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并不代表潘厚仁就会对这个年轻御史好言好语!大家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不管现在站在潘厚仁面前的是普通御史还是刘观,潘厚仁都不会给面子!
“你算什么东西?”
当那御史还在瞠目结舌的时候,潘厚仁又是一声低喝,不是怒吼,仅仅是一声低喝而已。
然而对于这群御史来说,这种遭遇却是从未曾发生过的。
他们过去是读圣贤书的人,现在是清高的御史,在他们的人生经历当中,啥时候有机会见识潘厚仁这种带着“浓郁后现代主义色彩”的流氓行径?
不是他们不想反击,而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在他们读过的圣贤书里,可没有这方面的素材教他们该如何回击潘厚仁。
是说“我不是东西”,还是说“我是东西”?当然,也有人想到了,是不是可以回击:“你又算什么东西?”但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思维方式,他们脑子转的快,而且多,马上又会想到,如果这样反问,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东西?
“一群傻逼!”
潘厚仁眼神略过众御史,见其哑口无言,便不屑转身,招呼四疯准备离开。
“你们.你们不准走!”
见潘厚仁要走,御史们不干了!他们是天下百官的监督者,怎么能够“坐视”潘厚仁这个朝廷命官“欺压”了“良民百姓”还能大摇大摆的离去?所以哪怕他们已经被潘厚仁的气势打压,但还是在最后关头开口说话,想先将潘厚仁阻止下来,然后再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惜,今日之潘厚仁已经不是往日之潘厚仁,他心态的改变注定御史们会踢到铁板。
“不准走?”
潘厚仁快速旋身,身形一动,他那张脸就凑到了御史们的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
在所有人都以为潘厚仁会像揍刚刚那些人一样的揍御史,就连那些御史都这么认为的时候,潘厚仁那张俊俏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你们怕我打人?怎么可能呢,我大哥可是东厂的厂督啊,我怎么能够不讲道理呢?要是我不讲道理,到时候被锦衣卫给抓了怎么办呢?到时候我大哥还要去锦衣卫大牢把我捞出来,那样他岂不是很丢脸?哦,是了,诸位御史大人,要是你们被锦衣卫抓了去,谁来捞你们呢?”
威胁,赤露露的威胁!
虽然潘厚仁口中说的是他打人会被锦衣卫抓进大牢,但御史们的脑子里装的又不是傻子,谁还听不出潘厚仁的言下之意?他大哥黄俨是东厂的厂督,监管锦衣卫,使唤锦衣卫找由头抓几个御史又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即便今日大家闹腾起来了,锦衣卫一视同仁将潘厚仁和他们一起抓紧了镇抚司大牢,到时候黄俨一句话就可以让潘厚仁无罪释放,可他们呢?
他们可没有信心,让都察院的头头去锦衣卫将他们捞出来,那地方,只要是个官,都不愿意沾!
傻了!在潘厚仁这种彻底不要脸的威胁之下,这些御史们傻了!
闭嘴!除了闭嘴之外,更聪明一些的御史已经开始将眼光转向别处,最聪明的已经低着头在一步步的后退。虽说今日虎头蛇尾会让他们感觉有些丢脸,会让他们胸腔里那颗“拳拳报国”的御史之心受到伤害,但跟进镇抚司大牢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来日方长,潘厚仁咱们走着瞧!”
这几乎是所有御史们的心声,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将这句话说出来!
在潘厚仁,还有围观人的注视下,御史们一个二个的低着头,缓缓的退走了。
潘厚仁也走了,因为他告诉四疯,今天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杀人的!
“你太嚣张了!”
刚刚听到消息,从东厂赶来潘厚仁家中的黄俨,在潘厚仁讲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愚兄虽然已经坐上了东厂厂督的位置,但如今机构新设,百废待兴,若是得罪的同僚太多,将来是举步维艰啊!”黄俨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没有远见,但是跟潘厚仁的“远见”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东厂将来会成为一个何等威武的机构,黄俨不知道,潘厚仁却很清楚。作为大明三大暴力机构,在西厂没有出现之前,东厂可以说是独占鳌头的。
当然,一个人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会受到本身性格的影响,黄俨可以说一辈子都在朱棣身边伺候着,所以性子更趋向稳重和细致——皇上身边的事,来不得创新和冲动。
“大哥,你且听小弟我一言!”
潘厚仁并没有急于打断黄俨的话,相反,他是等黄俨将心中那份焦躁发泄完了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他要给黄俨灌输一些观念,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已经坐上东厂厂督的位置,就要用一个厂督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纵观朝廷文武百官,还有谁比他黄俨更受朱棣信任?
