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叔,这是从那些鞑子的船上缴获下来的货物清单,我都整理好了,你看看。”一个账房对陈禄道。
“哦,你放到那里吧,记得叮嘱船厂的工人们,能把那些福船修好就尽量快一,现下马上就入冬了,那些散居在城外的农人若是有会那木匠手艺的就让他们坐火车进城,到船厂那边帮着修。”
“知道了,没什么事我下去了。”
见到那账房出了办公室,坐在一边上的阿辉颇为好奇的问道:“禄叔,那鞑子的船里能带什么货出来,他们那里怎么都是苦寒之地,若是有什么好东西,那还跑到咱们大明来抢什么。”
“呵呵,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若是没猜错,这些货里边,人参和东珠应该是有一些的,再就是貂皮或是别的野兽皮子。这些可都是万历朝的时候女真那边正常的供奉用物啊。起来,这些以往还都是李家把持的生意。自从老奴扯旗子造反后,这些货可就渐渐的断了。能把这些个东西弄过来的,不是山西的商人,就是辽镇的军兵。”
“哎,这些陈年旧事,我等是不知道的,倒是禄叔跟着老爷时间长,知道的比我多。真是没想到,闹了半天,那些山西的商人竟还跟这鞑子们做买卖啊。哦,还有这辽镇的军兵,这不是私通鞑子吗。朝廷好歹一年到头不停的往北边送军饷啊,他们怎么还自己做起这买卖来。”
“这样的事情,这满天下,像我等庶民,又怎么会知道的更多,还不是都被那些当官的半路给截留了。收上来一万两银子,倒是有一半以上进了那些当朝诸公的口袋里,剩下的到了九边,各处总要有个分润,所以啊,那些真正当兵的,基本上分文得不到。你道朝廷会像咱们家少爷那样下重金养那些军兵?那几个大的藩镇,哪个不是靠着自己手下的亲兵才把那阵仗撑起来的。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用的还都是那些自家养的亲兵。那些军饷,好歹有一些是用在那些亲兵身上的。”阿辉这样一问,倒是勾起了老管家陈禄的一些回忆。
“啊,难怪啊,我咱们这朝廷怎么每年都收银子,可是就是填不死那九边的窟窿,闹了半天这银子都这样出去了。哎,看来这大明朝啊,真是悬啊。”
“行了,不这些没用的了。我让你过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阿峰已经派人从那些三顺王的手下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了。这些人是到山东登州那边做买卖的,是那边有许多大主顾,他们长年和这些鞑子做这生意。鞑子们的兽皮除了卖给口外的山西商人外,在就是从海路走,卖给这山东的商人。三顺王他们不管怎么都是从这山东地界反出去的,对那里地形也是熟悉,这些年一直在做这样的生意。不过我要和你的不是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而是这次阿峰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这些跟着水手过来的人当中,有许多是鞑子训练的细作,是想借着这次做买卖,从登州那边上岸,依次刺探咱们大明京师附近的情况。等你这次回上海,把这事跟老爷一,没准就能对老爷有用。运河上的那老冯,我若是猜得不错的话,怕是早就和鞑子有往来了。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对咱们家有什么拖累呢。”
“哦,这些鞑子倒是想的周到,听以往鞑子破城,都是采用这诈城门的手段,现下看来还真是应了这法。照这样推测,这些鞑子岂不是来年又要有什么大事情要干了?这也不对啊,去年冬天才劫掠完的,怎么来年就又要入关。”
“我估计是差不多,要不怎么让你回去和老爷这事呢。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这些三顺王的人可能和郑家有牵连。到目前为止,我这法也是推测。阿峰那些人问话的手段也是够刁钻的了,可是愣是没把那些人的底子给问出来。倒是后来阿峰亲自过去问了几遍,才隐约套出东西来。这些人现下还杀不得,以后可能会有用处,等少爷做定夺吧。不过咱们现下既然知道了这些人可能和郑家有关,这事情就要心处理了。你回去后一并把这事情和老爷以及少爷,我想老爷会做出判断的。”
