁脑子里的经济学的确是浅薄的。他没法告诉朱棣,银行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更不可能怂恿朱棣开设国立的证劵交易所.这些根本就是极其不现实的。
短短的半个时辰,朱棣能够了解的东西也极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朱棣弄明白了——潘氏集团的确是一只可以下金鸡蛋的母鸡,而这只母鸡的主人是他朱棣,或者说是他老朱家,潘厚仁则是负责饲养这只母鸡的人。
最终朱棣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朱棣不是那种没有长远眼光的人,他自然知道什么叫做“细水长流”,他更清楚用人之道,故而今日一开始他其实就没有想过要真正治潘厚仁的罪,这场见面会到现在,朱棣心中是真正有了底,他也知道,该怎样去应付满朝文武。
就在潘厚仁以为朱棣即将要下逐客令的时候,朱棣却招呼人进来,跟潘厚仁送上了热茶。
皇上御赐的茶水啊,哪怕就是一杯马尿,喝的人也应该甘之如饴。当然,御茶又怎么会是马尿呢?潘厚仁品着香茗,不住的点头。纵然昆明产茶,可此番喝到的茶水,绝对是潘厚仁穿越来之后喝到的最好的茶!
“此乃蜀中仙山峨眉雪峰之上的野茶,朕一年也就只能收到五六斤而已.”朱棣脸上带着笑,眼底也没有半点不舍之色。
“当真是仙品啊!”
一口热汤下肚,潘厚仁不住的摇着头,这样的茶叶,两辈子喝一杯都让人满足啊。
“爱卿今后每年可以来朕这里拿一斤去,说好了,只有一斤!”
朱棣的话让潘厚仁微微一愣,感慨都顾不上了,连忙敬礼谢恩。
“朕要问你个事情!”
果然,朱棣不会平白无故的请潘厚仁喝好茶,午餐都没有白吃的,遑论是天下最好的茶水?
“张晓谶虽然对朕忠心耿耿,可毕竟年纪大了,能力也有限,那些锦衣卫,怕是有些不好管了吧?”
听朱棣这么一说,潘厚仁心中打了个突,暗道朱棣这老小子不会是打算让他去管锦衣卫吧?这种事情可是万万不能答应,基本上当锦衣卫头子都没有能够善终的,那位置,权利大是大,可也容易得罪天下人。
“还请皇上明示!”
潘厚仁装着不明所以的模样开口说道。
“东厂!”
“东厂?”
听到这两个字,潘厚仁心中又打了一个突,眼神复杂地望着朱棣。他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曾经一不留神在黄俨面前说漏了嘴,将这个驾临在锦衣卫之上的特务机构名称给说出来,而现在,这两个字又从朱棣口中冒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很显然,这是朱棣在听了黄俨的话之后,动心了!
经过纪纲一案之后,朱棣对锦衣卫的忠诚已经有所怀疑,甚至于就连张晓谶,在朱棣的眼中都已经成了无能之辈。事实上像朱棣这样一个强势的皇帝,他真不需要自己手下有多么强悍的能力,他所需要的是“忠诚”和“执行力”,可如今他在锦衣卫这支天子亲兵队伍身上,看不到最需要的“忠诚”。
故而朱棣才会在潘厚仁面前提到东厂,这也说明黄俨并没有在朱棣面前隐瞒,是潘厚仁提出应该设立一个机构,来监督权力极大的锦衣卫。
“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解释!是的,朱棣是需要一个解释。只因为在潘厚仁通过黄俨的嘴提出设立东厂这么一个监督机构之前,朱棣一直以为潘厚仁仅仅是个商人,会赚钱的商人,所以并不算太重视,可黄俨的那一番说辞,却让朱棣发现,他像是小瞧了潘厚仁。
“皇上,这个事情也就是微臣随口说说而已。那日见黄公公愁眉不展,嘿,皇上您也知道,黄公公跟微臣之间的关系,为了纾解他的烦恼,微臣口出狂言,还望皇上见谅啊!”
听完潘厚仁似是而非的解释,朱棣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两眼熠熠的凝视着潘厚仁,像是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