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潘厚仁想明白其中缘由,朱瞻基已经招人进来,下旨班师回朝!
想来这个时候,京师那边的庆祝活动已经准备好了,潘厚仁也没法不跟着,只好安排风野子等人自行组织返回京师。谁知道他这个意见却是被朱瞻基给反驳了。
“风野子他们不跟着走怎么成?这次回到京师,应该举办一次盛大的欢宴,皇家巡回演唱会继续举办,朕已经下旨,让赵王来京师.”
赵王朱高燧到京师来观看演唱会?
潘厚仁抬头瞅了瞅朱瞻基,想从朱瞻基神情里瞧出些端倪来。
要知道,不管是赵王朱高燧还是已经入狱的汉王朱高煦,其实都是朱瞻基这个皇帝最大的敌人!
至亲是敌人,这样的因果轮回也只会出现在帝王家!以朱瞻基的智慧,又岂会对赵王朱高燧放心?既然不放心,又何以专程邀请赵王前来京师观赏演唱会?
“赵王,乃是反贼朱高煦的嫡亲兄弟.”朱瞻基语速极为缓慢,声调被拉的很长,“回到京师后,朕必然要会同内阁大臣,商议个处理意见出来,或许到时候,还要看看赵王的意思,亲兄弟,嘿,那是亲兄弟啊!”
这个时候潘厚仁算是听出味儿来了,朱瞻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招朱高燧进京师,就是为了敲打敲打这个赵王,让其好好看看朱高煦这个前车之鉴,以绝后患。
对此潘厚仁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这是帝王家的事情,搀和进去最后倒霉的人一定是自己。
大军班师,乐安城大搜捕也已经完成,潘厚仁跟着朱瞻基的行在一道返回京师,他可没有兴趣参加审判大会,径直回家,看自己的家人去了。
就在潘厚仁跟家中诸女卿卿我我的时候,皇宫里却是吵得个天翻地覆。
有一件事情,是潘厚仁不知道的。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朱瞻基告知随行的大臣,说是回到京师将会举办大型的庆典活动,而他也准备邀请赵王朱高燧来参加庆典。
原本吧,大家伙儿都在高兴朱高煦伏诛,也没有想过赵王的事情,偏偏朱瞻基这么一说,顿时就引燃了火药桶子。
正好此时户部尚书陈山迎驾,在面见朱瞻基的时候就径直进言:
“朝廷如今大胜逆贼朱高煦,然逆贼朱高煦跟赵王朱高燧乃是嫡亲兄弟,古人云上阵父子兵,为免后患,朝廷大军宜乘胜移师向彰德,袭击赵王朱高燧,这样朝廷就永远安定了。”
朱瞻基微微一愣,一时半会儿却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事关重大,他干脆召来杨荣回答。
当时也巧合,杨荣就在外面跟大家伙儿说这个事情,进来听了自后,自然称赞其是大计。
既然杨荣也点头,朱瞻基就不得不慎重对待,立马又召蹇义、夏原吉,这两人不敢持异议。朱瞻基遂要大家伙儿定义。
此时又有一个插曲发生。
因为潘厚仁乃是此次平叛之大功臣,朱瞻基提出要潘厚仁列席,却是将众多大臣给吓坏了!
可不是么,这潘厚仁才多大点年纪?平定乐安叛乱已经是不世之功,一辈子都难遇一次,若是对付朱高燧的事情再让潘厚仁搀和一把,还要不要人活了?众臣反对,朱瞻基也只好不了了之,让大家伙儿拿主意。
杨荣沉思片刻之后,请求先派遣敕令赵王,就说赵王朱高燧与朱高煦乃是同谋,谋逆大罪。敕令先下,而大军随后即可赶到,到时候朱高燧毫无准备,自然受到擒来。
朱瞻基听了之后暗暗点头,这也是个办法,只要能够拿下朱高燧这个三叔,那世上还真就没人对他的皇位有半点威胁了。
见朱瞻基点头,杨荣连忙传旨杨士奇草拟诏令,谁知道事情到了杨士奇这里,却又出了幺蛾子。
那杨士奇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文化人有文化人的坚持和底线。在弄明白杨荣的意思之后,杨士奇立马就反驳道:“事情必须属实,天地神鬼怎麼可以欺骗啊!况且敕旨以何为辞?”
杨荣也不服杨士奇,当下冲其大吼:“这是国家大事,你怎麼能反对?只要命锦衣卫逮捕汉王府的人,说起与赵王府同谋,就是事情的原因,怎麼会担心没有理由?”
杨士奇称:“锦衣卫的责状怎麼可以说服人心?!”
或许是见自己一个人无法说服杨荣,杨士奇将杨荣丢在原地,自己拂袖去找了蹇义和夏原吉。
“两位怎么说?此事非比寻常,锦衣卫若经此事必定一飞冲天,再现冤狱!况赵王谋逆并无实证!”
