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个新鲜玩意儿,为避免冷场,首先安排上台的,是暖阁的红牌姑娘。作为暖阁的红牌,在唱曲儿方面自然有一定的功底,加上风野子歌舞团出品的都是潘厚仁“翻唱”的后世通俗流行歌,上手容易。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天王的一首《红豆》在朦胧的灯光下开始,那空灵的唱腔被台上的红牌演绎到淋漓尽致,等到一曲唱罢,灯光重新明亮,台下的宾客们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白玉兰在安排来宾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心思,每个客人身边都坐着一个上佳的姑娘,穿着整齐,妆容端正,她们的工作就是尽量陪客人喝酒,酒壮英雄胆,也只有喝到面红耳赤,这些宾客才会有勇气登台献唱!
五首开胃菜式的演唱之后,大堂里的气氛已经烘托到炙热的程度,这个时候白玉兰婷婷袅袅的走上舞台,“下面就是‘自说自唱’的时间了!说起来咱们要一起感谢潘爵爷啊。这乐子是潘爵爷创立的,这乐师是潘爵爷提供的,就连咱们唱的歌,都是潘爵爷谱的哩!”
白玉兰不愧是暖阁的掌柜,一席话说来暖场是搓搓有余,让原本已经炙热的气氛又再度升温,当其手指向潘厚仁的时候,不用她提醒,掌声已经轰然而起。
“既然白妈妈把潘爵爷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不如今日第一曲,咱们就让潘爵爷上台,如何?”
一个声音在掌声之后响了起来,潘厚仁第一个感觉是——熟悉!
所谓熟悉,就是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却又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潘厚仁再细细一想,同时顺着声音来处看过去,两眼顿时微微一眯,“张軏!”
刚刚进场的时候,潘厚仁也曾经观察过这大堂的客人,虽说多数都不曾见过,但也没有什么碍眼的人物存在。因为潘厚仁来的不算早但也不是最后,所以大堂里还空置着不少座位,他可以确定那张軏是在光线变暗之后才悄悄的走进大堂的。
张軏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一本正经!
一时间看不透那张軏的心思,潘厚仁眼神缓缓扫过张軏附近,却看到好些张陌生的面孔,更让潘厚仁惊讶的是,他还看到了刘重!
“这厮也来了?”
如果说张軏是潘厚仁的“新仇”,那刘重就可以说是“旧恨”,而今“新仇”“旧恨”走到了一起,潘厚仁还真是自觉压力不小,当然也有他魅力太大的缘故。
“唱一曲?”
潘厚仁镇定情绪,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直接将矛头对准张軏,而且这里是勾栏院子,更不能直呼那张軏官职,故而潘厚仁只能摆出一副喝酒作乐的样子,开始耍宝。
“唱,唱!”
众宾客轰响,有人是凑热闹,也有人是存在别样的心思!
歌舞伎在古代是下九流当中的人物,是上不得台面的!“自说自唱”这种形式想要推广开来,最大的难题,就是要突破这一层“世俗”的眼光!对于潘厚仁来说,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法。
潘厚仁此刻就是一个演员,奥斯卡金奖影帝附身,金马奖影帝穿越时空再现!不是他想当演员,而是他不得不演!
首唱,不能庸俗,更不用流俗,三不能媚俗,要让今日在场的人都知道,自说自唱,那是一种发泄,更是一种激励!人不可有傲气,但要有心气,这心气循喉管而上,吼出来就是歌声!
“唱,唱!”
下面欢呼声如潮,大势所趋,即便是张軏等人,也是跟着吼吼,反正不打算让潘厚仁下台!
此情此景,潘厚仁并没有惊慌失措。
将自说自唱的第一台放在暖阁,潘厚仁跟风野子其实经过多次反复的磋商,又岂会没有半点准备?
满面含笑,转头对着后台点头示意,潘厚仁表示可以开始了!
灯光转暗,一阵激昂鼓点声开了啰!
“狼烟起,江山北往,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思黄河水茫茫.”
虽然没有那种高亢如云的嗓门,但潘厚仁有深厚如海的丹田之气,一曲从未曾在世面上流传过的《精忠报国》,满坐惊叹!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换来军中将领疯狂鼓掌;
“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更是让文人士子一阵欢欣鼓舞!
“我愿守土复开疆.”更是唱得座上耆老两眼泪痕斑斑!
一曲终了,鸦雀无声!
即便是刘重张軏之流,也不得不承认,他娘的被感染了!
音乐的强大感染力绝非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潘厚仁本就是铮铮铁骨的武士,以雄壮之音嘶吼,其音震耳欲聋,更是震耳发聩!
男儿听到的是铁血,女人听出的是柔情,没人敢不在心中吼个“好”字!
“心之所激,献丑,献丑了!”
“潘爵爷,国之栋梁,此话不虚,不虚!一曲心声,实在是我辈之楷模啊!”
当潘厚仁谦虚退场时,第一个站起来领头鼓掌的,正是比潘厚仁来的更早的朱勇,而在朱勇身边,坐着朱徵焲。这哥俩自打被潘厚仁收复之后,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整日里形影不离!
