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当然不会放纵陈政委托他管理的这些人了,保安军的纪律还是很严明的。但凡是违反里纪律,都是一律革除。保安军待遇那么好,又有几个算不过来帐的会违反纪律。
所谓的土皇帝,指的是陈家在山东地界办事更方便一些。没了朝廷的兵马,鞑子也过不来了,闯贼和那些鞑子也是火并的差不多了,剩下唯一的力量就是这袁营了。本来大明一向都是文贵武贱的,当兵的武将反倒是要听文官的。但是山东地界这些年多次遭鞑子清洗,文官们都是不愿意来这里,原有的也是被杀的杀,跑的跑。此时的大明中枢,对于地方上的控制,已经越来越弱了。剩下的这些文官,在陈峰的银弹攻势下,立刻投向了这“袁营”的怀抱。就连举荐李岩这事,都是陈峰暗中操作的,当然这也是陈政授意他干的。
文官们能管好自己所任的县城府城里的事就算不错了,剩下的乡间,则已经没有余力了。在原本的历史上,作为这山东总兵的刘泽清,反倒是要比那些鞑子还可恶。鞑子进关洗劫各州府,然后这刘泽清也会趁着这功夫跟着打一番草谷,倒霉的都是普通的百姓。
现下陈家的保安军来到了山东,取代了那刘泽清的位置后,情况自然是不一样了。李岩对于治理一方,还是有很多法子的。他以往跟陈政起的那些治理一地治理一城的想法,现下倒是有机会实施了。陈家的庄园其实他管起来还是很轻松的。这些年的战乱,山东各地空出来的土地也是很多,陈家借着这个机会,利用各种方式把这些土地都弄到自己的手下。李岩便管这些土地上的长工和奴仆,同时对于移民的工作,也是暗中加大了力度。
虽然鞑子几次洗劫了山东,但是若是按照人均三十亩地的话,山东当地还是要有许多人没有地可种的。陈家吞并了山东各地许多的土地,在那上边搞屯田。但就是这样,还是有多出的人。因为保安军已经在山东站稳了脚跟,所以陈峰的手下倒是时时刻刻可以从河北,京津附近往这山东运人。这年头,别的不多,就是流民多。官府控制的力度也是越来越弱,到哪里都不需要路引了,这就造成了陈家收人的时候麻烦了许多。
若是在万历朝,或是再差一些的天启朝,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人要来管的。官府对数百年来定下的规矩还是很在意的。但是现下是崇祯朝了,而且是崇祯十六年了,天下各处都已经乱的不行了,又有谁会在意什么路引,什么流民呢。地方上的官员倒是巴不得自己辖区内的流民都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因为所有人都看的很明白,流民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到了哪里,哪里就会出事。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去。自己任内要是没什么大事,那该多好啊。考评上总要有个法的。所谓爱民如子,那也要看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那只有死同年、同事不死自己了。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家从胶州湾和登州那边两下子开始送人,这四个月的时间里,竟然又运送到北岛十万多人。要不是因为中间陈政带着船队出去了,恐怕现下运的人还要多。
在这送到北岛的人当中,就有那么几个人,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们不一样,并不是打扮长相,而是他们的身份。他们表面上是河北那边招来的流民,其实是锦衣卫的密探。
鞑子的兵马在山东这里莫名其妙的消失,外人都是闯贼的兵马和鞑子拼上了。但是作为锦衣卫都督,骆养性是不信的。鞑子那可是好到十万的兵马了啊,这要是拿大明的任何一支武装力量来和他碰,那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其中肯定会有什么蹊跷在里边,锦衣卫就是要为皇上打探消息的。于是骆养性便派了手下的人来暗中调查这件事。
这些人装的就是流民,跟着到了山东后,他们就被往登州那边运过去了。当时在路上这几个人还在吵吵着为什么不停下来,反倒是要到那海边去。不过管事的人马上就告诉他们,他们就是要被送到海外的。
化名为马壮的锦衣卫总旗刘文生,此时正和其他招来的人一样坐在大车里,大车马上就要到登州了,这一路上他也算是看到了山东地界的模样了。和他一路来了的还有好几拨,但是因为要在不同的地方打探,所以走的路也不一样。马壮和手下两个旗扮作逃难的流民,在河北地界往山东走的时候,就遇到一伙人,赶着大车,是山东那边大地主家招长工,想要去的话就上车,一路上管吃管住。
有这样的好事,不干是傻子。锦衣卫这几年可是越来越差了,在城里当值的倒是能靠着各处店面的孝敬获得滋润一些,像他们这些做密探的可就辛苦许多了,身份隐瞒了不,经费却还要自己想办法。给朝廷干活,现下唯一一个好处就是还着一个官身了。锦衣卫世袭,锦衣卫的子弟要是不干这个差事,想干别的也是干不了。