“看来咱们在这海上做这生意,也是不安生啊。哪里都能挂上郑家,咱们老爷认得这门亲戚这势力可是够大的。哎,他们和这些鞑子私通干什么?这两家一南一北,犯不着掺和到一起啊。郑家做的是这海上贸易,而那鞑子却是指望着每年到咱们大明来打草谷。难道这郑家是替那些鞑子销赃,抑或是那些鞑子也想做这海上生意。这也不对啊。三顺王他们归顺鞑子怎么也有个十多年了,崇祯五年那会儿出的事情吗。要是想做这海上生意,早就应该做起来啊。怎么现下才想起来。”阿辉满脸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这些都不是,我想应该是郑家要和这鞑子接头,先是彼此熟悉,估计再然后就是下注了。哼,这郑家的算盘打得倒是好啊,也不怕被人发现宣扬出去。看来咱们那位崇祯爷还真是不受咱们大明这些官员们的待见啊,郑家现下就有看好这鞑子的意思了。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有了这样大的局面,怎么还眼巴巴的去巴结那些鞑子,难道自己不能出来做吗。”老管家陈禄也是自言自语,当然他看事情总是要比阿辉深上一些的。
“禄叔,这些咱们都管不了了,能做的就是赶快把这些消息告诉老爷和少爷。不过我倒是觉得,以后这海上,那郑家总有一天要倒过来看咱们的眼色。”
两个人又了一阵子话,都是这水师的事情,然后阿辉便出了办公室。待到阿辉出了屋子之后,陈禄才想起来那账房交上来的账目来。拿起来一看,大部分的东西都在他预料之内,可是这里边却多了一样东西------碱面。
陈禄想了一想,便觉得这才解释的通为什么会有十艘船出来做这生意了。女真那边即使产东珠和人参,可是那东西数量也都是有限的,好的那些鞑子肯定不会拿出来卖,都留着自己用。这差一的才会拿出来卖,可是也装不了十艘船啊。现下加上这碱面,就解释的通了。这东西在蒙古人那边可是不值钱的东西,拉着大车随便的装,可是运到大明这边,那就值钱了。以往都是山西那几家大商人在做,可是自从女真征服这漠南蒙古后,这生意便被女真人盯上了。山西那几家大商户虽也在做,可是毕竟两边现在的关系比不得万历朝的时候,这生意做得自然就少。现下肯定是女真贵族听到三顺王的人念叨这事,才想起来从海路上来做这生意。一次拉上好到十艘船的碱面,估计山东这边这以后一年的用度都够了。看来这些鞑子倒是懂得慢慢的渗透啊,指不定现下这大明京畿有多少鞑子的奸细在那边活动呢。
陈禄想到这就不打算往下想了,这一切都有自家少爷来定夺,不定,这碱面在少爷手中会有新用处呢。到现在为止,陈禄最佩服的就是自家这少爷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以及做出来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就是这禄州城通往那辉州城的火车,陈禄那次在闲下来的时候也是特意去坐了一下。感觉很舒服,比坐轿子舒服,而且跑得即快又平稳。从禄州城到那辉州,怎么也有二百多里地了,竟然用一个时多一些的时间就到了,换作大明的一般交通工具,比如骑马吧,那也要两三天,而且骑马也没有这火车坐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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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这次过去,得到一个消息,据那郑家老三,这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好像要打起来的样子。咱们家现下在那南洋的根基还是差一些,所以我想借着这次那些番狗们互相掐架的时机,再在爪哇那边占上一些土地,这样以后咱们家的船队到了那边,也好有个照应。同时在这里,爹,你看,这个岛子若是咱们家给占上了,无论是给船队做补给还是做中转站,这里都是最好的位置。我跟那郑家老三打探了,那里还是无人的岛子。”陈政在他老爹眼前对那郑家人的称呼现下也是变得很随便,仿佛根本没把那郑家当亲戚似的。这倒是符合老陈以往对他的教导。刚才他指的地图上的那岛子,就是后世被叫做新加坡的地方。
“嘿嘿,你注意啊,这郑家老三也就咱们爷俩在一起一吧,出去可不能这么。若是哪天吐了嘴了,那可就是麻烦。至于你的占地的事情,我提醒你一下,郑家是什么态度,你要想清楚。咱们家现下在这海上,还是要靠着人家的。既然扯着人家的旗子,面子上的事情就要做给人家看。他们家若是不什么,那就占了。不过还要看看那些番人是什么反应。我能给你提醒的就这么多了,我早就了,既然让你自己独立做这买卖,一些事情就是你自己来定夺,你自己要想好其中的利害关系。吕宋那边地已经开了那么多了,适当的把地送给那些番人大官一些,这世间,无论是咱们大明的人还是番人,都没有和银子过不去的。得了咱们的好处,他们便要为咱们出力。”老陈慢悠悠的道。
