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能是.”
“可不可能是.”
房间里沉默许久之后,潘厚仁和秀娘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开口,这种默契固然值得两人欣慰,然而两人脑海里想到的那种可能性却是让他们高兴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人的想象。
“秀娘,你有没有带来?”
潘厚仁缓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什么东西,然而秀娘却是明白,点点头道:“我担心路上不安全,当然带来了,老实说挺好使的。就在我床上,你等着我拿出来!”
秀娘从她床上拿出来的,豁然就是那把被四疯缴获的战利品,狭长锋利的武士刀。当然这个时候大明人是不会将倭寇使用的兵刃称为“武士刀”的,一般来说都会通俗的称其为“倭刀”。
日本自从唐代将唐刀的制造工艺学去之后,就没有停止过精研和改良,结合日本人自身的特点和刀路,如今真正名匠大家打造出来的刀具,在实战效果方面事实上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中原刀具。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乃是元朝对中原传承的一种彻底破坏。
在后世很多中国人将元朝视作中国一个辉煌的时代,动辄说什么“大汗”、“大中国”,殊不知在潘厚仁看来,这恰恰是中国最为黑暗的一个时代,在被粗鲁而愚昧的蒙古人统治时期,汉人诸多传承因此而断绝,不仅仅是文化,还有科技、人文、艺术方面的传承,都因此而出现了断层,可以说,被蒙古人统治的时期,中国的发展倒退了几百年不止!
别去**什么中国人曾经占领过欧洲,那是人家蒙古人的事情,如果有谁一定要强调蒙古人也是中国人的话,那还不如回去把辫子留起来吧,或者说一口流利的鬼子话——别忘了,满清和伪满也自称是中国呢!
“厚仁,如果这巴蜀票号背后真实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凝视着潘厚仁捏在手中的狭长倭刀,秀娘忧心忡忡的问道。
就在潘厚仁与秀娘因为巴蜀票号背后,或者准确点说,是纪纲手中可能掌控的力量而担忧的时候,在花夜里,也有一男一女正在商议着。
房间当中那男人分明就是岷王府世子朱徵焲,而坐在他对面,让其是不是面露沉迷之色的女子,却赫然是漪梦。
此时的漪梦脸上哪里还有巧兮笑兮的模样,面色沉重,双手平放于刺绣娟桌布上,两眼凝视着那朱徵焲,“潘厚仁已经知道你在京师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哎哟,说起这个家伙,我都头疼!”
朱徵焲在这漪梦面前竟然没有半点世子的架子,别说是世子,就连公子的架子好像都搭不起来,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脊背顶住椅背,虽说神情有些苦恼,但眼神中却飘荡着浓浓的火焰,欲火。
这欲火是不是冲着漪梦而去的,恐怕只有朱徵焲自己才知道,然而奇怪的是,堂堂岷王府的世子,此时竟然会死死的控制住眼底的欲望,不让其有一丝一毫泄露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朱徵焲也没法在漪梦面前隐藏他的心思。那漪梦,唇角微微牵扯,露出个不屑中带鄙视的神情,“还在想着翠花?难怪你就这么没出息!”
“翠花?”
朱徵焲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学着漪梦撇嘴的模样,道:“难道你没发现整个花夜里,就只有翠花跟你最像么?我骑的哪里是翠花,而是…”再说就有些露骨了,即便是朱徵焲,即便是在花夜这个勾栏里,即便他面对的是花夜最大的老鸨,但还是在最后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
“幸亏你没有说出来,不然我就让人拿着棒子打断你的腿!”
漪梦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若是潘厚仁见到这幕一定会惊讶非常——区区一个老鸨,是什么依仗,让他敢对堂堂世子这般说话,还要不要命了?
漪梦敢这样对朱徵焲,当然是有自己的依仗。别的不说,就看朱徵焲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因此将嬉皮笑脸的神情都收了起来,就知道漪梦不是在说大话,或者,她真的有这般的实力!
“潘厚仁不好对付,今天你也见识过了?油盐不进啊!当初在昆明,我家老爷子跟我就没少吃他的苦头!我告诉你,今天他可不仅仅是追着我进来了的!”
“哦?”
漪梦眼角微微一挑,紧跟道:“不是追着你进来的,难不成是追着我来的?”
“那难说!在京师里有几个男人没听说过漪梦的大名,又有几个男人…咳咳,不说了,我的意思是说,潘厚仁做事从来不会那么浅显,如果仅仅是为了我而来,他不会白花那几百两的冤枉钱,我看啊,他是盯上你们花夜了!”