原本以为进了山东了就应该停下来,可是坐着的大车却仍旧不停,还是往山东里边走。这就让马壮感到奇怪了,这地主家难不成在登州那边。这大车也是奇怪,大明地界的大马车都是两个轮子的,而这大车却是四轮的。也不知道这车上安装了什么东西,反正这一路上颠簸的倒是很少。这一路上马壮也是看到了,从不同方向都有这种大车汇聚而来。没进入山东地界的时候他能看到的也就是他们这一伙的十来辆大车。进了山东地界后才发现,和他们一样的车队能有个十来支,一辆大车怎么样也能装个四十来个人,自己这边那就是四百来人,十多支车队那就是四千来人了。一路上管吃,这的多少粮食,再这地主家到底有多少地,要雇佣这样多的人。马壮心里不由得为之一惊。难不成这又是什么流贼要聚众造反不成。可是沿路这各州各县的官府在这件事情上却又是极为配合,难道这些官员们也集体从了贼。这疑问越来越多,让马壮觉得自己原来到山东地界打探的任务应该升级了,应该针对这件事仔细的打探。若是探知了详情,那回去跟都堂也好有个交代,到时候不定就是大功一件。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马壮便跟自己的连个手下打了眼色,让他们不要再鼓噪,安安稳稳的跟着这大车队往前去。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不是这马壮可以控制的了。跟着车队到了登州后,一路直奔海边而去。陈家在去年为了快速的运人,在登州海边上设立了好几处临时的营地,现下有些已经不用了,有些现下则是更加的完善。这些人到了营地,下了车后,马上就有人把他们领导帐篷里,先问有没有晕车晕船的,让自己做好准备,别倒时候上了船就开始吐。其次则是发了干粮和淡水,是在船上可是要呆上个两三天的。
马壮原以为还能继续在这营地里呆上一天,可是他这算盘却是落空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有人过来组织他们排队往临时搭建好的栈桥那边走,此时马壮已经能够看到在海边停靠着许多大船了。
要这几个人,还真就数马壮见识最多。跟着他的那马生一看到这大船竟然惊奇的何不拢嘴,他可是没有看过这么大的大船的。马壮也是惊奇,但是他却不像马生那样。他隐约知道这种船和大明的福船不一样,好像是西洋人的船。心里不禁又起了一道疑问,难道是西洋人在这里边也插了手脚,往海外运,难道这山东的地主和海外的海盗也有联系?
疑问越来越多,使得马壮坚定了要一探到底的决心。跟着大队的人上了这大船,被安排在船舱里的一个角落后,就被告知这几天都要在这里呆着,不得随意走动,若是想出恭,则是要到固定的地却去。
舱里边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马壮能看到他靠着的船舷处就有一个圆口,上边镶着一个厚厚的透明水晶一样的东西,他知道这东西叫玻璃,他能通过这个孔看到外边。这最起码明他们坐的地方并不是底舱。闲来无事马壮便主动和其他的人聊起天来,他倒是真想知道这些人心里现下是个什么状态。
可是了半天后,马壮才发现,并不是这些人对这即将开始的行程不害怕,而是实在没有办法活了。不用干活,这些天一直有吃的,这总比饿死的要好。而且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施加什么,一路上有吃有喝的,虽那玉米饼子和咸萝卜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年头,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想到要吃面饼,何况有时候还会吃到咸鱼。这主家的到海外去当长工,众人也是心里不愿意。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谁也不愿意离开故土。不过好在这主家了,只要到了那头给主家干上两年长工,之后就能在海外某处获得一块土地。一个壮实汉子自己最多就能种三十亩地,这是算是精打细作的,不是懒汉的那种种地方法。而那主家约诺,一个人就能分到五十亩地,而且那边的地只管种,不收税。是啊,那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天下,主家不收税,那就不收税了。这样的好处,总比现下困在大明这边好好的多。人到了生死关头,总是能改变自己以往固有的观念或是做法的,也是能迸发出自己的潜力的。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时时刻刻的处在这种生死关头。谁有好日子过还会想着出海冒这个险啊。
马壮这个人嘴好,性子也是个自来熟,不大一会儿就和边上的人打成了一片。他心里寻思,能忽悠起这些人来,到时候也是会方便自己行动的。
两天的时间再不知不觉中过去了,第三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马壮能从那舷窗口看到外边的亮光,这个时候就觉得这船好像靠到了什么东西身上的样子,轻微的那么一顿,之后就听到甲板上面有人喊道:“大家做好准备,我们要下船了!”