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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旱

彀中记 庙街四斗米 3076 2024-11-18 07:01

  “老爷,今年的纺料咱们收的不足啊,不这松江,便是北边的嘉定,西边的宜兴、苏州那些老客户,今年都没有更多的存棉。”陈家福的书房里,老管家陈禄正在和他着生意上的事情。

  “哎,这老天爷还真是让咱们不好过啊,接连的大旱,便是咱们这江南的鱼米之乡也不拉下,难怪西北那些流民造反,听今年山东和河南河北也都赶上了大旱,粮食肯定是歉收了。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但现下不管怎么样也得想法解决,陈大人在京师里面可是和我们都好了的,搁到别人家,也没有这样的生意可做啊。”

  “那老爷你看往南边杭州那边看看怎么样,毕竟做着行当的那边不比这边少,也许就能找到一家两家也不准。”

  “看看吧,现下也只能这样了,让各处店铺里的掌柜的都打起精神来,到五月底最好能找到更多的货源,不然,到八月份,怕是完不成陈大人给的份子了,得罪了上面,以后什么都不要做了。”

  “老爷放心吧,已经让下面的各个掌柜的盯着了,现下也只能看杭州那边的消息了。”

  笃笃笃,笃笃笃。

  进来。

  “老爷,铁匠铺子里的唐三来了,是有事要问老爷。”一个下人从外边跑进来道。

  “他来干什么,阿禄,可曾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知道了,大概和少爷有关。”

  “哦,和阿政有关,阿政又怎么会跟这唐三有来往?”

  “是这样的老爷,少爷前些日子好像要建个什么炼铁的工厂,便找那铁匠铺子的老雷商量一些事,大概什么事情影响了那老雷打造器具了吧。”

  “难怪阿政前些日子让我给他找一块地,原来是这个事情啊,这臭子还真能折腾,折腾谁不好,非得把这唐三带进来。阿禄,你去告诉他,规矩我是不会坏的,让他别没事瞎想。到时候能交齐货就得了,若是让他回到运河上,哪里又有现在这样活的滋润,福享够了!。”

  “是,老爷放心,这样的话还是我来吧,唐三也算是个衷心的伙计。”陈禄转头对着那个下人道:“走吧,把那唐三领到前屋等我。”

  对于这样的事情老陈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下担心的还是生意上的事情。天灾摆在那里,做这行生意的又不止他一家,货源自然是少了,现下这便成了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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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江府衙

  知府方岳贡正在看着下边各县的陈条,在他下首则坐着整个松江府的官员:临近的上海县、青浦县的知县以及这府衙里的同知、通判和推官。那受了陈家气的吴松原赫然在列。

  “各位,今年这旱情还是颇为严重的,前日我到这田间看了一下,一些差一的田明显的供水不足,秧苗长的可是不怎么样。现下大家都在这里,都这该如何吧。”

  这方岳贡作为松江府的知府已经快要有十年了,这在大明朝来也是一个异数了。一地为官能呆着这么长时间,且是这富得流油的松江,明这方知府还是有些能耐的。实际上这方知府在任上也算是个清明的官吏,到了这松江后,不仅兴修水利,还对于屡犯海边乡镇的海盗进行了清剿。这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个有作为的官了,比那些一到任便大肆贪墨,但对治理地方毫无办法的官老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为上官如此,这松江府里的各县官员也不敢有太大的觊觎,相对来这吏治还是比较清明的。

  “大人,这旱情我看还算不太严重,咱们这松江地界河网还是很多的,只要能修好那些损坏了的水利设施,这个问题还是能解决的。倒是这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些事情不得不重视。”这话的是上海县知县。

  “来轻巧,可这修水利便要动用银子,现下这三饷已是让咱们这松江地界有些吃不消了,若是在加派银子来修这水利,你道那些种地的不会起来造反怎地。诸位也都看这朝里的邸报,现下的山西、陕西是个什么样子,不会不知道吧,那些起来造反的流民,便如同蝗虫一样,什么都吃个干干净净。”旁边的青浦县知县不急不慢的道。

  “哎,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看着这庄稼旱死吧。”一个同知在边上插话。

  这句话问完之后,大家伙便都静悄悄的不再什么了,好像都不知如何是好似的,反正天塌下来有上官着,他们下边这些办事的,主意还是少出的好,别弄不好事没办成,还给人都得罪光了。

  那方知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这些人都不话,心里面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也不是没能耐,但这一到关键的时候,便都装着和自己没关系了,这便是为官之道了。便如同朝里面有人建议皇上加派剿饷、练饷还有辽饷一样,立刻就会有那些自诩为清流的进行攻击,什么此乃亡国之策,这样会更加激化那些流民起来造反。的都是头头是道,但不加派,又有什么办法啊,难道天上会凭空掉下银子不成。就从来没有一个官员从自己兜里掏出银子来帮着朝廷度过这个难关,当初他们读夫子的那些言论的时候可都是摇头晃脑的,可到了自己身上,便不是那样了。

  “既然诸位都没有办法,那我来一个法子,诸位且听听。这方知府道,既然不能加派银饷,那这样如何,咱们倡议本地士绅募捐,谁家的田多,谁出的便要对一些,谁家的田少,那便少一些。这样得来的银子也都是用在大家身上。不过这里句话,要想让本地士绅拿出这银子,咱们在坐的诸位是不是应该先带一个头,这样也算是个榜样。”

  方知府这些话一完,边上的人都一个个愣住了。心这方知府怎么出这样的主意,难不成要和这松江地界的士绅们过不去。要知道这银子是自家的,这水利可是公家的,只听过损公肥私,却不曾听过损私肥公,最后还让咱们这些人也抽头,这不和剜大家伙的肉一样吗。

  “大人,我看此法不妥,本地缙绅又有几个和朝里面的大人物没有关系的,平白的让这些人出银子,好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得来,这不是得罪人的事情吗。若是朝里面的人不高兴了,恐怕会影响到大人的前程的。”这话的是府里面的一个张姓同知,这样的法已经算是很露骨了。

  这话一完,那些边上的人也都纷纷赞同,其实他们是不想自己也跟着拿银子。

  “哼,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本官不怕这前程丢了,若是连这农事都不顾了,那朝廷要本官何用。这件事本官来办,诸位到时候跟着就是,若是有谁什么,或是有什么祸事,本官一人担着就是。

  他这一,下边这些官员便也不再反对的意见了,毕竟这位是自己的上官,每年的考评还是需要这位来做的,真要是惹得他不高兴,自己的前程还真会出问题,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可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见到众人又都归于沉默,这方知府便也不再什么了,他知道他刚才的手段过于刚硬,但也是没办法,若不用自己的官位去压这些人,指不定又会有什么话出来,总之就是要拖他的后腿,因为这些人本身就在这松江地界里占有很大块的田地。

  这样这场府会便要散了,但刚想散了,这方知府忽又想起刚才那上海县知县的海边的事情,便又问道:“有生,你刚才道海边上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啊,难不成还是那海浪侵蚀岸边的事情。“

  “大人您对了,前些年您修的防浪堤坝,这些年被那海浪打的也差不多了,最近看了一下,很多地方都散了,海浪打过来再退回去便要带走许多泥土,谁家的地在那里谁就倒霉啊。”

  “嗯,看来这银钱还要加上一笔啊!”

  这句话一完,这边上坐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心跳加速了许多,难道还要割更多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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