蹇义点点头,道:“但皇上意思已经定了,大家意思也定了,阁下怎麼能忽然从中阻止呢?”
夏元吉倒是站在一个相当中允的立场上,拍拍杨士奇的肩膀,摇头道:“此事的确需慎重!然事涉藩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皇上听从您的主张,现在不去采纳。以後赵王有变,如同永乐年间孟指挥的举动,到时候谁承担罪责?”
即便夏元吉如此善意的提醒,那杨士奇仍旧坚持己见:“现在这事与永乐年间的不同。永乐年间,赵王拥有三个护卫,现在已经去掉其中两个。况且当时孟指挥所为,王爷实际并没有参谋。不然的话,赵王岂能活到现在?”
蹇义问道:“即如阁下所说,那现在又有何不同?”
杨士奇称:“为今之计,朝廷重尊属,厚待之。有怀疑,则严防之,亦必须没有怀疑,而国体也可以保持端正了。”
蹇义、夏原吉对他说:“阁下所言虽然得当,然而皇上特别信任杨荣的话,不如你们两人先商定下也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士奇也知道再跟蹇义和夏元吉谈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他向两位大臣告辞,又回过头去找杨荣。
“太宗皇帝(朱棣)只有三个儿子,皇上只有两个亲叔。一人有罪是不可以宽恕,而没有罪的应当厚用,这也是仰慰皇祖在天之灵啊。”杨荣不肯改变主意。当时杨溥亦赞同杨士奇的主张,杨溥就说:“我们两人入见皇上,大军必定不能移动。”杨荣听闻杨溥的看法,即要进谏,杨士奇亦接踵而至,门卫阻挡两人不得入见。
之後,朱瞻基召蹇义、夏原吉,蹇义将杨士奇的话说出,朱瞻基心中有所不悦,却也不再说用兵的事情,於是大军班师回京。
等到班师回京,朱高煦父子家属都抵达京师,朱瞻基命工部筑馆室於西安门内,安处朱高煦夫妇男女,其饮食衣服的奉给,仍然按照以往制度未曾改变。
而这个时候,朝廷里的重臣云集,一面是为了制定出处理朱高煦的章程,一面也是商议究竟该如何对待朱高燧。
因为有路上的那么一出,故而朝廷重臣们基本上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杨士奇为首,觉得不应该以莫须有的罪名剥夺赵王的爵位,惩治赵王;另外一派则是表面上以杨荣为首,其实是以朱瞻基的意思为核心,觉得就应该一劳永逸,剪除了赵王朱高燧。
朱瞻基在这场论战当中充当了裁判,可他心中其实很想去当运动员。
见双方始终僵持不下,朱瞻基不由得有些恼怒,转头问侧立在旁的王振,“潘爱卿何在?”
潘爱卿当然是在家中陪娇妻美妾咯!
但王振如今跟潘厚仁的关系,那可是不输当年黄俨跟潘厚仁之间的那份感情,明知道潘厚仁是在陪家人,他还是微微一躬身,压低嗓门回道:
“皇上,潘侯爷他回到京师后身体抱恙,正在家中调养!”原本王振还想加上一句,说潘厚仁身体抱恙,由国师亲自调养,可一想到说的多就错的多,最终还是以极简的方式来回答朱瞻基。
微微一皱眉头,朱瞻基继续道:“王振你看这群人,想不想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赵王,竟然能让他们争的面红耳赤?潘厚仁可是没让朕操半点心,就拿下了朱高煦,哼,比起来,他们简直差远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瞻基的话也没说错。但潘厚仁强就强在他对历史的认知,如果没有这些“先见之明”,怕潘厚仁也不能跟此时朝堂上那些“跳梁小丑”相比,至少不可能超过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
可惜这其中的缘由,朱瞻基不知道,王振同样是不明白。
“可否要微臣去请潘侯爷入宫?”
“暂且不用了!他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让他休息休息,回头你让御医馆去两个人,看一看,需要什么药材,在内府里取就是了!”对于潘厚仁,朱瞻基还是比较爱惜的,毕竟他也知道了乐安王城里的一场恶战。
虽说这场平叛之战朝廷表面上的损失就是兵马出行的开销用度,朝廷兵马几乎是一卒未损就取得了胜利果实,可对于朱瞻基来说,潘氏集团的损失,那就是他自己小金库的损失啊!
相比起来这种损失跟让他觉得心疼。
从潘厚仁报上来的战损,还有这接下来的抚恤等费用,朱瞻基看的是一阵阵肉疼!他倒是情愿这些损失都由朝廷军队来承担,所耗费的怕不过十分之一而已。当然,朝廷军队的战斗力也确实不如潘氏集团卫队,同样强度的战斗,恐怕兵马的损失会更大。
“王振你先去吧,这里让他们闹腾,回头朕再去看看潘厚仁!”摆摆手,朱瞻基让王振先行离开,他心中清楚,想眼下这种局面,没有个三五天的功夫,是出不来结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