古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最大的敌人!朱徵焲是不是潘厚仁最大的敌人现在还不知道,但绝对是个很了解潘厚仁的人!他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如果潘厚仁仅仅是为了证实朱徵焲的存在,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用,绝对不会在花夜开销掉几百两银子。
可惜的是,朱徵焲的话,漪梦不相信!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掌控着京师第二大勾栏院的女人,漪梦总认为自己是很了解男人的,尤其是像潘厚仁那样有钱的男人!这男人拼了命的赚钱是为啥,还不就是为了花在女人身上。
钱也好,权也罢,说直白了就是用来花的!花钱的途径,除了吃喝拉撒,也就只有女人了!所以漪梦认定朱徵焲的话不对,潘厚仁或许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没打算花那么多钱,是因为花夜的姑娘们有本事,才让潘厚仁活生生的掏出了几百两银子!
可漪梦却没有认真的去想过,如果潘厚仁真是她想象的那样,又为何早早的就离开了花夜,却没有将五妹和十三娘弄到床上去呢?
这些细节的地方不是漪梦想不到,而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自动自觉的忽略了过去。
“况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瞧上了我这个花夜了!”漪梦脸上的神情突然转为晒笑,好像她脑子里想到的那种可能真的很好笑一般,到最后她竟然真的是笑了起来,让坐在她对面的朱徵焲感觉很莫名其妙。
“瞧上了花夜,哈,瞧上了花夜的人难还少不成了?世子殿下,当初你跟你的父亲,岷王殿下岂不是也瞧上了花夜,结果呢?他潘厚仁,是仗着镇国将军二等伯的封号呢,还是仗着他有个结拜大哥黄俨?抑或是平西侯沐晟?笑话!”
说道这里的时候,漪梦笑容突然收歇,变得无比冷峻:“他瞧上了就一定能够得到?我看天下人瞧着皇帝那宝座眼热的也不少,别说去抢了,有勇气说出来的又有几个?世子殿下,你有这个勇气么?”
不知为何,明明漪梦口口声声的叫朱徵焲“殿下”,可就是一点尊敬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给人一种不屑一顾的味道。
明明漪梦是将朱徵焲以及岷王朱楩作为一个反面例子在用,偏偏那朱徵焲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还陪着笑道:“那是,花夜的背景绝对不是区区一个潘厚仁可以动的了的!”
口中这般说,朱徵焲心中却又在冷笑:动不了?是啊,当初在昆明的时候,他潘厚仁还屁都不算一个,老子也以为他动不了岷王府?结果呢?哼,咱们岷王府也就罢了,难道汉王就赢了?漪梦啊漪梦,且让你这婆娘得意吧,等到真正面对潘厚仁的时候,你才知道那小子的可怕之处!
正所谓是各怀鬼胎,都不是善茬。漪梦在逼视朱徵焲,不把世子当盘菜,那朱徵焲也就乐得让漪梦误会潘厚仁,心中盘算着看好戏,最终不管是潘厚仁胜利还是漪梦这边获胜,他朱徵焲好像都不吃亏。
说完了潘厚仁的事情,朱徵焲又提到了他来京师最重要的一件事。
“火铳案怎么样了?到底结果出来了没有?我父王对此事相当慎重,漪梦姑娘这边还有啥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岷王府拿得出来,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火铳案?”漪梦听到这三个字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事情现在还真是不好说!皇上召这个潘厚仁来京师,听说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火铳案,你们岷王府…唉…”
漪梦的叹气摇头,让朱徵焲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看岷王一系乃是真正的藩王,在经历了两次朝代更替之后,朱楩在明朝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民间声望那都已经跌入了最低谷,甚至连个外姓的国公都不如,更不用说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若是岷王府在朝堂上还能有点影响力的话,他朱徵焲也就不用在漪梦面前低三下四了。
“漪梦姑娘,难不成事情又有了变化?”朱徵焲焦急起来,开口问道。
“是有点!都是那潘厚仁,在皇上面前说什么火铳无非是从几个王府里流落出来的,只因为无论是京师的火器营还是制造局,都已经反复核查,没有一件丢失的,你们岷王府,可敢将账目交出来?”
漪梦这话,纯属是在胡说八道了!
若是让潘厚仁听到漪梦如此编排他,不知道会不会抬手给这个女人几耳光?潘厚仁的确是向朱棣汇报了关于火铳案的最新进展,甚至于此时朱棣都在考虑要不要将远在昆明的刑部尚书给召回京师,可潘厚仁啥时候说过,火铳案里的那把火铳,有极大可能是出自某个王府?
这纯属是漪梦顺口胡编,可却将朱徵焲给吓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两眼巴巴的瞅着那漪梦,再三要让漪梦帮忙。
“这你也知道,宫里面的事情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在皇上身边能说上话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太子和皇太孙的人,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去找汉王殿下帮忙,他也有这个能力啊!”漪梦不慌不忙的喝着茶,像真是想将这事情给推了一般。
可是朱徵焲哪里敢去找汉王帮忙呢,说到底他岷王府沾上这档子事情,还就是汉王给朱棣的那一封信造成的,如今他到京师也有一段时日了,银钱花费了不少,可真正能够帮上忙的人却没找到一个。
太子殿下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在如今的朝堂上有个怪事:太子一系说话,没有皇太孙一系说话管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