没有,再没有任何人比黄俨更受朱棣信任了!否则黄俨又岂会成为东厂的厂督?既然已经深受朱棣的信任,那么将东厂经营的四平八稳,那就是错误,因为那样的东厂,不是朱棣希望看到的。
这些观念接受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在黄俨这个年龄阶段,正是一个人思维开始彻底固化的时候,否则怎会有“老顽固”这个词的诞生呢?人老了,就容易变得顽固。
但幸亏在“顽固”之上,还有句更让黄俨畏惧的俗语——伴君如伴虎。如果不能让老虎高兴,那么就只会被塞进老虎的牙缝。黄俨当然不愿意被塞进老虎的牙缝,所以他只能听从了潘厚仁的建议。
潘厚仁的建议很简单,想要成为朱棣的“心上人”,就必须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当初的纪纲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皇帝不是人,是神,是其统治国度里的神。神既是无所不能,但又不是万能,有些事情,神想做却是不能做,在那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帮神完成工作。
从某种意义来说,潘厚仁就是在帮朱棣做一些事情,做一些朱棣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情。比如说,赚钱。
天底下哪有不爱钱的人呢?别说什么皇帝富有四海可以为所欲为,没有钱,谁让你为所欲为呢?没有钱,谁能帮你为所欲为呢?所以越是想要做大事的皇帝,就越是需要钱。
不仅仅是朝廷要有钱,更重要的是皇帝本人直接掌控的钱。
其实做个昏君也需要本事,否则根本就没有做昏君的资格。君不见后世,那慈禧太后不也就穷的连祝个寿都需要克扣海军的军费么?
朱棣是个想做事,做大事的皇帝,所以他对钱的渴望,超越了大多数帝王,这也就是为何他能够容忍潘厚仁的缘故——可以帮他赚钱!
俗话说的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皇帝是男人,既是大丈夫又是小丈夫,所以皇帝不仅仅要钱,同样也要权!
别以为坐在龙椅上就真是说一不二了,从古至今,政令不出金銮殿的皇帝难道还少了?成立东厂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将自己的皇权巩固么?为了体现一个皇帝的价值么?
所以潘厚仁要黄俨摆正自己位置,当好朱棣手中的刀子!
刀子要刀子的觉悟,不够锋利的刀子还不如一根棍子呢!
经过潘厚仁这么详细的一解释,黄俨总算是明白过来,也知道为什么最近朱棣总是对他有些不远不近的愿意——感情是他误会了朱棣的想法了,东厂要的不是平静,而是威信!
东厂想要树立威信,该借谁的脑袋?
“都察院!我想,咱们的皇上早就看着个叽叽呱呱的部门不爽了!”潘厚仁两眼闪过一道寒芒,缓缓而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潘厚仁这人“世事洞明”,虽说历史因为潘厚仁的出现已经在发生改变,但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比如一个人的性格。
刘观,自从当上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之后,确实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言官无罪”这是汉人朝廷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自认是明君的,都不会去触犯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刘观总觉得自己这条路选择的很正确,可以随便咬人,而被咬的人还得强忍恶心,说咬的好,咬的妙,咬的呱呱叫!
跟纪纲咬人不同,刘观咬人却不一定会真正得罪一个人,就跟后世娱乐圈子里的那些明星大腕们一样,一段时间不弄点破事儿出来,就失去了存在感,官场其实也是这样,被都察院咬,只要不是咬进骨头,咬断脖子,大多数官员还是很高兴的。
有人咬才证明自己在做事嘛,至少不是“尸位素餐”的废物不是么?至少是在为国为民做事不是么?救人一命撞翻了菜摊,难道就能说不是做好事了?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能够时不时被都察院轻轻咬上几口,实在是一种刷存在感最好的方式。
刘观心中很明白这个游戏规则,而且他也很热衷玩这个游戏。
但最近他总感觉这个游戏玩起来越来越艰难。
一个游戏能不能玩下去,除了有没有人参加玩之外,更重要的是有没有人破坏游戏规则!过去没人破坏刘观的游戏规则,故而他玩起这个游戏来很得心应手,也玩的很舒畅!
然而现在潘厚仁出现了。自打这个年轻人以强势进入刘观的视线之后,刘观就感觉这个年轻人很麻烦,因为他不按规矩出牌,不遵守游戏的规则。
刘观很讨厌潘厚仁,尤其是当他知道今日都察院的一群年轻御史竟然在大街上被潘厚仁给骂了,而且还是潘厚仁当街打人,御史出面制止的情况下,被骂了!
“本官绝对不允许这种这种害群之马坏了朝纲,一定要弹劾,狠狠的弹劾!”刘观在都察院的大堂里走来走去,厚底的官靴踩在平整的木板上,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跟他那不算魁梧的身材相比,脚步显得过于沉重。
大堂里的其他御史们都不敢出长气,生怕惊扰了自家大人,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一个二个的低眉顺眼,没事的也在找事情做着。
“那个谁.”
刘观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像是终于下了决心,又像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一般,突然停止了踱步,开口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