“成国公所言极是!此曲一出,当为我镇军之歌!”
说话之人潘厚仁也识得,正是都督府上的一位右都督,看他两眼濡湿,定是被歌词所感,想到往昔那峥嵘岁月了!
“妾身提议,大家敬潘爵爷三杯水酒!”
白玉兰这个掌柜的恰到好处出声,开口就是三杯水酒,当下有人起哄,要她讲出三杯的道理来。
“第一杯,敬此时此曲,可有理!”
“有理!”
众人轰然而喏,潘厚仁大碗饮尽,场上宾客无一落后。
“第二杯,敬此曲此人,可有理?”
“有理!”
姑娘们含笑斟满的酒杯再次被端起,随后放空。
“这第三杯.”白玉兰走上舞台,一双媚眼环视来宾席,“敬军中好汉!”
“好!”
大明虽然有人争名夺利,有人争锋相对,有人争风吃醋,但大明,没有人卖主求荣,只有宁死不屈!
三杯水酒下肚,大明男儿个个血气上涌,纷纷围住潘厚仁,要让潘爵爷再次登台,不为别的,只为《精忠报国》,只为精忠报国!
一遍三杯酒,再遍三杯酒,三遍三杯酒!
“咣当!”
酒尽杯裂,热血男儿齐登台,只为高歌一曲,只为精忠报国!
火了!
潘厚仁带着朦胧的醉眼,还有已经嘶哑的嗓子,心中却只有两个字——火了!
当所有人,包括那张軏等都挤在舞台上,大声嘶吼出“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的时候,潘厚仁醉了。
趁着醉意,潘厚仁走了。
他没有再留下来,因为没有必要。他已经做到他能够做的一切,从今晚起,这首歌将会传唱大明,从今晚起,自说自唱将会成为一种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登上大明最闪耀的舞台!
“是不是少弄点靡靡之音,多弄点血气之曲?”在回家的马车上,潘厚仁情不自禁的问着自己?
国家,社会,思想,风气,究竟什么才是娱乐最重要的东西?潘厚仁陷入沉思当中。
如同潘厚仁预料的那样,暖阁一夜之间再度轰动京师,一曲《精忠报国》直达天听,传遍五湖四海!
第二日早朝,就有御史将昨夜发生在暖阁的事情拿出来说事,直呼“文人士子做歌妓状,有辱斯文!”
朱棣隐而不发。
第三日早朝,又有御史说潘厚仁:“枉为勋贵,自污污人,不为人子!”
“砰!”
龙靴凭空而至,将那御史砸得头破血流,跪地磕头不已!朱棣怒了,“他不为人子,你是人子?你去大街上听听,去军营里听听,去朕的大明听听!他自污,污自己精忠报国?他污人,污人精忠报国?割其双耳,挂城头,给朕听清楚!”
惨叫声当中,那御史被力士拖出金銮殿,群臣噤声!
此事被传入民间,潘厚仁声望再度上涨,人称“精忠报国第一人”。
“三弟,这事儿,让大哥怎么说呢?简直就是.神来一笔,妙不可言啊!”
数日之后,潘厚仁跟黄俨坐下闲聊,黄俨对如今潘厚仁在大明如日中天的名气,表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是羡慕,更不是嫉妒,想当初在昆明街头见到的混混,谁人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不都是托大哥你的福么?”
潘厚仁不以为意,其实他早就念想着这么一首歌,只是存着私心,不想让那些歌妓姐儿们污了这样一首曲子。如今自说自唱兴起,倒正是机遇,让潘厚仁圆了这个梦想!
“你不会真打算就这么算了?依大哥对你的了解,不趁势而起实在不是你的风格啊!”
“大哥说笑了。”潘厚仁也不隐瞒,道:“正有几家店子在装修当中,乐师也在培养!”
“果然不出所料,你呀,什么都好,就是钻钱眼里去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哥,我是恨不得让大明子民富的可以买下全世界呢!”潘厚仁嘿嘿而笑,不以为意!
“自说自唱”这种全新的娱乐形式因为潘厚仁在暖阁一曲高歌而开始走红京师。但是跟潘厚仁所想象的不同,当第一家高档的“说唱”馆开业之后,并不是那些富贵人士登台演唱,反而成了大家一种炫耀的方式——推出自家豢养的歌手,或男或女上台表演。
第一家说唱馆开业之后,连续几个晚上潘厚仁都有到场,或是在后台,后是在宾客当中观察,主要还是为了寻找不足之处,便于改进。
当发现这种出乎他意料的趋势之后,潘厚仁连忙召集段灵玉和漪梦进行商量。
群众的需要就是商家的动机!
在这一点上潘厚仁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他没有想过要纠正大家的取向,反而是想要如何利用这种趋势来赚钱。
其实对于一号会馆里出现的这种势头,潘厚仁心中有个熟悉的名词可以用来概括——选秀!
可不是么,各个势力推出自己的歌手,在舞台上真刀真枪的比拼一盘,评出个高下,不就是后世烂大街的选秀么?
然而“选秀”这个词却是不能在此时用的,因为那是皇上专属,你要是用了,就是逾制,就是犯罪!
“两位夫人,你们考虑的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