“爹,这些事情我都做好了,你就放心吧。那郑家老三跟我了,他们家那老大对这在海外种地的事情不敢兴趣,是什么耗费多,花的心思也多,不如安稳的做这海上的生意。至于占我的那岛子,我倒是想了个法子。这次我让阿水带着船队过去,直接去安南,到了那里把军械一卸下之后,便装上粮食,直接去那岛子。倒时候就和郑家人迷了路,船坏了,靠在那岛子上,发现没人,就占了。我让张二狗分出五百人给我,这次一起跟着过去。同去的还有许多民工,等一到那岛子上就先修筑一座城池,算是咱们家在那边的一个基地吧。和那些番人也是这样,我估计现下那些番人还没时间搭理我们,好歹咱们挂的是郑家的旗号。不过等到时日长了,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们在那里也应该有立足的能力了。”
“你这做法还真是有些冒险,不过我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就要有担当,别到时候给人家做嫁衣就行。哦,有个事情要和你,阿辉从北边回来了一次,是领着船队训练的时候在渤海湾里面碰上鞑子的船队了。打了一仗,缴获了十艘福船,咱们自己这边倒是没什么伤亡。之后审讯完了才知道,这些人是三顺王下边的人,到山东那边做买卖的。里边有鞑子的细作,应该是到京师那边去刺探的。阿辉还阿禄推测鞑子可能和郑家有联系,我跟你这个就是让你在做这海上生意的时候要长个心眼,这郑家可不能完全靠着。现下看来这郑家是要先下注了,哎,这大明朝啊,还真是要倒了啊。不过我现下倒是真有看不明白了,那郑家老大,我那日看着也算是个枭雄了,怎么就老是想着跟着人家干呢,自家有了这般局面,竟还要去和鞑子联络。难道自己不能出来做?”
老陈这番话前半部分是和陈政通报信息,到了后半部分,倒是有些独自发感慨的样子。他也是有心培养自己的孩子,所以家里的整个生意渐渐的都让陈政自己来打理,一些大的事情渐渐的都要让陈政参与并做决定。能放手让陈政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做这些事情,也看出老陈这个人格局还是很大的。所以他对那郑家私通鞑子的做法很是不理解,明明在这海上已经是开出了一片天地,却还要回过头来想着讨好别人。就好比一个大人,明明力量比一个半大子强,家业也比那半大子大,却还要去讨好那半大子。这便是让老陈想不通的地方所在了,便是那鞑子的军兵却有几分战力,可也不一定就是他们将来能进关做这天下啊。怎么却看好了这些鞑子,真真是想不通。
老陈想不通,陈政却是想的通。他没想到这郑家现在就和鞑子挂上了,看来这郑家的老大还是有一些眼力的,竟能预感到这些鞑子将来能成大事。不过陈政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郑家投郑家的注,自己这边还是要加强自家在这海上的实力。这郑家现下这样的表现,十足的是不知进取的样子,看来自己那便宜大哥郑芝龙还真是要安稳的过那富家翁的想法,可是他哪里知道这将来的历史啊。陈政对于这大明陆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就知道这以后鞑子占了大明的江山,汉人都要在脑袋后边留个猪尾巴。可是这海上陈政知道的却是多一些,南洋那里肯定是被荷兰人占了,再之后就是英国人也跟着过来了,至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则是彻底的没落。自己要在这海外生存下去,怎么也要趁着那些欧洲人翅膀还没硬的时候立好足,到时候满清闭关锁国,奴役汉人,自己也能为汉人保留一线文明。
爷俩就这事情又商议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去睡觉,临走的时候,老陈和陈政了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来年开春完婚的事情,这让陈政头老大,他可是没做这准备。反驳也是没用,只能先应承着,到时候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